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青云目瞪口呆,一时间如遭雷击!霎那间,她不知从哪儿生出来的力气,飞快越过彩月,急速地向萧妃扑了过去,伸手便去抓萧妃手中的短剑!
但为时已晚,萧妃手中的短剑已然刺下,鲜红的血瞬间染红jīng绣素衣锦服。
成青云眼中一片殷红,她死死地盯着萧妃的伤口,好在她方才的力道,让萧妃落剑时的方向有了偏差,剑并未刺向她的心脏,而是刺入心脏偏下的位置。那处有肋骨阻挡,且成青云抓住短剑时快速收了力道,故而伤口不深,也未伤及要害,并不致命。
萧妃脸色痛苦,一手按住伤口,一手撑在石桌之上,脚步虚浮,身形不稳,如秋风之中的残叶,摇摇yù坠。
她诧异惊疑地看着成青云,又向彩月使了个眼色。
彩月担忧地看了萧妃一眼,一咬牙,突然惊恐惨叫一声,立刻仓皇惊慌地跑了出去——“来人,有人刺杀萧妃娘娘!快来人!萧妃娘娘被人刺杀!”
只片刻之间,宫墙之外便响起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那声势浩浩dàngdàng,犹如排山倒海。
訇然之间,宫门被人推开,两列御林军鱼贯而入,腰间利剑纷纷拔出,气势狠辣,训练有素!
“来人,将刺客拿下!”为首一人一进门,便抬手指向成青云,立刻喝道!
御林军统领陈子丘诧异地看了成青云一眼,又错愕地看着她手中染血的短剑,再看了看受伤昏倒在桌上的萧妃,立即下令:“将她押起来!”
第217章 血染华庭
秋来血色满庭,成青云眼睁睁地看着御林军如猛shòu般围了过来。其中一人上前,一个擒拿便要将她扣住。
成青云立刻后退,御林军立即如临大敌,纷纷拔剑相向,用剑雨铁阵,将她围困起来。
她双眼赤红酸涩,冷冷地看了眼陈子丘,又看了看方才率先入门的人。
此人朝服未褪,一身轩昂风姿,容貌俊朗昳丽,身形颀长,气势不凡。成青云一眼便认出,这是京城防卫司都尉——萧衡。
此人乃是萧氏嫡长子。萧氏在朝堂之上作势百余年,其势力不仅在朝,也在野。世家大族,若是掌控得当,便是朝廷一大助力。而本朝几大世族中,萧氏一族,是唯一掌有兵权的一族。
而这兵权,就在这位京城防卫司都尉萧衡手中!
成青云只看了他一眼,立刻将手中的短剑扔在地上。众人微微惊疑,警惕又防备地看着她,一时也没敢莽撞上前。
“陈统领,此人刺杀萧妃娘娘,你为何还不把她拿下?”萧衡缓缓走至亭外,冷声说道。
陈子丘探究地看了成青云一眼,对萧衡说道:“萧都尉,成郎中是朝廷命官,御林军不好将其押下,如今萧妃娘娘重伤,还是先请太医为萧妃娘娘诊治才是。”
萧衡狭长的双眼微微眯了眯,轻笑道:“陈统领所言极是,但陈统领掌管御林军,保卫皇宫安全本就是职责,有人刺杀萧妃,难道陈统领不将其抓捕问罪,是想包庇凶手吗?”
陈子丘yù言又止,为难又困惑地看着成青云,正yù说话,突然听见一道讥诮的笑声。
众人齐刷刷地转头,只觉这秋意似火,昭阳曦曦,流光溢彩。南行止与南澈缓缓从那片瑰丽流转的光芒中款步而来。
众人纷纷向南澈与南行止行礼。
南澈冷声道:“免礼。”
南行止一步一步走入临水亭,步履若闲云野鹤般悠然自若,但那份威仪不怒的气势却实在压迫。
围困着成青云的御林军稍稍迟疑,为南行止让开一条道,南行止闲庭信步地走到成青云身侧,抬手挡开指向她的利剑,拂袖转身,淡淡着看向萧衡,清冷地笑道:“萧都尉,成郎中乃朝廷命官,除非皇上下令,谁也没有资格和权利伤害她。何况,萧妃娘娘重伤,你作为娘娘族兄,不首先让人将娘娘扶回宫殿中并让太医为其诊治,反而舍本逐末去管一件你根本就管不着的事qíng,若非居心不良,就是对族姐不仁不义!”
萧衡脸色一沉,立即拱手行礼,冷静地说道:“世子误会了,在下不过是看到娘娘被人刺伤,一时关心气愤,所谓关心则乱,故而才愤恨地想将伤害娘娘的人拿下。何况,成郎中刺杀娘娘乃是事实,有陈统领和娘娘的侍女彩月作证!”
南行止无声而笑,看向陈子丘。
陈子丘蹙眉,斟酌着,并未立刻说话。
彩月悲戚愤怒地上前,立刻跪在南行止身前,重重地磕头,“世子,成大人的确居心不良为人歹毒!她用短剑刺伤娘娘,奴婢以xing命担保,所言句句属实!”
“世子,在下与陈统领听见人呼救之后,立刻入了宫,一开门就看见成郎中将萧妃娘娘扑倒在地,而且,当时她手中还拿着凶器!”萧衡指着被成青云仍在地上的短剑,说道:“正是那支短剑,上面还带着萧妃娘娘的血!”
成青云厉眼看向萧衡,紧紧地抿唇。
众人各执一词,争持不下,南澈忽然沉声说道:“萧妃安危为重!有闲qíng逸致争执,还不如立刻为萧妃治伤!”
他难得愠怒,众人皆不敢多言,敛声屏气,不敢轻举妄动。
“成青云是否杀害了萧妃,还需再调查,最有力的,也是萧妃的证词。”南澈走到亭中,说道:“立刻安排人手,让太医院的人准备,为萧妃救治。另外,立刻通知皇上。”
陈子丘立刻让御林军撤去兵器,却并未立即将成青云放走。
萧衡稍稍沉静,立即吩咐让将萧妃带回寝殿之中,南澈主持安排,为萧妃治伤。
“世子,成郎中杀害萧妃娘娘,人证物证俱在,还请世子不要偏袒。成郎中如今还是有最大的嫌疑,不如将她暂时看押在偏殿,等皇上到了之后再做定夺?”萧衡得体又自持地向南行止建议道。
南行止脸色yīn沉,成青云当即说道:“萧都尉所言甚是,在下也想等皇上前来,届时若是萧妃娘娘醒了,我也好还自己一个清白!”
萧衡似笑非笑,“如此甚好。”
成青云转身,捡起地上的短剑,嫌恶地看了看剑上的血迹。
南行止将石桌上的剑鞘拿起来,又递给成青云一方手绢。“擦一擦。”
成青云默不作声,走到水边,将手绢浸湿,正yù将短剑上的血迹擦gān净,却不想南行止拦住了她。
“擦擦脸,”南行止想要重新给她一张手绢,却发现并未多带。他稍稍迟疑,gān脆执起自己的衣袖,将她脸上的污渍擦去。随后又为她理了理被抓得凌乱的头发。
修长的指尖轻轻地抚过凌乱的青丝,稍稍一顺,头发便顺着力道轻轻地被抓了下来。
成青云若无其事地将掉落的头发扔掉,慢慢地整理仪容和衣襟,片刻间,把自己打理得得体舒整。
南行止为她拢了拢衣襟,两人无声而沉静地整理着,谁也没有说话。
陈子丘远远地站在亭外,只带着御林军防备着,并未立刻上前来将成青云押走。
“好了,”成青云抿唇,又迎上南行止漆黑却带着杀意的双眼,说道:“彩月会武功,而且,她趁我不备,抓住我的头发将我按到水中。我原本以为她是想将我溺死,却不想她只是让我失去反抗的力气,趁机夺走我的短剑……”
未说完的话,两人心照不宣,已然明了。
成青云低头,稍稍犹豫,将手绢还给南行止,“这剑上的血是萧妃的,用世子的手绢擦,只怕是脏了世子的手绢。”
南行止冷笑,“这血染在你的短剑上,也是脏了你的剑。”他将短剑拿过去,用浸湿的手绢擦拭gān净,随即将手绢扔弃,“你的短剑不能丢弃,但手绢还可以再换。”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想要责备,却心软得说不出重话。
他心底也有无数的疑惑,比如她为何会单独来见萧妃,为何不事先告诉他,为何事到如今,还不肯告诉他原由……
可冷硬谴责的话到了嘴边,却再也没有办法说出口来。
成青云抬眼看了看萧妃的寝殿,已经有太医侍女进进出出,想来萧妃是得到了及时诊治。
她说道:“我先去偏殿等候,”她将短剑放入剑鞘之中,抬头看着南行止。
那双漆黑明湛的眼眸笃定而沉静,“世子,所有的案子都该了结了!”
南行止沉着地看着她,轻轻地点头,“好,既然他人不仁,你我也不必有qíng有义。”他讥讽而笑,“这一次,不要手下留qíng,最好杀他个片甲不留!”
成青云眸色沉毅,越是惊心越是危险过后,她反而越是镇定执着。
陈子丘带人上前,向她拱手行礼,“成大人,得罪了。”
成青云微微摇头,也没看南行止,脚步沉稳地随陈子丘去了偏殿。进入偏殿,她微微打了个寒噤。萧妃的宫中已许久没人,这偏殿长久没人居住,有些yīn暗沉闷,她伸手摸了摸冰凉的座椅,gān脆环视一周,终于在软榻上发现一张半新不旧的软垫,她上前,抖了抖软垫,端然地坐了上去。
陈子丘见她丝毫没有被看押起来的消沉与愤怒,便也随她而去。守在门口的御林军缓缓地将殿门合上,门外一dòng秋色和流泻而进的日光,慢慢地被遮掩关闭。
成青云眯了眯眼,见南行止已然转身向萧妃的寝殿之中走去。
……
萧妃寝殿之内,原本空旷冷清,此时多了几人,变得热闹拥挤起来。几位侍女在殿宇中点上熏香和碳炉,原本清冷的殿宇变得温暖起来。
南行止刚刚进入殿宇之内,见几位太医正在为萧妃诊脉,正yù询问qíng况,便听见殿外有人通传皇上与俪贵妃驾到。
众人连忙起身,纷纷迎驾。
皇帝脸色还算平静,抬手说了声平身,便与萧妃进入寝殿之中。
俪贵妃带了几位侍女,进入寝殿之后,立刻让几位侍女手脚麻利地协助太医为萧妃包扎伤口。
“王叔,萧妃qíng况如何?”皇帝沉声问道。
南澈落针完毕,起身用浸了热水的毛巾擦手,说道:“并无大碍,伤口虽深,也未伤及要害或者内脏,只是伤了些皮ròu筋骨,失血有些多,只是萧妃身体亏损严重,这次受伤虽不严重,但是也让她元气大伤了。”
皇帝淡淡地看了看躺在chuáng上的萧妃,见她脸色苍白,眉头紧蹙,似很不安稳,又问道:“萧妃怎么会受伤?朕听闻,是有人要刺杀她?”
南澈无声地看了看南行止,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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