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给你一次说实话的机会,今日你是故意害沅沅的吗?”
又是沅沅,又是沅沅。裴玉宁心中虽害怕,可是却还是冲着他喊道:“她究竟算什么东西,你打小就不喜欢我。她不过就是个外人而已,凭什么你对她,比对我还要。我就是不服气,就是不服气。”
裴世泽冷冷地看着她,却是想起,他第一次见到沅沅的时候,她趴在他的chuáng榻上。就睡在她身边。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小孩子,却被他抓住了手,因为怕吵醒她,便独立留在那里。
裴家祖宅进了贼人,她抱着他说,软软地和他说,好担心他。
“她不是什么外人,她是我这一世最珍视的人。”
裴世泽盯着她,握着剑柄地手掌,已是紧紧地握着。
“所以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第100章 无所依靠
“三哥,你饶了妹妹了,”裴渺捂着手臂,方才裴世泽一剑下来,便是他及时赶到,挡住了这一剑。
此时裴玉宁没想到裴世泽是来真的,看着裴渺流血的手臂,先是愣了半晌,随后又大叫了起来。裴渺生怕她再惹恼了裴世泽,赶紧捂着她的嘴,不敢叫她喊出声音来。
裴世泽看着面前的弟妹,又低头瞧着剑上血迹,竟是神色一恍惚。
他原是想吓唬裴玉宁,可谁知裴渺从斜里冲了出来,叫他收剑不及,竟是一下划伤了裴渺的手臂。他冷眼看着裴渺抱着裴玉宁,眼中带着惧怕,却还是挡在他跟前。
到底是兄妹qíng深。
裴世泽登时有种说不出地没意思,在这家中,除了祖母之外,他就像是一个外人。在没见到安素馨之前,他心底还牵挂着一个娘亲,只觉得他到底是个有娘的人。
可是瞧见安素馨了,才发现,还不如不见地好。
如今景然才是她的孩子,他不过就是个早被遗忘的人。
他提着剑,看着裴玉宁,轻声道:“这件事不会就此罢休,便是我罢休,皇上也不会放过你的。你自个好自为之吧。”
裴世泽最是清楚圣人那对父子对纪清晨的感qíng,要说护短是再自然不过的。如果今个要是纪清晨把裴玉宁推到河里去,这件事不会掀起一点儿。
可是现在是裴玉宁不知死活地惹了沅沅,便是他放过她,皇上都不会这般轻易罢休的。
裴渺本来是不想声张的,可是这么大的事qíng,如何藏得住。谢萍如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儿子手上鲜血淋漓,恨不得即刻昏过去才好呢。
她一脸惊惧,却又恼火地嚷嚷道:“反了天了,你爹还活着呢,他就对咱们母子打打杀杀。这是不给我们活路啊。快去找老爷回来,就跟他说,世子爷要杀人了。”
“母亲,”裴渺伸手想拦住她,可是这会谢萍如恨不得叫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裴世泽回了自个的院子,剑尖的血迹还没gān涸呢,他叫子息拿了一块gān净地白布过来,坐在罗汉chuáng上,细细地给擦了又擦。
裴延兆踢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他这幅模样,气得胸膛起伏着,指着他便大骂道:“孽障,你竟是丧心病狂到对你的亲弟弟下手。”
裴世泽坐在对面,淡淡地抬起头,却一下叫裴延兆骂不下去了。
他眼神冷冰冰地,就像在看着的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这种眼神竟是叫裴延兆不知该说什么了。他骂不出口,却又没有立即转身离开。
反而是裴世泽淡淡道:“我若是父亲,便不会在这里只顾着骂人,而是想想怎么才能抚平皇上的盛怒,以至于不会牵累整个定国公府。”
“竟还敢胡言乱语,”裴延兆大怒,心底更是孽子地骂了无数遍,方才他到裴玉宁的房中,就瞧见裴渺手臂上的剑伤,当即便怒上心头。若不是回他的书房还要段路程,他恨不得也拿了剑过来,一剑了结这个孽子才好。
裴世泽冷笑,便是起身,只是他把剑扔在罗汉chuáng上,裹着寒光地剑身在罗汉chuáng上翻滚了两下。他抬头看着裴延兆,“裴玉宁今日在宁国公府妄图把圣上的亲外甥女,纪家的七姑娘推到水中。此事当场被揭穿,大皇子当时亦在场。父亲若是不信,只管去问太太,若是再不信,便可亲自去宁国公府一探究竟。”
“裴玉宁做出这等败坏家风的事qíng,您应该好好想想,怎么挽回定国公府的名声,”裴世泽语气依旧是淡淡的。
可是却叫裴延兆听的脑子直充血,谁知他还没有所动作呢,就听门外传来一个苍老地声音:“世泽说的一点儿都不错,你的女儿你自个不教,早晚要被旁人教。”
竟是老太太过来,她拄着一根紫檀木地拐杖,走到了屋子里头,就瞧见这对剑拔弩张的父子。说不心寒,那真是骗人的。
裴家一共三房,不说二房和三房没出过这样的事qíng,便是裴延兆对裴渺那也是殷殷期待,偏偏就是对裴世泽,就跟上辈子是仇人一般,横看不好,竖看不悦。
所以一听说这事,老太太便赶了过来,这父子两人却已经开始对峙起来了。
“母亲,您怎么来了,”裴延兆就是有再多的火对着儿子,此时都不敢惹老太太生气。于是他赶紧转身,上前扶着老太太。
老太太已是知道了事qíng,只摇头叹道:“家门不幸,当真是家门不幸啊。”
“母亲,您别生气,都是儿子不孝,没能管好这孽障,”裴延兆竟还把过错怪在裴世泽的身上。
老太太恨不得拿拐杖去敲他的腿,可是却碍于儿子也是老大的年纪了,不好当着孙子的面这般教训他。不过她还是气急说道:“我早就与你说过,宁姐儿这孩子xing子太……”到底是亲孙女,老太太不愿意把话说地难听了,可是却还是忍不住叹道:“迟早是要惹出大祸的,你以为如今那纪家小姑娘只是姓纪吗?”
裴延兆被老太太这般骂了,可是却还是没放在心上,不过就是小女孩之间的争执罢了。若是真的得罪了这位纪姑娘,明日便叫谢氏去纪家走一趟便是了。
老太太瞧着他这模样,一眼就看明白,当即便冷笑着说道:“你别不放在心上,皇上如何待纪七姑娘的你是没瞧见吧。”
如何待的,不过就是时常叫进宫里头陪着皇后解闷罢了,顶多就是多赏赐了点东西。她若是男子,裴延兆倒还忌惮几分,可不过就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哭一声闹两下,还能如何了。便是个县主,都没瞧着皇上给她封了。
裴老夫人简直是失望透顶,她总算是了解,丈夫早些年对这个长子的失望。要说这真是叫天命,明明是费尽心机教育的长子,却偏偏屡屡叫人失望。倒是长孙,一生下来就透着一股子聪明,到了三四岁的时候,便更跟别的孩子不同。
于是老国公gān脆也不扑在儿子身上,倒是把所有的余力都拿去教育孙子了。
“渺哥儿还受着伤呢,你先回去瞧瞧他吧,”老太太不想再与他说了,便是把他支开,想和裴世泽单独说话。
可裴延兆这气势汹汹地找了过来,却灰头土脸地叫裴老夫人撵了回去,心里头对裴世泽更是一肚子的火气。
倒是裴世泽上前扶着裴老夫人,只是到了罗汉chuáng上,老夫人淡淡地扫了一眼上头的剑,旁边黑漆螺钿小几上摆着一块白布上头,还沾着血迹呢。裴世泽立即便叫了子息进来,让他把桌子上的白布和旁边的剑都收了下去。
裴老夫人当即便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以后便是再吓唬他们,也不能动刀动剑的。”
裴世泽脸上露出一点儿笑,这世上到底还是有了解他的人。他在老太太身边坐下,难得露出疲倦地脸色。他打小便只和老太太亲,祖父去世后,他便是在军营中,都会时常给她老人家写信,每回都是报喜不报忧,就是身上中了数箭,差点死掉,都没说过。
“真是作孽啊,”裴老夫人拉着他的手,叹了一句,又说道:“若是纪家那边不同意的话,祖母便是豁了脸,也会给你把媳妇求回来的。”
裴家的姑娘做出了这样的事qíng,哪户疼姑娘的人家,会再把孩子嫁到家里来。
“祖母,别,”裴世泽握着她的双手,便是jīng神再矍铄,可是手掌还是枯瘦地像树皮一般,他还记得他幼年时,摸着的一双手是那样温暖又柔软。
裴老夫人是这家里头一个知晓他心思的,可却没觉得奇怪。这么多年来,唯一能入了他的眼的,便是纪家的那个小姑娘了,长得又美又娇,说起话来甜丝丝的,瞧着就叫人爱地不行。
当天夜里,裴世泽便病了,他晚上做了一夜的梦,梦见沅沅竟是成了魂魄,终日在他的院子里,可是他一伸手却触碰不到她。
子息是半夜里发觉不对劲的,大半夜的开了府门,去请了大夫。
裴世泽是上过战场的人,就是几支箭cha在身上的时候,都活了下来。可是这会病qíng却来势汹汹,好几日都高烧不退。
纪延生自是得了消息,可是他还在气恼裴家那姑娘做的事qíng,要是曾榕劝着,他恨不得上门去讨个说法。原本已是同意了,可这会却又当作没这一回事。
只想着不管是嫁了什么样的人家,反正裴家这样的是肯定不行。
所以裴玉欣送帖子过来的时候,就被曾榕拦住了。
裴世泽病了五日,高烧不退,最后连宫里的圣人都惊动了,遣了云二先生过来。总算是病qíng缓住。
裴玉欣来看他,心底却难过。裴玉宁做的事qíng,她也知道了,又见自己送了帖子去纪家,竟是跟石沉大海一般,便心下更加难过了。
她没当着裴世泽的面哭,倒是躲到外间哭了。只可惜叫子息听到了,裴世泽一问,子息原不想说的,怕惹得他不悦,可是最后还是架不住说了。
“公子不必伤心,我想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待公子与纪姑娘说清楚了……”子息越说声音便越小。
裴世泽在家中养了大半月的病,才进宫给皇上请安。只是皇上今日有闲qíng逸致,在御花园里头召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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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清晨照常进宫给方皇后请安,自打上回在宁国公府见到方孟衡之后,韩氏便是一万个愿意,赶紧催着韩太太,着急把婚事订下来。而方家那边自也是同意的,两家这会已是说地差不多了,马上只怕连小定都能下了。
方皇后知道侄儿要娶的是纪家大房的姑娘,便又叫纪清晨进宫,想问问纪宝茵的xingqíng。
谁知走到御花园的时候,纪清晨一抬头就瞧见对面穿着三品朝服的高大男子,身旁的杏儿更是低声道:“姑娘,是裴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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