成青云颤抖着收回手,短剑险些掉落在地。
南行止无声上前,握住她的手,将她的短剑拿在手中。他手中的那一炬小小的火焰,此刻泛着淡huáng色的光芒,火光微弱闪烁,犹如风中残烛,将他的脸和眼神照得异常yīn沉。
他用火光照亮短剑,被cha入的剑身之上,也有血迹。
成青岚眉头紧蹙,抬手抹了些剑上的血在指尖之上,放在鼻息间闻了闻。
“没有血腥味……”成青岚轻声说道,“这或许不是血……”
南行止也用手摸了摸,手指尖碾了碾,“很淡,并不黏稠……”他放在鼻前闻了闻,双眼敏锐地一眯,沉声说道:“有些海腥味儿……还有淡淡的酒味……”他讥讽一笑,“什么血会有这样的味道?”
南行止将短剑放回剑鞘之中,看向嘉仪公主、南澈等人,说道:“若是不信,你们可以亲自检查。”
嘉仪公主半信半疑,并未上前,李胜得了南澈的吩咐,上前检查,他恭敬地从南行止手中拿过短剑,闻了闻剑上的血,身为侍卫,自然对血并不陌生。他犹豫踟蹰了片刻,才肯定地说道:“这并不是血。”
南行止拿着短剑,走向驸马,问道:“驸马可要查看?”
驸马慢慢地抬手,将短剑拿在手中,端详了片刻,疑惑地看了眼嘉仪公主,再闻了闻剑上的气息。
“怎样?”南行止的语气有几分咄咄bī人,“这是血吗?驸马?”
驸马蹙眉,将短剑还给南行止,再无他言。
成青云脑中一片混沌,她突然感觉无可奈何。或许只要案qíng牵扯到自己,她就会下意识紧张混乱。从当捕头以来,所遇到的案子,都是与自身无关的。随着案qíng越多越复杂,案子已经不再单纯,甚至稍有不慎,便将自己也陷入其中……
南行止从袖中拿出洁白的手绢,将剑身和剑鞘之上的殷红“血迹”擦gān净,其后将短剑放入剑鞘之中,剑入剑鞘的冰冷之声,凌然又冷硬。
他将手绢放入衣襟之内,仔细地收好,轻声说道:“这血迹,一定是凶手趁着人不注意时,故意弄到这短剑上的。这个,”南行止轻轻地碾了碾手指尖之上的血痕,“这就是凶手留下的线索。”
成青云缓缓地抬头,涣散空茫的目色渐渐清明毅然,她抿唇蹙眉,轻声说道:“我的短剑,并不是只有我一人碰过。在李胜侍卫撬门时,我设法将短剑递给他,其间有许多人都曾帮我递过短剑。凶手也许是在帮忙递剑的时候动的手脚。”
“如你所说,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嫌疑了,”嘉仪公主脸色不虞,“当时那么黑,谁知道谁帮你递过短剑?也根本看不见到底是谁做了手脚。”
成青云从南行止手中拿回自己的短剑,又趁着微弱的火光,看了看众人露在衣袖之外的双手。
除了驸马之外,没有人的手上染着血迹。凶手要趁机将这殷红的染料染到短剑上,不用手涂抹到底会用什么办法?
她将短剑放回衣袖之中,又看了看躺在血泊之中的三公主。
曾是芙蓉相jiāo映,如今揉碎桃花满地红。她俯身,在那一炬微弱的火光即将熄灭之前,抬手阖上三公主已经毫无生机的双眼。
传说,将死之人的双眼,可以看见另一个世界。成青云却希望,能够在死者眼中,看到真相。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死者已矣,她励志成为死者的双眼,帮助已死之人,看清朗朗青天。
“三公主的尸身怎么办?”她低声问,“要带走吗?”总不能让一位公主,死于这不明不白又暗无天日的地方。
三公主的死亡,虽然让众人悲痛,可在生命都受到威胁时,谁还能保证他人的周全?
南澈沉沉地蹙眉合眼,沉重地摇头,说道:“我们就算想要带走她,可能也无能为力。”
成青云起身,默默地看着三公主的遗体。
密室之中,唯一的一豆灯火似被风摧残,摇曳微弱,黯淡的光芒缓缓消失,最终被黑暗吞没。世界又陷入一片黑暗死寂。仿佛方才的明亮,不过是将死前的回光返照。
“走吧,”南行止在黑暗之中找到了成青云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人死之后,终将埋身huáng土,最终安息在何方并不重要。”
成青云轻轻点头,重新振作,说道:“我们需要找到密室的出口。”
“接下来的路,可能会更难走,”南行止沉声说道,“诸位,为防止凶手再次杀人,我会随时点名的。”
“如此甚好,”南澈说道。
一行人再次向西而行。那密室之中,浓烈的血腥味渐渐远去,三公主的遗体也许终将沉睡在黑暗之中。
成青云跟随南行止一路向前,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到了最紧张的程度。短短的一段路途,南行止便点了三四次人名。
凶手或许有所防备和收敛,没再作案。
“你们听到没有,有声音……”
脚步声窸窣,密室之中的回声也不如先前那般沉闷浑浊。仿佛有深谷山泉冷涧潺潺而下。
“嗯,”南行止轻声回应,“方才我们经过这里时,就听到了。”
这声音模糊混沌,难以辨别,一时听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声音。可越是未知,为让人畏惧。
再往西走几间密室,南行止突然停住脚步。
“怎么了?”成青云担心地问。
“这里没有门了。”南行止说道。
众人一惊,稍稍陷入惊慌和不安。
“这密室走到尽头了?”成青云将信将疑,“若是走到了尽头也没有出口,是不是证明,这条往西的路,其实根本就是一条死路。”
“若是如此,难道我们要原路返回最初的那间密室,再找一个方向重新出发?”南澈无奈地问道。
众人沉默不语。
“娘娘……您没事吧?”彩月扶着萧妃,忽而感觉萧妃身体轻轻一颤,不由得紧张担忧地问道。
“没事,”萧妃轻声说道,“只是走累了。”
一个“累”字,仿佛说中了众人的软肋,原本还有一股希望和执念支撑的众人,突然间感觉劳累疲倦。
在黑暗中摸索前进,危险重重,好不容易走到尽头,却是一条死路,怎么不让人绝望灰心?
“青云,你的短剑呢?”南行止沉吟片刻,轻声问道。
他的声音和气息依旧沉稳有力,温和高远,犹如山巅流岚。只要他一开口,好像就会有希望。
成青云立即将短剑递给他,南行止拿了短剑,轻轻地敲击前方的墙壁,空dàngdàng的密室之中,传来一声声空响,虽然稍显沉闷浑浊,但却仿佛能敲到墙壁的另外一面。
“这并不是一堵死墙,”南行止说道,他将耳朵贴在墙面上,“那些模糊的声音,是从墙的另外一面传过来的。”
“难道这堵墙的另一面是出口?”成青云立即上前,也贴在墙上仔细听,“这声音很模糊也有些嘈杂,这墙的另一面,是不是大街上?”
“并没有人声,”南行止否定,“皇宫之中有密室或者暗道,出口一定会设在隐秘的地方,绝对不会让人发现。”他若有所思,喃喃地推测说道:“我们一路向西,拙政苑的西面,通往皇宫出口,也是太液池池水流出皇宫的方向。这密室……或许是在太液池之下……”
成青云思索片刻,惊愕又不可置信地问道:“这么说,这堵墙的另一面,或许是太液池的池水?”
“不,”南行止摇头,“我们走出了这么长的一段距离,早就走出太液池的范围了。这墙后若真的是水……或许是护城河的水,也可能是太液池流入护城河的湖水。”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嘉仪公主握紧了驸马的手,“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这堵墙怎么开?若是开了,谁能知道这水能有多深?”
南行止轻轻地敲了敲墙面,“这墙很厚,足以抵挡水的压力,想要打开这堵墙,谈何容易。”
驸马无奈冷笑,“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出口就在这里,却还要被困死在出口之处吗?”
南行止沉静下来,片刻后,问南澈,“王叔,你可曾听说过皇宫之中的密室或者暗道?”
南澈轻声说道:“这皇宫经历过几个朝代,有好几百年的历史。这密室和暗道,到底是哪一年修建成的,尚未可知。若是有人能懂得机关,或许还有办法。”
成青云蹙眉,“驸马的龙泉山庄之内,不是也有类似的机关暗道吗?”
驸马闻言,若有所思地说道:“若是能够看见,或许能找到开门的机关。这密室设计得这样复杂,恐怕当初设计的人,也并没有想过有人会真的找到出口。所以……开门的机关,或许并不难找。”
众人将信将疑,开始在四面八方的墙壁上寻找开门的机关。
“这是什么?”黑暗之中,嘉仪公主似摸到了什么,“在这面墙上,有一块可以移动的砖头。”
驸马连忙说道:“可以将砖块移开,但是小心些。”
成青云和南行止几人纷纷循声摸索过去,果然摸到一块刻有浮雕花纹的砖块。这密室之内,所有的墙面几乎都是粗糙的一面,只有这面墙上,有一块雕刻图纹的砖石。
砖石果然可以移动,而且内部中空。
第203章 惊涛骇làng
成青岚轻轻地将成青云推开,将她挡在自己身后,与南行止并肩而立,说道:“世子,一起推开这砖石吧。”
南行止稍稍定了定,才有些勉qiáng地应声。
“其余人躲开些,以免砖石内有暗器或者毒……”驸马谨慎地提醒道。
砖石慢慢被推出来,粗粝的石块摩擦墙面的声音碾磨啃啮着人心一般。直到声音停止,众人才从窒息之中解脱。
众人稍等片刻,并没有听到暗器声,也没有发现毒气,暂时松了一口气。
“机关果然是在这中空的墙中,”南行止伸手摸了摸,“好像是一个转盘,类似于船舵,可以转动。”
驸马闻言上前探索机关,“这或许就是可以打开这面墙的机关。”他迟疑地说道,“成侍郎,你可了解机关?”
成青岚摇头,“在下对机括之类,了解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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