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很快携着初升的昭阳逶迤而来,牢房通道内,有清晰的脚步声传来。
成青云的睡意立刻全无,她撑起身体起chuáng,走到牢房门口探看。
地上很快拉出一道人影来,衣袂翩然快速地朝着牢房走了过来,逆着光,成青云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那人是卫则风。
卫则风带着一个狱卒走了过来,立刻对狱卒说道:“快些,快开门,手脚利索些!”
狱卒恭恭敬敬地开了门,卫则风立刻进来,顺便快速地为她收拾好东西,用铺盖卷好,说道:“走吧走吧,你知道吗,刚才平王殿下来了,要保你出狱呢!有平王殿下作担保,谁还敢说什么闲话,赶紧跟我走吧。”
他拉住成青云的手,便要带着她出门。
成青云怔了怔,回身捡起chuáng下的汤婆子,出了刑部的牢房。
方一出牢房,刺眼的光瞬间流泻而来,成青云眯起眼睛,看着刑部屋宇模糊的轮廓,以及天际浑然一色的云霞,蓦然间恍若隔世。
她抬手擦了擦被刺激得有些湿润的眼睛,模糊的视野清晰起来。
有人带着一身清辉而来,亭然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站定。
“平王殿下,”成青云立即行礼。
南澈微微颔首,转身对刑部尚书说道:“尚书大人,本王可带她走了吧?”
“可以,”刑部尚书恭敬地点头行礼,“既是王爷作保,下官定当会暂时放人。”
“嗯,”南澈看了成青云一眼,“她出狱之后,自然会调查清楚案qíng真相,以证自己的清白。”
“是,”刑部尚书谨慎地点头。
成青云跟随南澈出了刑部,刑部之外,已有马车候着。
南澈却是上了马,吩咐成青云上车。
成青云照做,走进马车,才发现胡柴也在。
她愣了愣,神色如常的上了马车。
“我要回去了,”南澈说道,“今日保你出来,是否能顺利洗清嫌疑,还看你自己的造化。”他拉紧马缰,策马靠近马车,沉沉地看了胡柴一眼,吩咐道:“保护好她。”
胡柴恭顺地点头行礼。
南澈策马离开,成青云掀起车帘,对胡柴说道:“先回卫宅吧。”
“是,”胡柴坐上了车辕,正yù驾着马车带着她回卫宅,卫则风突然从刑部冲了出来,急急忙忙地上了马车,说道:“等等我啊,我也要回去!”
“你不留在刑部办公?”成青云问。
“我向尚书大人说,我要随你一同去查案,”卫则风咧嘴一笑,“尚书大人同意啦!”
成青云不置可否,不再多言。
不过两三盏茶的光景,马车便停在了卫宅门口。
三人一同入门,在院中有气无力打扫的清婉立刻扔下扫帚迎了出来。
院中一树石榴花,花瓣簌簌的铺了一地,细碎的花瓣随风轻扬,点缀出浅淡的chūn意。
“先生,大人,你们回来了?”清婉上下打量着成青云,双眼一红,却是隐忍着,说道:“我为先生煮了好吃的,先生吃饭洗漱吧。”
成青云率先回自己的宅院,房间被打扫得一尘不染,gān净整洁。门窗开着,晨曦清晰洁净的雾气,带着花香飘进来。
清婉将一碗汤饼放在了桌上,热气腾腾的汤饼香气浓郁,令人垂涎三尺。
正yù坐着吃汤饼,卫则风突然走了进来。他手中拿着柳条,柳条上还沾着淡淡的雾气露水,柳叶嫩绿崭新,是刚发出的新叶。
“来来,用柳叶除除尘,”卫则风拿着柳条往成青云身上扫了扫,“哎,青云兄啊,你这段时间实在运道不好,不如去荐福寺烧香拜佛,祈福去吧。”
成青云不置可否,等他扫完之后,坐下来大口大口地吃汤饼。
“先生,我准备了热水,先生吃过之后,可以洗漱。”清婉说道。
“好,多谢,”成青云感激地看了清婉一眼。
清婉会心一笑,“先生,在刑部真的很危险,不如你以后就像卫大人一样,做个闲差好了。”
“你这丫头!”卫则风很是不满,“你家大人我是书令史,怎么能算是闲差呢?我也是会查案的好吗?”
清婉撅了撅嘴,又瞟了胡柴一眼,说道:“你也是一样!也不知你这几日在忙什么,你看你浑身臭的,你还不去洗澡?”
胡柴愣住,随即窘迫地抬手闻了闻,尴尬地出了门,自己去安排准备洗漱。
好一会儿,房内的人才离开,只剩下成青云一人。
成青云快速地洗漱完毕,换上gān净的衣裳,出门,便看见了卫则风。
“你这是要去查案了吗?”卫则风问道。
“嗯,”成青云轻轻点头,“我要去挹秀楼,去查案案发现场。”
“我跟你一起去,”卫则风立刻说道,“我保证不添乱。”
成青云蹙眉,正打算拒绝,便见清婉走了进来。
“先生,外面有个姓秦的公子要见先生呢。”清婉说道。
“秦?”成青云狐疑怔了怔,心想难道是秦慕铮?她立即出了宅院,果然见着秦慕铮。
秦慕铮高坐于马上,说道:“成先生,世子请你先去王府。”顿了顿又说道:“不会耽误你今日查案的。”
成青云只好随秦慕铮去了王府。
王府内,庭院之中染上深浅浓淡的chūn意,雅致处似淡妆浓抹的少女,清致处,若隐居山林云深之处的谪仙。
成青云入了南行止的院子,自然而然地入了南行止的房间。
南行止正对着镜子端详自己,微微蹙眉,整理着衣襟,见成青云进来,转过头来看她。
“世子?”成青云愕然,“你怎么……”
南行止似特意改过装,衣着发饰等,都与平日的秦慕铮相差无几。虽模样没怎么改变,但举手投足,俨然换了个人似的。
“我要扮成秦慕铮出了王府。”南行止笑了笑,“不过,要想人认不出,还得靠你的伪装术才行。”
成青云微微愕然,疑惑地问道:“世子特意让我过来为你改装吗?”
南行止将她的匣子拿出来,“是啊,你一人去查案,我不放心。”
成青云淡笑,“如此,我为世子改装吧。”
成青云打开匣子,拿出伪装所用的各色脂粉以及画笔,仔细地端详南行止。
“如何?”南行止挑眉,“能将我化成秦慕铮吗?”
“当然可以,”成青云胸有成竹。
她快速将几种脂粉的颜色混合调配,再涂在手背上,试看了颜色,说道:“秦慕铮的肤色较深一些,我先将你的脸色改变些。”
“随你,”南行止似笑非笑,“任君摆弄。”
成青云乜了他一眼,拿起毛刷来,改变他脸上的肤色。
这是她第一次为别人伪装,起先手有些不听使唤,好在很快就熟练了。
她用手指轻轻地将脂粉抹匀,正打算换笔,勾勒改变他五官形状时,他突然握住她的手。
“怎么了?”她蹙眉。
“好像没涂匀,”南行止说道,“你再抹一抹。”
成青云闻言,再一次轻轻抚过他的脸,慢慢地摩挲着。
南行止只觉得她柔软的指腹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温软而柔滑,他静静地看着她,忽然在她的手抚过自己下颌时,低头轻轻吻住她的手心。
成青云触电般立刻收回手,嗔了他一眼,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
她拿起画笔,作势要在他脸上乱画,“世子,小心我把你化成大花脸!”
南行止轻笑,拿起镜子照了照,暂时收敛了心猿意马,让她为自己改装。
也不过一盏茶的光景,南行止变成了秦慕铮。
秦慕铮入了房来,成青云则与南行止一同出了王府。
第295章 浮出端倪
还未至午时,阳光清媚,将林园宅宇照得明媚婀娜。
成青云与南行止先去了马厩取马。成青云自然是选择与她熟悉的小红马。
阳光将小红马红棕色的皮毛照得油光水滑,奔跑行动起来,威风英俊。
南行止牵了秦慕铮的马,一旁的蹑景自然不愿,不停地踢踏着马蹄,想要奔脱马缰朝南行止跑来,甚至对着秦慕铮的马愤怒的嘶鸣。
好在两人很快就骑着马出王府,一路之上,无人认出南行止的身份。
到了挹秀楼,南行止倒是不急着先去案发现场,而是在正厅里选了张靠窗的桌子,让成青云点菜。
“先吃饱了,再上楼去查看。”南行止拿出手绢,将小二摆上来的碗筷都擦了一遍,再递给成青云。
挹秀楼生意依旧兴隆,他们坐在角落里,也没人注意到。
两人用过饭之后,才上了三楼。三楼案发的雅间,有刑部的衙役看守着。
成青云亮出身份之后,衙役迟疑了片刻,到底是顾念着几分往日的qíng谊,没有为难。
雅间的布局还和昨日一模一样,没有任何改变,连桌上的饭菜都没有挪动。
地上的血液gān涸,凝固在地毯上。桌上的饭菜因隔了夜,汤水变凉,油脂凝固,色泽也不再可口。
成青云指着一道没有动过的菜,说道:“这道佛手金卷在我被打晕之前还没上。这应该是小二阿威后来端上来的。”
南行止蹙眉,“这么说来,小二阿威的确是将菜端进雅间,放在桌上之后,再被杀的。”
雅间的门窗都紧闭着,杜衡香氤氲不散,隔了夜的清香变得沉郁滞闷,南行止不由得看向小案上的焚香。
“你们吃饭时,还特意焚了香?”他走到小案前,低头看着已经熄灭的盘香。
成青云也走过去,“这盘香在我醒来时,就烧了一半了。”看来刑部的人为了保持现场,之后就将盘香熄灭了。
“烧了一半?”南行止挑眉,他俯身打开一旁的香筒,从里面拿出一盘完好的盘香出来。
完整的盘香大约有碗口那么大,而香座上,焚烧过的盘香,的确只剩一半了。
“盘香燃烧了一半,说明你昏迷了大约是半个时辰……”南行止微微一顿,突然说道:“这盘香不对!”
“怎么了?”成青云问。
他指着香炉,神色严肃凝重,“你再仔细看看!焚烧过的盘香,的确只剩了一半,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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