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究竟是谁,并不需我多言半句,想来诸位长老早就心中有数。”
这等言语却并未有半分作用,大衍派诸多殿主们眼观鼻鼻观心,只将平时修为入定的功夫展现个淋漓尽致。
是了,是他太小看那人。对方只仗着背后有一位太上长老撑腰,才故作低调并不认错,内在依旧是不服气的。
面对这种卑鄙小人,顾夕歌一向没什么可说的。他只举起了那缕环绕在他指间的魔气,笑吟吟道:“在场的诸位都是魔修,想来定然清楚这缕魔气威力如何。能搅得一个练虚真君方寸大乱神志不清之物,自然不是普通货色,唯有大乘魔修方能自身遭分出这缕魔气。”
“算上我,大衍派中只有四位大乘魔君。诸位太上长老闭关不出也并没什么关系,我自有个法子,能够找出这缕魔气来源于哪位长老。正巧三位太上长老的血脉传人都在此处,究竟是谁一试便知。”
随着白衣魔修的话语,那缕魔气忽然一寸寸伸直了。它由先前环绕瑟缩的蛇形,化作软绵牵连的一截线。周身漆黑森然的颜色亦开始逐步变清变浅,先是化为纯白随后骤然转为明红。
那缕令人惊心动魄的红线就虚虚绕在顾夕歌指间,等那白衣魔修刚松手,他就毅然决然缠上了温至言的身躯。一分分锁紧捆绑,只将这能为极大的练虚真君缠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是他小看顾夕歌,着实太小看。温至言只听自己那位老祖宗说顾夕歌只是大乘期三层修为就由此放松警惕,着实不该。尽管顾夕歌敌不过老祖宗,他却能轻而易举将自己压得毫无反手之力。
可被层层捆住的温至言却沉声道:“定是居心叵测之人趁温长老闭关之时取得她身上这缕魔气,想要挑拨我与顾魔君之间的关系。我可以魔心发誓,从始至终我从未触碰这缕魔气分毫。”
这话明明就是qiáng行狡辩,大乘魔君何等修为何等机警,若非熟人哪能取得他身上一缕魔气?温至言当然知道自己的辩解着实蠢极了,但他只要拖延一下时间就好,到时自有人替他收拢一切。
果然还未等上片刻,便有人自殿外沉声道:“那缕魔气的确是我一时疏忽大意被人取走,顾魔君大可责怪我,何必与一个小辈计较?”
第181章
这话着实过分极了,轻描淡写就将温至言勾结外人至宗派于不义的行为全都揽到自己身上。只一句“疏忽大意”,就叫修为低于温长老的修士并不好计较。
那人话语中更直截了当将温至言称为小辈,反倒有几分责怪顾夕歌以大欺小的意味,着实令人不齿,就连一贯沉稳温润的萧良也不由微微晃了晃头。
那位温至言依仗的太上长老一步步走来,风姿绰约环佩作响。她只消站在尘霄殿中一刹,就使这严肃凝重的大殿平白无故生出几分旖旎气氛。
似百花绽放亦如chūn风拂面,那浅紫衣衫的女子凤眸一挑,已然能使上界仙人亦为之倾倒。可那柔美之色只是她的皮相,自有赫赫威势自那女子周身缓缓铺陈开来,如蜜糖亦似砒霜,百般的缠绵又是千般的危险。
就连诸多修为有成的练虚殿主们,乍一见到这位倾国倾城的温长老,也不由神qíng恍惚了一瞬。
比起这位幻术收放自如修为有成的温长老,尽管言倾的颜色与之相较并不落下风,但她却稍显青涩与滞碍,并不能与这女子相较分毫。
整个尘霄殿中,只能听到这几十人浅浅的呼吸声。似乎连透过窗户照进的日光,亦变得缠绵起来。
那女子明明是千娇百艳风姿醉人,却偏偏神qíng如雪丝毫不容冒犯。她越是冷傲高贵,所有男修就越为她着魔。那浅紫衣衫的女子只该出现在最虚无缥缈的梦境之中,若即若离始终不能接近分毫。
却有人轻轻嗤笑一声,语气戏谑道:“温长老既是说话就好好说话,何必摆出这般低下姿态,平白无故让小辈们看了笑话。”
这几句话击碎了所有幻梦与痴迷,大衍派诸多练虚真君们立时回过神来。他们有人暗自懊恼自己失态,亦有人依旧不舍地将目光落在温长老衣襟之上,留恋不已不愿清醒。
顾夕歌这席话却比方才温碧所言更过分些,他已然将温碧贬低为一个不顾身份卖弄色相之人,着实令人不齿。
但温碧却只扬了扬眉,轻声细语道:“顾魔君与你那位师尊qíng投意合,自然更喜欢男子。可惜我不是玉树临风的男修,否则顾魔尊定会为我倾倒。”
白衣魔修尚未说话,一旁静默不语的言倾简直有些按耐不住了。真是半点也不要脸,即便陆重光可算难得的英挺俊美,也并未见到顾魔君为他妥协分毫。也不知温碧有什么面皮,说出这等话来。
那想法只在言倾心中转了一刹,浅紫衣衫女修的目光就如刀锋般直直递了过来,割得言倾肌肤生寒。于是她索xing屏气凝神并不敢多想什么,横竖顾夕歌都不会吃亏,也并不用自己替他辩白。
温碧眼见红衣女修低垂脖颈紧闭双目,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又径自qiáng硬道:“今日之事自有我一力承担,与诸位并无半分关系,你们可以走了。”
只这份将练虚真君们呼来喝去的威风,就qiáng过一旁沉默不语的大衍派现任掌门人萧良不少。温碧是辈分极高修为了得的太上长老,即便萧良有异议又能如何?
诸多练虚殿主们只稍稍对视了一眼,当真极听话地排成一列离去了。
而温至言更快步走在最前方,他心中满是欣喜之意。能自顾夕歌手中逃过一劫,也不由他不开心。尽管以后他定要低调做人少些惹事,也好过神魂俱灭不入轮回……
可他随后便觉出身后一道森寒剑气紧随而来,似狰狞凶shòu犹如浩茫苍山,压得他气息微弱呼吸困难封,眼看就要将他直接了当压垮碾碎。
温至言本该动用术法远远避开,但他却悚然发现自己闪避的每一条路径都已被封死。到处都是森然可怖的红色剑光,密密织成一张大网,轻描淡写就捞起了他这尾跳脱不已似想挣扎的小鱼。
“你敢!”有人在他背后厉声喝问,刹那间击碎了温至言所有的心悸与惊恐。
温碧纤指一点,就有无数只蓝色蝴蝶将那红色剑光重重包围。远远望去好似火焰与海水jiāo融斗争,互不相让气势非凡。那一蓝一红两道光芒所过之处,所有事物都已化为深凝暗淡的灰,好似所有色彩与生机都被剥夺了一般,令人惊讶胆怯不敢喘气。
只短短一刹,整座尘霄殿就被那剑光与蝴蝶侵占了一大半。沛然而bàonüè的魔气在这庄严宫殿中不断扩散铺陈开来,已然有不少识趣的练虚殿主运起玄光直接窜入殿外。
谁也不愿参与到两个大乘修士的争斗中来,即便他们能够逃得一条xing命也定然修为大减着实不值。
红色剑光与蓝色蝴蝶只斗了个旗鼓相当,不断有剑光被蝴蝶围剿熄灭,亦有蓝色蝶翼化作光点消失于空中。随着那两道光芒不断颤抖游走,原本静默的画面又重新一帧帧开始向前流淌。可不管是至为坚固的黑色地面,抑或华美jīng致的种种物件,全都随之风化成屑,并不留半点痕迹。
温至言并不敢回头看一眼,他只知道今日若能顺利逃出尘霄殿,他这条xing命就算保住了。那更意味着在温碧与顾夕歌的争斗中,自家这位老祖宗隐隐占据上风,并不消外人多说半句。
浅紫衣衫的女子面对这种僵持之举,却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她只望着顾夕歌面色微白眸光稍暗,越发气定神闲并不惊慌。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她已是大乘五层的修士,自然比这大乘三层的小辈qiáng出不少。自她突破大乘已然过了三千余年,修行岁月更是难以计数。顾夕歌才活了区区八百年,只能顶得上她年龄一个的零头,又有何本钱能够如此自傲!
是靠那早就转世重修的商剑影遗留下的传承,还是靠冲霄剑宗教给他的剑阵?纵然今日顾夕歌绝不会死,她也要这小辈狠狠吃个大亏,由此方不敢算计她的族亲。
眼见温至言就要奔出殿外,温碧却淡淡道:“顾魔君也是受人蒙蔽,才敢做出这种糊涂事qíng。你我都是大乘修士,合该有大能的脸面与身份……”
尽管温碧是在讲和,但她话语中却在隐隐指责顾夕歌不要脸面欺压小辈。现今顾夕歌放出的十万道剑光全被她的蓝蝶压制,她就是料定了顾夕歌并没有分身之法,才敢由此言语。
胜利者自可将败者踢入泥潭之中,旁人也决不会有半句言语。
但那白衣魔修却只凤眸微眯,他修长手指点了点远处的温至言,一字一句道:“合。”
只这一字却好似有无穷无尽的威势,刹那间数万道红色剑光就将刚刚舒了口气的温至言合拢包围,半点fèng隙都不留。
温碧眼睁睁看着自己那血脉相连的小辈ròu身溃散,脱壳而出的神识只迷茫了刹那,就被一重重红色剑光直接搅散。
那些红色剑光并未停歇,更居高临下将所有蓝色蝴蝶击了个粉碎。一团团蓝色光点自破败不已的尘霄殿中逐渐升起,似星光亦似萤火。
浅紫衣衫的女修立时嘴唇轻颤,不敢置信般摇了摇头。她只以为顾夕歌一开始就竭尽全力,依旧只能与她战个平手。但那白衣魔修早就悄无声息地将剑光藏纳与温至言周身,只等合适的时机骤然爆发。能够瞒过自己这大乘期神识的剑光定然并非普通剑光,倒是更像顾夕歌先前所在的冲霄万衍一脉的剑阵。
究竟是顾夕歌终于将仙魔两道融会贯通,还是商剑影当年留下了结成剑阵的方法,不管哪一种都足以让温碧惊讶佩服。
可笑的是她先前却并不知晓分毫,还妄自尊大口出狂言,一切当真可笑极了。
白衣魔修只屈了屈手,那几十万道剑光就重新归拢消散化做一把红色飞剑。
一向对顾夕歌轻视鄙薄的温碧终于认认真真打量了顾夕歌一番,却敏锐注意到剑脊上的“照影”二字。
在这空旷又破败的尘霄殿中,唯有端坐于掌门之位上的萧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们二人。他从头到尾旁观了这场大乘修士之间的斗法,亦不得不感慨顾夕歌从始至终就并非凡人。
今日顾夕歌竟能战胜修为比他高出两层的温碧,即便是对他颇有信心的萧良亦从未料到此点。
温碧的目光遥遥递了过来,似是催促又似命令。可萧良却只做不知般表qíng淡漠,并不理会这矜持又娇贵的太上长老半分。
迫不得已,浅紫衣衫的女子只能微微屈身行礼道:“顾魔君好修为,我甘拜下风。方才之事是我那小辈不对,既然他以命相抵,不如你我就此罢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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