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捕本色_翔翔于飞【完结+番外】(2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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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字迹可造假,但印章无法造假,”南行止说道。

  “先皇将字画揭为三层,自然是怕人知晓他留有这字画。”南澈说道。

  “是,”南行止又从书柜之中,拿出另一幅字画,“这是一幅赝品。是贺长吉所假造的。”他蹙眉,“不知是先皇有意还是无意,他的字画,被贺长吉所看到了。贺长吉与他同样酷爱王右军,几乎成痴成魔。贺长吉见先皇临摹了三幅字画,自己也想拥有。但他也是字画装裱的能人,一看见那三幅字画,便知是揭品。故而,他耗费了数年时间,终于临摹完成三幅揭品,甚至,还将三幅揭品装裱还原了。”

  “贺长吉临摹的字画,有些地方被朱砂掩盖了。”南澈说道。

  “是,”南行止也未将字画上的朱砂全部揭开,说道:“贺长吉的记忆或许有些误差,临摹出的作品,与先皇真迹有些差别,但大体相同。他还原字画之后,一定是发现,这是先皇的遗训,所以……为避免杀身之祸,他将字画上的字,用朱砂盖住了。”

  “原来如此,”南澈点了点头。

  “先皇将字画揭为三幅之后,分别jiāo给我父王、沈太妃,还有嘉仪公主。”南行止沉声道,“嘉仪公主这些年,几乎天天研究那幅揭品,在其中看出些门道,这才怀疑了萧氏。”

  “先皇到底写了什么?”南澈轻叹一声,“先看看吧。”

  第323章 大结局下

  十余年未开启过的字画,本该泛huáng陈旧,但南行止令人复原的揭品,却是簇新。

  这是先皇的遗言,尘封十余年,一言一字,皆是古旧。

  南行止缓缓走到榻前坐下,并没有心思去看先皇的遗言,反倒是自斟一盏茶,放在小案上,也不饮。

  成青云自然知晓他定然是早已看过,否则又岂会那般张扬地与南澈一同筹谋覆灭萧氏一族?

  成青岚轻轻地将手放在字画上,骨节分明而刚硬的手指,僵硬而颤抖。

  “国之盛衰,帝之圣庸。朕以承先皇明德,继以登位,拳拳惶恐,励jīng图治,十有三年矣。朕虽勤政,使江山安定,朝野清明,而比之历代贤德,差之远矣!朕有数兄,瑞亲王睿智,内敛端素;平王恭肃,xing喜沉静,秉xing淡泊,堪比彭泽,类似渊明,从未戚戚于朝政;安王,幼儿乖戾,不足为忧……唯禹王,令朕殚jīng竭虑,惶恐难安。禹王刚烈乖张,恃才傲物,功劳赫赫,权势巍巍,朝廷上下莫不敬畏,朝野左右莫不顺服,文武官吏,莫不以其马首为瞻……

  朕常忆先皇之言,若夫朕乃皇长子,帝位非禹王莫属!然,禹王之心,何曾顺服于朕……朕思及李世民、胡亥之徒,未尝不忧心孔疚,辗转成疾,唯恐皇室兄弟相煎!

  自古帝王之狠,未曾不见血亲之血。为防禹王谋逆,防其权势坐大危机皇权江山,故……故而,朕假萧氏之权,借萧氏之力,杀之!萧氏钻营,得禹王谋逆之证,又获禹王杀皇储之据,朕虽知其假而推波助澜,灭禹王之满门。而禹王虽死,其旧部残党凶狠如虎,朕命萧氏追杀除之!以绝后患……

  禹王覆灭,朕每揽宫城,皆不悲痛悔恨。兄弟手足,虽除之而快,然血亲之qíng,残杀亲弟,令朕心如刀绞。梦回,忆朕与禹王年幼玩耍,相伴成长,每每痛哭涕零,难以释怀。悔之晚矣!

  萧氏,本朝之大族矣,朕许之重利,借其野心,除却禹王,然其野心甚巨,实乃江山之大患!朕病重难治,甚恐面见先皇之时,留有萧氏此大难,故而无颜。而萧氏庞族,短时难以覆灭。若其心一,留之防之,若有二心,灭之!朕时日未几,力所难及,故留此书,遗以瑞亲王、嘉怡、沈妃……若他日此书昭见,遵朕之遗诏,除萧氏!”

  寥寥数言,短而仓促,却终究令真相大白!

  禹王之死,真凶到底是萧氏,还是先皇?

  成青岚站在一片yīn影之中,面色覆上yīn翳,他缓缓直起身,双手依旧撑在桌上,沉寂得令人发憷。

  “呵……”他冷笑,声音短促,难辨喜怒。陡然间,他手指如钩猛地收紧,将掌下的字画揉抓成皱!

  “成青岚!”南澈立刻按住他的肩膀,用力将他推开。

  成青岚身形一晃,恍然间清醒过来似的,立刻放开先皇的遗训,跄踉着后退几步。

  “青岚,”成青云担忧地看着他。

  他抬手,狠狠地盖住眼眸,胸口剧烈地起伏,气息嘶哑破碎。好片刻之后,他才放下手,平静淡笑地看着她,轻声道:“我没事,云儿。”

  成青云愣了愣,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自知青岚自幼内敛,心绪再如何qiáng烈,只怕也不会表露。但他内敛而刚韧,不比做过多的担忧。

  南澈无声地看着成青岚,默然转身,将字画卷好,走到榻前,jiāo给南行止。

  南行止起身,“王叔放心,我自会将先皇的遗言和圣旨,都jiāo给陛下。”他从一旁拿出锦盒,锦盒用jīng锐复杂的锁锁着,他打开,将盒内的圣旨拿出来。

  “先皇将这份圣旨分为了两份,分别藏在了父王和沈太妃字画的天秤中。我已将圣旨复原,王叔要看一看吗?”

  南澈摇头,“不必了,”他未曾看那份圣旨一眼,只淡淡地说道:“我曾以为,等查明一切真相,就可为禹王兄以及当年无端受牵连的人一个公道……可笑,”他凝睇着南行止,“这么多年,我和你父王,都为了查出真相,费尽心机,你父王,甚至为此被烈火焚身。可如今,真相是什么?真相不过就是……皇室血亲兄弟相残而已。”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说完,脸色冷若冰霜,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南澈决然而去的背影,将门外大片光芒摇曳得破碎,直到他彻底出了庭院,南行止才放下锦盒,重新地坐于软榻之上。

  书房内,一片寂静。

  成青云将锦盒阖上,死死地捏住,qiáng忍了许久,才没将圣旨掼在地上。

  眼前的微光稍稍暗了暗,她抬头,见成青岚走到身前,微微垂首,定定地看着她。

  她捏紧锦盒,还未开口,成青岚便说道:“我不看了,”他转身,面向南行止,“这份圣旨,不管是否会jiāo给皇帝,萧家都会被覆灭。而真相……最终的真相,永远都只能是一个秘密了。”

  南行止似有几分慵懒,行动举止,颇有几分无力风流,“先皇已经死了,在禹王去世之后,不到一年,就驾崩了。”

  成青岚嗤笑,“你是说,他死得好吗?”

  南行止眯了眯眼,避开从窗棂外照she进来的qiáng光,眼底似有水光快速闪过。他一哂,漫不经心地说道:“禹王叔去了,先皇去了,父王也去了,他们之间的恩怨,让他们自己在地下解决吧。否则,若再起恩怨……只怕,不是兄弟相残那么简单了。”

  成青岚蹙眉,不再说话。他深深地看了成青云一眼,便出了书房。

  成青云放下锦盒,对南行止说道:“我去看看他。”

  南行止点了点头,“去吧。”

  一路尾随至凉亭,成青岚才停下来。他在栏杆处坐下,静静地看着从水榭下潺潺流过的溪水。

  成青云与他并肩坐着,两人的身影倒影在涓涓水流中,模糊绰约,依稀似幻影。

  她呆怔地望着两道模糊jiāo错的身影,恍若回到了成都。彼时他与她,会到溪边捉鱼,采菱角,他下水,她便坐在岸边等候。那两道模糊的身影,似与那时水中的倒影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世人总是说,物是人非,而对于他们二人来说,却是物与人皆非。

  两人的手轻轻握在一起,成青岚忽而说道:“如果早知真相是这样……或许,或许父亲,就不会让我入京了。”

  成青云忽而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真是捉弄人,”成青岚淡淡地笑着,“我自幼离开京城起,就将此事放在肩上,整整肩负了十三年!”

  他的手握紧,几乎要将成青云的手捏碎了。

  “就在方才,我却不知,到底是该将这肩负了十余年的东西放下,还是继续背负。”他闭眼,笔直的脊梁依旧撑持如竹,山水里,似清逸的墨画。

  “为此,我失去了你。”他苦笑,终于将压抑在心底数年的话说出口。

  成青云豁然转头看着他,视线由清晰转为模糊。

  许久相顾无言,成青岚突然伸手,轻轻扣住她的肩膀,把她抱在怀中。

  两人不知相依了多久,直到日上中天,直到日影西斜,直到暮色沉沉,两人的身影,都看不清了。

  成青岚放开她,轻轻地抚平她身上的衣褶,说道:“云儿,我先回去了。”

  成青云猝不及防,审慎担忧地看着他。

  “我无事,”他笑意清浅,“只是回去而已。”他环顾王府庭院,抬头看了看京城偌大广袤的天地,“留在这里,有些不妥。”

  成青云点了点头,还未开口,便突然听见南行止的声音从凉亭外传来,“成兄,不妨让王府的人安排马车送你回去吧。”

  成青岚定了定,也不意外此时南行止突然出声,没有拒绝,欣然答应了。

  “如此,多谢世子。”他出了凉亭,停在南行止身前,向南行止行礼,“青云,有劳世子照顾了。”

  南行止笑着点头,“不送。”

  成青岚转身离去。王府内灯光暧暧,似那日成都晨曦里轻纱般的雾,她目送着成青岚在霭霭晨雾里离开。

  多年后,她偶尔回忆起青岚,印象最深的,并非他的音容笑貌。记忆会虽年岁光景流逝而模糊,但他离她而去的背影,她总是记得深切而铭刻。

  这也是成青云,最后一次目送成青岚离开。

  不过几日,席卷朝堂的风雨终究稍稍平缓,朝中传来成青岚辞走的消息。

  成青云突然觉得眼前只剩一片空dòng的光,不顾一切地上了马,策马疾驰,奔向南城门!

  京城依旧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恢宏的城门依旧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城门外,青山连绵,天地区明,陌上行人穿梭,车马jiāo错。

  唯独不见成青岚的身影。却见日边一骑,渐行渐远。

  身后马蹄声随之而来,南行止策马上前,拉住她的马缰,带着她走出城门。

  “青岚走了,”成青云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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