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道冉本以为,那少年听了此话定会毫不犹豫直接迎战。此事关乎冲霄剑宗与煞灭宗两派恩怨,师债徒偿再正常不过。于qíng于理,顾夕歌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出乎意料的是,那白衣少年依旧慢条斯理道:“叫纪真君。”
原道冉怔住了,他完全听不懂顾夕歌在说些什么。这不过十七岁的少年剑修,行事处处出人意料让人难以揣测他的心思。
“我师尊是练虚真君,你不过区区一个筑基七层的小辈,如何又资格直呼我师尊的名字?”顾夕歌一双眼直直望了过来,眸如冰雪锐如利刃。
整个九峦界都知道冲霄剑宗与煞灭宗有血海深仇,更何况仙道魔道势不两立。冲霄剑宗弟子若是碰到煞灭宗弟子了,直呼煞灭宗掌门人名字的人亦有不少。而今顾夕歌倒同他计较起这般jī毛蒜皮的事qíng来,岂不可笑?
原道冉轻蔑微笑了,他刚要作答,又被顾夕歌慢悠悠的话噎了回去。
“你不改口也没关系,煞灭宗一向无法无天全无礼仪,整个九峦界都知道。我却不管这一点,只觉得你直呼长辈之名没有家教。江徐……”
这少年剑修竟知道他出身何处!原道冉瞳孔微缩,他立刻喝道:“废话太多!我只问你一句,你应不应战!”
“自是迎战,不死不休。”顾夕歌漠然点了点头。
在他心中,原道冉亦是一个早该死的人。
仅凭他前世竟杀了杨虚言,今生又直呼师尊之名,这两桩事qíng就足够顾夕歌杀他千百次。
从没有人能惹了他后依旧安然无恙,整个九峦界都没有。即便上辈子顾夕歌替杨虚言报了仇,那也只是上辈子的事qíng。
今生今世,纵然所有恩怨qíng仇复杂难明密不可分,他亦要一剑劈下了结得gān脆利落。
他与原道冉隔着宽阔场地遥遥相对,双方眸中都是从未遮掩的杀意。
第57章
此次却是顾夕歌先出手。
纤细明丽的两道白色剑光,一前一后冲原道冉而去。它们看似无比孱弱风chuī即散,如两尾鳞片绮丽身形脆弱的小鱼,在茫茫大海中随波逐流。
但那剑光却在不断滋生壮大。它们每行一寸,威势便增长一分,借势而起因风而行。等瞬间到了原道冉身前时,那两道剑光已然化为身形庞大威势惊人的巨龙,当头对准原道冉扑下,势要将此人吞并个一gān二净。
那魔道修士英俊面上丝毫没有慌乱之色。他长袖一挥,几十颗青色雷火被掷到空中,不顾一切与那两道剑气撞到了一起。
刹那间轰然巨响一声快过一声,凛然激dàng而起的灵气搅得场上风声雷动,灼热光芒惊得场外修士连忙闭上了眼睛。
“青雷子!那可是青雷子啊,只一颗引爆之后,就能炸得筑基五层修士抱头逃窜。这东西每一颗都值上千灵石!”有修士锤头顿足,感叹原道冉真是财大气粗。
青雷子不光材料稀罕,且炼制起来颇为费力,市面上极少能见得到。寻常修士若是得到一颗,定会收藏起来当做保命之物,除非迫不得已绝不会放出对敌。
谁知那魔道修士竟这般随随便便将几十颗青雷子放出对敌,只为了炸掉顾夕歌的两道剑光。
先前修士们还觉得顾夕词上百张五阶符咒撒出去已算得上大手笔,然而和原道冉比起来,那根本不值一提。
“你既出了一招,随后就轮到我了。”原道冉轻蔑微笑了。他骈指一点,喝道:“魂出,影归,yīn盛,煞气噬体!”
却有数十条漆黑人形,无声无息出现于场中。那些漆黑人形各个面目模糊,唯有周身yīn风与煞气卷得天色异变,乌云翻滚。
有见识的修士知道这便是煞灭宗的煞气炼魂之法,能抽取修士魂魄化为己用。这煞魂不光灵活凶猛,更能污秽修士护体灵光,消无声息间就能将一个修士吞个gāngān净净。
若是剑修碰上这煞魂,便更麻烦些。如果他们的飞剑沾上一丝这煞气,便会灵气全无成了一件凡物,剑修的威能也会因此大打折扣。
魔道煞灭宗就是靠着此等煞魂,在九峦界叱咤风云,不少仙道修士都因此陨落。
眼见那数十头煞魂将顾夕歌围了个严严实实,原道冉又轻描淡写道:“二十年前,有位煞灭宗师兄有幸赢了冲霄剑宗弟子。他抽其魂魄炼为煞魂,又将其转赠于我。”
“不愧是冲霄剑宗弟子,就连化成的煞魂也比寻常修士凶猛得多。现今我那数十头煞魂中,最好用的便是你那素未蒙面的同宗师兄。”
那被层层围住的少年剑修听得此言,冰冷面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运起剑光,横斩竖劈大开大合,惊天剑气搅得那yīn沉天空越发晦暗起来。
却有几头修为颇弱的炼魂,猝不及防之下叫顾夕歌剑光戳了个正着,如火融雪立刻化为青烟。
然而原道冉却注意到,纵然那少年剑修运剑如风气势如虹,他却依旧十分小心,不让那煞魂触到他的飞剑分毫。
眼见自己的煞魂支撑不住,原道冉依旧不焦急。他只屈了屈手指,又有数头煞魂被重新唤出。看模样,竟和先前消失的那几头一模一样。
场外不由哗然,他们算是见识到了煞灭宗修士的可怕之处。
即便你砍中一头煞魂又如何,只要煞灭宗修士灵气未曾衰竭,他便能毫不费力地重新将其召唤出来。何止凶险,简直无解。
那几头煞魂一分为二,先是飞向四面八方,而后极坚决地爆炸了。不断有银白光芒与黑暗煞气一同消失,黑白jiāo错惊心动魄。
杨虚言不由捏紧了拳头,他知道那是先前顾夕歌藏匿的剑光被煞魂炸了个一gān二净。这魔道妖人不仅桀骜,心xing亦十分狡诈,他连半分布剑阵的机会都不留给顾夕歌,明摆着拿捏住了顾夕歌的弱点。
李铮见杨虚言那般紧张的表qíng,心知顾夕歌这回真遇到麻烦了。前几次对敌时,顾夕歌纵然处于下风,依旧游刃有余。只待他寻到良机,立刻能扭转乾坤。
那乌泱泱的煞魂恍如一群闻到血腥气的苍蝇,将那白衣少年团团围住,就连那偶然出现银亮的剑光,亦开始暗淡起来。
原道冉带着几分怜悯,高高在上道:“你的剑光太弱了,也并非全无踪迹可寻。若你的剑光有你师父万分之一锋锐,我这几十头煞魂怕是当不得你一下。”
即便此时站得上风,原道冉心中依旧未曾放松分毫。他食指中指并拢,那枚夹在他两指间的符咒立刻化作一团幽幽绿火。
旁观的苏舒见到此团幽幽绿火,终于勾起一个艳丽至极的微笑。
那却是当日苏舒jiāo给顾夕词的一枚煞魂符,让他其在对决之时用出来。那深恨他哥哥的亲弟弟,半点不犹豫地直接答应了。
这煞魂符亦是煞气所化,当日便悄无声息地黏在顾夕歌飞剑之上,将其灵气消磨地一gān二净,自身却伪装成灵气,不叫顾夕歌察觉到分毫。唯有发动之时,那缕煞气才会骤然发难。一个剑修的飞剑不听自己使唤,该是一件多可怕的事qíng。
练虚真君炼制的煞魂符,只有练虚真君才能发觉。这几日纪钧都不在蓬莱楼内,苏舒知道得一清二楚,她就是光明正大欺负一个小辈。
谁叫那该死的纪钧斩了她煞灭宗七位化神长老,只留她一人逃了出来。她固然奈何不得纪钧,却能轻而易举地害死他最疼爱的徒儿。
这般酣畅淋漓复仇的滋味,可比她不痛不痒戳那人上百刀快意多了。
原道冉神识探得那少年剑修越发气尽力竭难以支持,数道剑光亦跟着抖了抖,便知那道符咒起了作用。他先前说了那般多的话,又以煞魂相扰,只为了让顾夕歌心神疲惫难以觉察这其中微妙。
眼见自己就要赢了,原道冉依旧不放心。他周身煞气腾然而起,化做一只巨大无比的血色手掌,劈头盖脸对准顾夕歌捏下,摧枯拉朽势若雷霆。
那般脆弱的血ròu骨骼,纵有灵气护体又能坚持到几时?原道冉轻蔑微笑了,场外寂静得呼吸可闻。
输了,终究输了。李铮茫然注视着那血色巨掌将顾夕歌包拢合围,心中一片惨然。
事qíng都到了此种地步,还能有何转机?他不由望向了杨虚言,那少年也白了唇,依旧坚定道:“顾师兄会赢,他一定会赢。”
那双原本暗淡的眼睛又亮了起来,杨虚言一字一句道:“我相信顾师兄。”
假的,顾夕歌输了。李铮喉结滚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无言地点了点头。
他闭上了眼,不忍见那惨状。
却有一道光芒忽然亮起,晃得李铮猛地睁开了眼。
那白色光芒并不耀眼,却稳如山岳势如破竹,只一下就从那血色巨手中挣脱而出,风卷残云将周围的煞魂扫了个一gān二净。
似是开天辟地的一剑,斩碎了混沌劈开了岁月。
极难形容这一剑的风华,那剑芒消失许久之后,李铮依旧呆呆瞪着眼睛,片刻都不敢眨。
顾夕歌手握照影,平淡道:“井底之蛙,何能知天地宽广?”
烈烈狂风鼓动的他衣袖翻飞宛如白鹤,极纤美又极脆弱,但他眉间的杀意却无法遮掩。人如玉剑如虹,jiāo相辉映锐不可挡。
怎么会,为何顾夕歌还能cao纵飞剑,那道煞魂符明明起了作用!
原道冉手心后背全是冷汗。他那几十头煞魂已经让顾夕歌一剑斩了个gāngān净净,加之先前消耗过大,一时片刻难以恢复过来。
生平第一次,他有了危机感。他刚想开口说话,却发觉那少年剑修气势巍巍如山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你临死前,我便让你见识一下我dòng虚一脉的真传。”顾夕歌屈指弹了弹照影的剑脊,喝到:“清微,八卦,风声云涌,万剑诛邪!”
先是一道剑光骤然亮起,随后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只一瞬就织就了密密麻麻的数层剑阵,那些剑阵不断叠加分化,几乎让场外修士眼花缭乱根本瞧不出分毫。
极霸道的一层灵光,笼罩于场中。
那灵光带着一往直前锐不可当的气势,压制得原道冉浑身僵硬如遭雷殛。他经脉中刚生出一丝些微灵气,就被那灵光蛮横压制,消失得一gān二净。
破邪之气,修行邪异功法的修士最怕此等灵气。这是天然而然地压制,就如上等飞剑害怕煞气一般,如此相生相克互为弱点。
原道冉心知自己凶多吉少,他突然极轻地呼唤了一句:“言倾。”
那声呼喊太轻,被风声一搅,谁都没有听清。
下一刻,破邪剑阵轻而易举破开了他护体灵气,将他齐齐整整切成数百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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