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也是个守礼节的,微微一点头,便是她带着帷帽都不曾抬头打量她,便转身往旁边走了过去。
纪宝茵本低着呢,可是一抬头,就瞧着他已经离开了,心底也不知怎的,就是一阵失落。
倒是此时拿了东西的纪清晨,走了过来,见她手上的东西,便道:“五姐,你可是要买这本书?”
纪宝茵低头瞧了她手中的书籍,其实她已有一本了,只是方才隔着面纱没注意,看错了而已。可是她却点了点头,轻声说:“嗯,我要买。”
“那便快些吧,再不回去,只怕都到晌午了,”纪清晨提醒道。
纪宝茵又朝着那男子瞧了一眼,心底叹了一口气,不过就是个萍水相逢地陌生人罢了。
就在纪清晨与纪宝茵离开时,纪宝茵先上了车。纪清晨正要上车时,便瞧见又有一辆马车停在书店门口,她瞧着马车上标志,登时便停住了脚步。
等那车上的人下来后,她轻声唤了声:“柏然哥哥。”
“沅沅,你怎么在这里?”殷柏然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瞧见纪清晨,便走了过来,笑着瞧着她。
纪清晨更是没想到他会在这里,立即撒娇道:“那柏然哥哥,你怎么来了啊?”
殷柏然听着她软糯的声音,便是轻声笑道:“我竟是不知,你也喜欢凑这样的热闹。”
今个出门的小姑娘,多半都是来看状元的,殷柏然何等聪明的人,在这里瞧见她,便已经猜到了其中的原因。
纪清晨立即笑了起来,还反问道:“柏然哥哥,你也是来热闹的咯?”
“我可没你这般无聊,”殷柏然终于忍不住,在她的帷幔上弹了一下,轻纱被他弹地飘动起来,连带着薄纱下缀着的银铃轻轻晃动,摇出清脆的响声。
纪清晨立即哼了声,而此时一直在车子里等着的纪宝茵,见纪清晨这般久都没上来,便开了窗子,就瞧见外头的殷柏然,脸上表qíng微变,正想着要不要下车给他行礼。毕竟如今殷柏然也不只是表哥,还是大皇子。
倒是殷柏然见她开了车窗,反而催促纪清晨,“你先上车回家去,过几日我去家里瞧你。”
纪清晨乖乖点头,这才上车。纪宝茵只得隔着车窗,与他打招呼道:“见过大皇子。”
“你与沅沅都早日回家吧,”他又看着此时已在车中安静坐下的小姑娘,叮嘱道:“不许在路上再耽搁了,要不然我便叫姑父,以后不准你出门了。”
“柏然哥哥,真讨厌,”纪清晨因着坐在另一边,只能隔着纪宝茵冲着他撒娇地喊了一声。
殷柏然噙着笑意,点头说道:“你可以试试我是不是真讨厌。”
纪清晨是真不敢再得罪他了,赶紧吩咐车夫启程回家。
倒是此时站在书店里头的人,才走了出来。殷柏然转头瞧着他,略带着责备地说:“我听舅母说,你竟是连小厮都不带便跑了出来。这可不是你啊,孟衡。”
“表哥,对不起,叫你担心了,”先前帮纪宝茵拿书的清秀男子,苦笑了一声。
方孟衡跟着殷柏然上了车,殷柏然瞧着他的脚便说道:“不是早就说过了,你的腿脚只要这般治疗下去,日后定能恢复康健的。”
“可是娘也答应过我,在我彻底恢复前,不会给我说亲事的,”方孟衡有些着急地说。
殷柏然瞧着面前的表弟,他知道他的心思,无非就是怕别人哄着他,万一这腿真的不好了,骗了人家姑娘一辈子。殷柏然虽之前未曾见过这个表弟,可是对他却是有些喜欢。
他这条右腿也是为了救人才弄成如今这般的,好在云二先生现在就在京城,并对他保证过,定会全力医治方孟衡这条腿的。
“我会劝舅舅的,他也会与舅母说的,只是你的腿总会治好的。如今说亲,待你腿好了,便能立即娶亲。岂不是叫外祖父与外祖母都能安心,”殷柏然也试着劝说方孟衡。
只是方孟衡却低头不说话,先前在江南的时候,家里头也不是没请过所谓的名医。只是他的腿却一直都不见好转,走起路来,还是会叫人瞧得明显。所以他如今极少出门,今个若不是因为他娘那般固执不停他劝说,也不会就这么鲁莽地出来。
“对了,表哥,方才那姑娘也是家中亲戚吗?”方孟衡低声问道,倒是转移了话题。
殷柏然含笑回他:“是我姑母家的表妹沅沅,也是我最心疼的小妹妹。若是下次有机会,便介绍你们认识,说来她也得喊你一声表哥呢。”
“两位都是吗?”方孟衡也不知怎么的,便脱口问了出来。
待他问完后,心中忐忑,生怕殷柏然听出什么不妥。可是殷柏然却只是瞧了他一眼,便又说:“倒也不全是,另一位是纪家长房的姑娘,沅沅是纪家二房的姑娘,那位是她的堂姐。”
方孟衡点了点头,便撇过头,看着窗外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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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清晨正在书房里头看书,便听到外头一阵吵嚷,待她抬头,竟是纪宝茵的丫鬟九月过来了。
“七姑娘,你赶紧去劝劝我家小姐吧,”九月带着哭腔喊道。
等纪清晨过去的时候,就见纪宝茵的院子里站着好些人,便是连韩氏的丫鬟都在。而屋子里头,就听到瓷器摔破的声音。杏儿被吓了一跳,便赶紧要拦着她,生怕她这会进去了,被殃及池鱼。
只是此时屋子里头,便听到纪宝茵的声音,“太太不如叫我现在死了算了吧,我不嫁,我不嫁。”
这是怎么了?纪清晨心底一惊。
待她走到门口,便听到韩氏在屋子里头低声呵斥道:“你竟是从哪儿听来的话,你是我肚子里头出来的,难不成我还能害了你不成。”
“娘你一心只为了大哥和三姐,我也不冤你。谁叫我是顶小的呢,可是如今你却叫我嫁给一个腿上有残疾的,我便是剪了头发去做姑子,都不会嫁的。”
腿上有残疾的……
纪清晨想起那日家里设宴,三姐纪宝芸回来神神秘秘地话,韩太太要给五姐做的亲事,对方腿上竟是有残疾?
她正要进去,可是一只脚刚踏上,香宁便跌跌撞撞地闯到院子里,大喊道:“姑娘,姑娘,不好了。”
她回过头,瞧着香宁一路跑了过来,待到了她的跟前,已是喘地上气不接下气。
“姑娘,老爷叫人给抬了回来了。”
纪清晨盯着她,便是愣住了,好一会才抓着她的手,咬着牙问:“什么叫爹爹被抬回来了?”
“老爷今个上朝,叫皇上给打了。”
☆、第89章 礼法之争
香宁一番话,便是里头正哭闹不休的纪宝茵,这会都一下子愣住了。更别提纪清晨,她盯着香宁看了好久,才咬着牙问:“爹爹被皇上打了?”
“是啊,今个早朝的时候,老爷也不知怎么就惹怒了圣人,如今被打地叫人抬回来了,”香宁带着哭腔说道。
纪清晨这会哪里还顾得上纪宝茵的事qíng,转身便往回走。
纪宝茵也抹了抹眼泪,便要跟出去瞧瞧,却被韩氏一把抓住,问道:“你这是又要做什么去啊?”
“自然是去瞧瞧二叔,母亲也听到了,二叔都叫人给抬回来了,”纪宝茵这会也不想再闹腾自个的事qíng了。
可是韩氏却抓着她的手,压低声音道:“你当这是什么好事?你二叔可是被皇上打了的,他这是惹恼了皇上啊。”
“难不成二叔惹恼了皇上,咱们就该视而不见。若是二叔真的得罪了圣人,一笔写不出两个纪字,娘以为咱们家就能落着好了?”纪宝茵嗤笑一声。
韩氏瞧着她这般,气得恨不得狠狠地教训她。这二房的事qíng,又与他们何gān,二房吃香喝辣的时候,可是没想起大房来。
只是纪宝茵趁着她不注意,便挣脱了她的钳制,跑了出去。韩氏哪里能追得上她,只得叫丫鬟跟过去瞧着。
纪清晨一路到了曾榕的院子里,爹爹这会就被抬到太太的屋子里头。她一进门,就险些撞上正往外头走的裴世泽。
裴世泽按住她的肩膀,瞧着她额头上都是一路走过来的汗珠,便轻声说道:“沅沅,别害怕,纪世叔没有xing命之忧。”
不过皮ròu却遭罪了,况且又是那般大庭广众之下叫人给打了。
“柿子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纪清晨吓得已经脸色惨白,一双大眼睛中满是惊慌,抬起头看着他的时候,神色楚楚地叫人心疼。
裴世泽就知道她一定会被吓坏了,所以他亲自送纪延生回来的。他轻轻按着她的肩膀,柔声说道:“今日在大朝会上,皇上着群臣议定先皇的谥号,以及先靖王的尊号。只是内阁首辅郭孝廉认为皇上应尊先皇为皇考,奉先靖王为皇叔考。你父亲附议了郭孝廉的说法。”
其实今上与群臣的争端,是迟早有一日爆发的。如今是四月,恩科才刚过,皇上便迫不及待地着人议定先皇谥号以及先靖王的封号,就是想要给生父死后尊荣。
可是皇上却低估了群臣的决心,今日他不过在大朝会上开了个头,一个个便义愤填膺地站了出来,吐沫星子都说地飞了起来。皇上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又见纪延生也是站在反对的行列当中,便一股脑地将气都撒在了他的身上。
当场便叫人廷杖纪延生三十大板,而一直在大朝会上未开的殷柏然和裴世泽两人,见状立即跪地求qíng。
只是圣上正处于盛怒当中,谁求qíng都没用。不过好在那些廷杖的太监,瞧见大皇子和定国公世子都求qíng了,打的时候没往死里打,只是叫他受了些皮ròu之苦。
纪清晨这会已是冷静了下来,虽然柿子哥哥只说了几句,可是她却听明白了。朝中大臣是希望舅舅奉先皇为皇考,至此只能叫外祖为皇叔考?
荒唐,她登时脸上都带了几分薄怒,立即道:“可是先皇诏书中,并未叫舅舅过继。舅舅如今只是继承了皇位,可是生父依旧应该是外祖才是啊。”
裴世泽愣了下,没想到她竟也是这个想法,立即将她拉进屋子中,低声道:“沅沅,如今这件事圣上与朝中群臣是争执不休,便是我也得谨言慎行。”
“那么柿子哥哥你呢,你是赞同郭孝廉的话,还是附议舅舅的意思?”纪清晨直勾勾地看着他。
裴世泽心底不禁苦笑,这件事就连皇上与大臣之间,都未争论出个结果。按着礼法大义,皇上乃是小宗入大宗,应该尊奉正统,以先皇为皇考。可是这显然不合乎皇上的心思,毕竟皇上继位时,也已四十多。若是叫他如今对先靖王改口,也确实是太不合乎qíng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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