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怕的是,他方才还得罪了那两个大乘修士要保的人。若无一个合qíng合理的借口,不仅他自己要死,与他一并而行的这几十名贯泉界修士也要死,周玄明立时心中一沉。
他还未来得及说话,便瞧见一个姓张的男修主动走上前去,狐假虎威喝道:“你们又算是什么人,也敢对周师兄这般说话?若是乖觉些就直接跪下叩两个响头,说不准周师兄还能原谅你们……”
周玄明立时让这句话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他立时厉声道:“闭嘴,还不赶快给前辈赔罪?”
那姓张的男修先是愣了一愣,就极快地醒转过来。他刚想张口说话,就被一道红色剑光穿胸而入。
这一下着实无比迅捷又十分可怖,快到了所有人还未来得及看清那剑光从而来到何处去,张姓男修就已神魂无存ròu身亦开始烈烈燃烧。随后才有红色火焰自张姓男修身上窜起,无风自燃声势浩大。周遭其他贯泉界修士眼见此景,极有默契地一同闪开,生怕沾染上一丝那可怕的火焰。
红色剑光威胁般在所有贯泉界修士上方环绕一周,才徐徐返回那白衣魔修手上。
那白衣魔修托着一团红色剑光,层层红色浸染得那袭白衣亦有了三分艳色。流动不安的红色剑光越发映得那人眉目无比动人,极危险亦极美丽,让人qíng不自禁屏住呼吸被其蛊惑。
真是千百倍的惊艳与纤丽,周玄明几乎看愣了。那白衣魔修的湛然容光更比剑光锐利,不管什么样的敌人在这无与伦比的容光面前都会稍稍失神片刻,周玄明亦不例外。
顾夕歌将照影重新收入剑鞘,眉尾微扬道:“谁方才想让我与师尊跪下叩头,我没听清,诸位不妨再说一遍。”
不言而喻的压力与气魄铺陈开来,其余贯泉界修士由此方知他们惹上了什么样的人物。一个在虚空界突破的大乘魔君意味着什么,没人比他们更清楚。
白衣魔修目光所及之处,就有人垂首而立模样谦卑。他们恨不能将自己的腰弯得低一些再低一些,似乎如此就能挽回方才张姓修士方才所说的废话。
这一刻,顾夕歌的权柄简直比神祇更qiáng大。谁叫这景云系的天道,就是qiáng者为尊弱ròuqiáng食。方才这些高高在上懒得再看他们第二眼的贯泉界修士,全都成了瑟瑟发抖的兔子,真是谦卑又怯懦。
白衣魔修似是不满足这般威势。他伸出了纤白手指轻轻一点,微笑道:“方才那人说了什么,道友可敢再说一次?”
被点到的那人却是一个女修,她嘴唇颤抖了好一会,也没吐出半个字来,真是着实无趣又可怜。
却有人挡在了那女修面前,毅然决然道:“魔君何等尊贵人物,自然不必与她多做计较。是我得罪了魔君,要杀也只该杀我一人。”
那女修简直有些感动了,她双目含泪注视着周玄明,不言而喻的感激与欣喜。
“杀你我嫌脏了我的剑光。”顾夕歌嗤笑,“还是那句话,不如阁下自己抹了脖子如何?”
周玄明极坦然地扬起头,一字一句道:“自杀之举着实太过懦弱,还望魔尊能赐我一死,只不连累其余人便好。是我决策失误招惹上魔尊,所有过错自该由我承担。”
他此言一出,就连言倾也惊讶了一瞬。这人方才在她与容纨面前是那般可恶又嚣张,只将她们二人看做必死无疑的卑贱人物,简直懒得再看第二眼。但此人却能挺身而出庇护他人,着实让人难以置信。
顾夕歌自能分清他说的是虚言抑或假话,只淡淡道:“我且问你一句话,上等世界修士便是生而高贵么?你们在虚空界中横行霸道全无忌惮,可曾顾忌过其余中下等世界修士的想法?此时倒来假惺惺向我求qíng,简直可笑。”
周玄明挺直脊背,眸光澄澈:“魔尊可曾在意下界凡人的喜怒哀乐生老病死?上等世界修士中的确有我这种目中无人的混账,也有人仅守本心并不逾越分毫。我替其余人求qíng并不因我与他们感qíng深厚,只因为我决议失误连累了他们,不过是恪守职责罢了。”
尽管这人是个混账,也算是个有担当的混账。顾夕歌又qíng不自禁想起了钟期,那浮屠界修士既不逃脱亦不畏缩地迎接死亡,倒与此人有些许相似之处。
周玄明眼见此人目光微变,便知自己成功了。他才略微放松了几分,亦为自己方才大胆的决定暗自高兴。
在两个大乘期修士面前,纵然他们这群练虚修士足有几十人,也十分弱小全然无用。若是他十分卑微地恳求他们放他一马,定然只被当做笑话一般取了xing命。只有反其道而行之主动求死,那白衣魔修说不准会看在他心xing难得的份上,放他一马。横竖不过一死,搏上一搏又有何妨?好在自己终究赌赢了,也不枉费自己主动寻死担下所有责任……
“阁下心xing难得,而我这两位亲友也并未受伤,就由我做主放你一马。”白衣魔修终于说出了周玄明期盼已久的话,随后他又扬了扬眉道,“只可惜,我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宽厚之人。”
“不管你说得多么好听,都不能抹消你方才的所作所为。我的师长与亲友险些在你手上丧命,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抵消的?”
周玄明的瞳孔刹那间收缩了,他眼见那紫衣女修面色一红,整个人就无声无息地化作一捧火焰随风而散。一切不过短短一瞬,仿佛她从未存在过一般,再无半点痕迹。
“那女修是你心爱之人吧?”顾夕歌笑吟吟道,“我瞧出你方才看她的眼神不一样,所以你才能说出那般大义凌然的话来。你以为拼死一搏就能换得我刮目相看放你一马,可我偏不。”
世人皆言魔修反复无常心xing不定,周玄明今日才体会到这一点。他在虚空界中也曾斩杀了不少魔修,却并未体会到半分危险。只有眼前这白衣魔修,才是真真正正的心冷如铁反复无常。
周玄明捏了捏手指,他险些被自己心中猛然窜起的怒火燃尽所有理智,随后却心中猛然一沉。他所有的计谋与算计在那白衣魔修面前不值一提,那人似能看穿他的内心一般,轻而易举揭穿了他所有想法。
他恨得不是那人并未放过他,而是自己如老鼠一般被那魔修戏耍得团团转。
若他,若他有幸逃脱,定要将今日的仇怨千百倍地还回去。周玄明还未想个通透利落,又看见数百道黑色剑光jiāo织纵横构筑成好一蓬剑雨,淅淅沥沥将所有贯泉界修士笼罩其中。
有人不自量力想要逃脱,却只如凡人一般在那黑色剑光下灰飞烟灭,他们竭尽全力亦无法抵抗。
随后周玄明却听那玄衣剑修语气淡然道:“你又何必与这等人废话,言多必失。”
方才还威风凛凛的白衣魔修却极乖觉地眨了眨眼:“不是有师尊在么,我又有何担心的?”
周玄明自这两句话中瞧出了端倪,他眸光闪亮已然了悟。
好一对勾搭成jian的狗男男,什么师尊徒弟全都是空话,一者为仙一者是魔纵然结为道侣又怎能长远?这二人定然不得好死直堕魔狱,既无今生亦无来世。
周玄明舌尖上酝酿着千百句恶毒诅咒,只一张口就能倾泻而出。但他随后却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都碎了一般,整个人亦开始神识恍惚。
原来他竟被那名为天魁的机甲直接握在掌心,那狰狞巨物不知为何又重新动了起来,威风凛凛十分可怖。
在那狰狞机甲合拢手掌之前,他只听耳畔遥遥传来一句话。“我与师尊之间的事不需你多言半句,哪来那么多废话?”
只一瞬,这片茂密糙原就一如当初般空阔寂寥。若非地上还有十余道裂痕尚在,谁也不知方才竟有几十名练虚修士葬身其中。
容纨还瘫坐在地一时未回过神来,被纪钧一道剑光遥遥托起,才有了三分jīng神。随后她却目光惊愕地望着他与顾夕歌轻轻牵着的手上,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红衣若火的言倾却比她乖觉许多,只扬起脸轻笑道:“恭喜魔尊贺喜魔尊,十年不见魔尊不仅修为jīng进更了却夙愿,真是双喜临门。”
他这时而聪明时而糊涂的手下着实不靠谱,竟能说出什么了却夙愿之类的混账话,就好像他这六百年间一直惦记那桩事一般!
一听这话顾夕歌简直想甩开纪钧的手,却被那玄衣剑修直接按住,十指相jiāo反倒越发亲密了两分。他瞧见顾夕歌耳尖通红并不想答话,索xing直截了当冲言倾点了点头道:“顺其自然合该有此qíng缘,你也不必惊讶。”
容纨瞧见纪钧这般坦dàng又不要脸的模样,简直恨得牙痒痒。她一向知道纪钧坏心眼极多,此时又默不作声地欺负起夕歌来,真当其余人都没长眼睛?
哎,真是养大了徒弟给自己当道侣,她早知那二人有此一遭。可怜自己修行了快两千年,依旧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只瞧那二人齐心协力共同对敌的模样,她方才真心不想看。明摆着是两个大乘修士欺负一群练虚修士,还甜甜蜜蜜说什么徒弟做得都对,真是让人闪瞎了眼。
只为了她这颗忽上忽下的心,容纨今日便不能轻易放过纪钧。
粉衣女修只歪了歪头,一字一句道:“纪师兄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你若早点开窍,也不必有那么多曲折。小夕歌你是不知道,在虚空界外那修士不知好歹说出要带你回贯泉界的话后,你师尊的模样真是可怕极了。”
顾夕歌讶异地挑了挑眉,他当时只努力平复心绪让自己不要直接杀了廖炳,哪还有心思注意到其余人的举动?
容纨不顾纪钧递来的警告眼神,又笑眯眯道:“纪师兄那时不光脸色难看,更险些压抑不住浑身剑气。他这人就是有话不肯直说,由此方吃了许多闷亏……”
“还有呢?”白衣魔修又追问了一句。他敏锐地觉察到纪钧又将他的手攥紧了三分,似想阻止他继续问下去。
“还有啊,我只开个玩笑想让姜cháo拜入他门下,谁知你师尊却当了真。他只板着脸说他生平只收一个徒弟,绝不再收第二个,那模样真是太有趣了。我还听掌门师兄说,你师尊一听闻大衍派要与冲霄剑宗结盟,直接不管不顾地答应下来。”
“还说他愿以神魂xing命为质,若是出了差池所有事端由他一并承担。若让旁人听见,还以为那是结为道侣的誓词呢。”
顾夕歌断难想象一贯冷淡自持的纪钧也有这般失态的时候,他只知道纪钧着实将自己吃得死死的,让他颇为不甘。
于是白衣魔修只扬眉笑道:“师尊,可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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