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席话立时让顾夕歌眸光闪烁,他简直忍不住要落下泪来。这一个多月他自然是并不好过的,纵然他修为远超常人,也要时时刻刻警惕收敛气息,以免打糙惊蛇陷入拂云界修士的重重包围中。
其余九峦修士,若是得知此事后至多会关心他们是否将拂云界所有破界门彻底摧毁,再不痛不痒称赞一句自己当着好修为好心xing。唯有师尊会关心自己是否受了委屈,又遇到了什么难事。
纪钧自然也瞧见了顾夕歌泪盈于睫的模样,于是他越发笃定必是陆重光计划不周让这孩子吃了亏。他已将这笔账暗暗记在心中,又给陆重光添上一笔,有朝一日定要一笔笔讨回来方才安心。
玄衣剑修望着顾夕歌的目光又柔软了三分,他更轻声道:“不管你之前受了什么委屈,为师总在你身边……”
话未说完,纪钧便觉出那孩子猛然将头埋在他怀中,不肯让自己瞧见半点。都是大乘修士了,应当没这么爱哭吧?
玄衣剑修简直想微笑了,但他心知那孩子这般示弱已是极为难得。如同幼时小小的顾夕歌抱着被子奔进他房间时一般,他轻轻抚着那孩子的脊背,神qíng温柔如chūn风。
若是遇到前世那个不堪又任xing的自己,师尊又会对自己说什么话?师尊会不会失望,会不会责怪他?可这桩事qíng着实在顾夕歌心中埋藏了太久太久,若是不说出来着实太难受。
顾夕歌犹豫了许久,终于试探般仰起头道:“师尊,若是我有朝一日成了冲霄剑宗的掌门人,却一意孤行拖着整个宗派一同毁灭,你又有何感想?”
白衣魔修本来暗自担心,这试探xing的问话会如当初一般无法言说分毫。也许是那越行越远的天命终于放弃了,顾夕歌能将埋藏在心底许久的话直接倾诉而出,着实令他qíng不自禁松了一口气。
“我会说你是一个不合格的掌门人,着实不理智又太愚蠢。”
纪钧答得毫不犹豫,顾夕歌只听这话立时心中一沉。可随后他又听那玄衣剑修淡淡道:“那是我作为dòng虚殿主要说的话,作为你的师尊我却想替你挡下所有灾劫烦扰,让你直接破界飞升没有丝毫烦扰。”
白衣魔修立时愣住了,原来不止自己这么想,师尊也怀着一样的心思。若是真喜欢一个人,必然满心满意都替对方考虑。若是对方得知自己心意之后会烦扰不堪,想来他亦会将那心念深深埋藏并不言说分毫。
纪钧轻轻捧起了顾夕歌的脸,他修长手指拭去了那孩子眼中的那一点莹光,又吻了吻他不断颤抖的长长睫羽。这一瞬,纪钧的神qíng温柔到了极点。
随后他却发觉顾夕歌牢牢握住了他的手,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却不知为何无法开口。纪钧瞧见这孩子沮丧无比的模样,他的心也跟着狠狠一颤。
玄衣剑修又轻轻摇了摇头,他用吻封住了顾夕歌的嘴唇,也吞下了那些无法言说的懊恼与后悔。
“无法说就不要说,你这孩子入门之时就太过早慧亦有心魔缠身,想来是前世带来的冤孽,这一切我都心知肚明。”
玄衣剑修的神qíng平静无比,可顾夕歌却骤然愣住了。原来,原来师尊早就看出了自己不对劲的地方。但他并未询问分毫,而是选择替自己默默隐瞒一切,这份信任着实太过难得。
“我知你今生身兼天命,合该有些大作为。即便由仙堕魔想来亦不是你能决定的,我从未怪过你,想来以前的冲霄剑宗也绝不会怪你。”纪钧的神qíng更温柔了,他竟微笑道,“今生我只瞧你一眼就决定收你为徒,可见是前生你我缘分不浅。哎,也难怪你当初自己说漏嘴,若我不收你为徒非要费尽心思亦要入我门下,可见我着实魅力非凡。”
“师尊说谎,我从来没说过那种话。”白衣魔修快要恼羞成怒了,他未料到纪钧早猜出了所有缘由,却偏偏不对他言说。更暗中将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直到此时才一股脑丢出来,简直有些可恶了。
面对自己徒儿这般神qíng,纪钧只扬扬眉点点头,明白着的敷衍了事。
顾夕歌自然不甘心,他想要抽出自己被纪钧紧握的手,但那玄衣剑修却偏偏不松开。纪钧微笑的模样当真好看极了,他只如哄小shòu般轻声细语道:“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魔修说谎话可谓再正常不过,你一向说的都是实话……”
玄衣剑修话还未说完,便觉出自己的手被不轻不重咬了一下,可见他着实将顾夕歌逗弄得狠了。
那孩子却抬起头,一字一句道:“我最后定同陆重光有一战,若我不幸身亡师尊定要好好活下去……”
随后顾夕歌自己也怔住了,这几句话着实和纪钧当时说得太过相似。自己堕魔之前,师尊亦是如此叮嘱。他纵然理解纪钧一片深qíng,却也隐隐责怪纪钧太过心狠。可同样的事qíng放在自己身上,他也是这般选择,竟和师尊之前所言并无半点差别。
“我会好好活下去,破界飞升提升修为,直到替你报仇才甘心。”玄衣剑修平静道,“我不会忘了你,我要将你牢牢记住一辈子。”
这几句话着实听得顾夕歌鼻酸不已,他却偏偏冷声道:“你一向小瞧我,只当我是你的徒弟。可我却看自己有七成赢面,到了那时率先飞升上界的却是我,师尊可就比我落后许多。”
林云霭轻轻一点水面,就再也听不见那师徒二人亲昵甜蜜的qíng话。他随后却微微眯起眼,唇边也扬起了一丝冷凝笑意。
飞升上界,着实想得太过天真。天地大劫还未结束,顾夕歌就如此放松,可真是太不上心。
第208章
金阙派的披香殿外,依旧如往常般庄重又端凝。以往刚入门的小弟子们自这宏伟大殿前经过,心中都会qíng不自禁升起一分自豪之感。谁叫他们金阙派身为九峦九派之一,自然与其他普通门派不同,别有几分不一样的矜持。
但此时一向金光灿然华美如斯的披香殿,竟有了几分黯然而破败的景象。就连从苍穹掠过的仙鹤,也有几分无jīng打采的模样。
许多年轻弟子们只敢在殿外聚集在一起,他们窃窃私语神qíng惶恐,每一双眼睛中都满含着不安与紧张,简直像一群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幼shòu。谁叫形势变化的太快,快到了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九峦界中任何一位修士,都没想到这八千年一遇的天地大劫居然结束得这般迅速,金阙派诸多弟子亦是如此。即便他们修为颇低,甚至连直接参与到天地大劫的资格都没有,但传言总是特别迅捷,似一粒火种就能点燃gān枯的糙原。
前几月他们才听说蓬莱楼折损严重,整个门派中竟仅剩下几名化神真人撑门面。不管是几位副楼主抑或掌门人,全都折损在拂云界与九峦界的第一场战斗中,简直令人猝不及防。
就在金阙派弟子庆幸自家掌门人着实有眼光,率先与混元派结为同盟之时,九峦界的qíng况又变了。他们这些底层弟子知道得不多,但他们却能从不断出入披香殿中的诸位长老脸上瞧出几分不安来。
随后就是一月余前,混元派与大衍竟二话不说将整个金阙派合拢包围。先不提这仙魔两道的顶尖门派为何会极有默契地联合到一起,单单说这行为就着实嚣张到了极点,简直可以被视为挑衅。
但更奇怪的是,几位大乘修为的太上长老却既不出面亦不回应,叶掌门也直接无视了那仙魔两派。恐慌的qíng绪如瘟疫般迅速蔓延,诸多修为低的弟子们即便无法知晓其中内qíng,也有人暗中猜测jiāo换意见。
想来定是金阙派犯下了什么事qíng,由此惹了众怒才有那两派围山的稀罕qíng景,真是令人不安极了。
而就在今早,九峦九派中极少见到的诸位掌门人竟一位接着一位到了金阙派。他们既不用人迎接亦不大客气,全都直截了当进入了披香殿中。有消息灵通的弟子得知此事后,立时联络其余同伴一同在披香殿外数里等候。
不知不觉间人越聚越多,倒也自有默契地按照修为高低分成好几列。甚至连平时难得一见化神真人与练虚长老都来了,个个面色严肃眉头紧皱,显然心qíng极为不快。
定是九峦界出了什么事qíng,可惜他们却全不知晓。小弟子们jiāo头接耳了好一会,也只能学门中长老一般屏气凝神地等候。尽管他们并不知晓其中缘由,但他们却本能般觉察到今日定有关乎他们xing命安危的事qíng将要发生。
随后竟有大乘修士踏着云光而来,周身祥云相伴霞光相随。立时就有小弟子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差点都忘了喘气。在九峦界大乘修士可谓极为罕见,金阙派几位大乘长老全都闭关不出矜持至极,也只有掌门人与几位副掌门才有幸得见。
原本也有一位面容娇美的女修打着主意,姿态曼妙地来到了元婴修士聚拢的那片区域,想从一向好亲近的叶京口中探听到一些消息。但她却着实失望了,那一个月前还心qíng极佳出手极大方的元婴修士,此时却面色苍白眉头紧皱,显然也紧张到了极点。
此时心qíng极坏的叶京也没有了怜香惜玉的心qíng,金阙派先前毅然决然背叛了混元派转而投奔拂云界,只以为九峦界必会节节败退胜利无望。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一切又有何不对?
可谁都没想到,拂云界竟然败得这么快。在这两个多月间,竟没有第二扇破界门被连通。而以往那些耀武扬威的拂云界修士,也全随着那道灵脉总脉的骤然炸裂而xing命全无。
在那之后,混元派与大衍派竟一同派出了几十名练虚修士将金阙派山门围了个水泄不通,显然他们笃定这场天地大劫胜负已分。
而自陆重光与顾夕歌从拂云界中回来之后,一切结果早已尘埃落定,整个金阙派高层都知道此事绝无善了的可能。白家与洪家何等势大,但即便是两位大乘仙君依旧无法护住其直系血脉,就连自身xing命亦无法保全。
金阙派唯一的指望没有了,他们既打不过那两大门派又无法逃跑,只能焦躁不安地围拢在披香殿的广场外,等待处罚结果出来的那一刻。
此时整个金阙派高层都人心惶惶,叶京更早没了怜香惜玉的心思。他直接了当一道玄光就将那名女修掼倒在地,看也不看她第二眼,着实粗bào又不耐烦。
那容貌姣美的女修却极诧异又委屈地瞪大了眼睛,她眼瞳之中亦有水光闪烁。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惹烦了叶京,竟让他如此对待自己。
可随后却有一道红色剑光托起了那女修,将她轻轻放在一边。只这一下,就将那女修从最难堪的境地中拯救出来。她满怀感激地望向云端,却只能望见一位白衣修士踏着剑光迎风而立,说不出的气度端然丰神俊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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