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力而为即可,不必过分执着。”
杨虚言还在细细品味那句话时,周韬的身影就已消失得一gān二净。他愣了愣,刚想找顾夕歌说话,就见他那位小师兄急不可耐地出门而去,看方向竟是往玄机峰去的。
顾夕歌踏上剑光,凛然而落得雪花chuī拂于他黑色狐裘之上,又极快地融为雪花。
纵然他为此计划了百余年,此时心中依旧是忐忑不安的。他胸腔中勃勃跳动的心脏,每一下都激得他热血翻涌几乎难以自持。事关重大,若是他就此失败了,一切雄心壮志都只是空谈而已。
他迫切地想要见到纪钧,同幼时一般扯住师尊的衣袖牢牢不放。只有师尊能安抚他的内心的焦躁与不安,也只有纪钧是他这成百上千年的期望与期盼。
然而等顾夕歌回到玄机峰时,等待他的依旧是紧闭的dòng门。
是了,一切只是他的奢望。师尊心魔灾未能顺利度过,又何能出关见他一面?
顾夕歌在原地等了足足两天,dòng门依旧是紧锁的。
眼看时间就快到了,顾夕歌跪在了纪钧dòng府之前的那片雪地上。他抚着那扇隔开了与师尊的石门,轻声道:“师尊,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你不要惦念我。”
那扇石门是冰冷的,顾夕歌却好似能从中感知到纪钧手掌的温度。他重重磕了三个头,随后直接站起身。
果然,师尊是听不见的。他这一闭关,没有百余年定是出不来的。
顾夕歌摇了摇头,却听得有人轻声在他心底道:“一切小心。”
只四个字,却险些让顾夕歌热泪盈眶。
有师尊这句话,纵然前路坎坷晦暗不明,顾夕歌亦会坚决坦然地走下去。
第74章
纷纷扬扬的大雪依旧未停。雪花从苍穹悠悠坠落,还未到地面十丈,就被一层无形屏障直接隔开,悄无声息地融化了。
“顾师侄,我就将青缨托付给你了,你可千万要照顾好她。”
一艘巨大无比的风行舟前,容纨正牵着白青缨的手,对顾夕歌如此细细jiāo代。
那容貌端丽的青年似是十分怕冷一般,将自己整个人都裹在那件黑狐裘中,只露出小半张脸来。他唇色绯红面色莹白,艳是极艳冷又极冷,简直叫容纨看呆了眼。
顾夕歌一双黑亮眼睛却似却如在冰水中浸过了许多天一般寒冷彻骨,就连面对两位花般容貌无比娇艳的美人,亦不能让他浑身凛冽气息缓和分毫。
“容师叔莫要为难我,有方师兄在,又哪用我照料师妹。”顾夕歌淡淡说,“且天数无常人各有命,恕我对此无能为力。”
白青缨听得对方这般直截了当的拒绝,只温婉地点了点头道:“顾师兄不必多虑,我也有手有脚能照料好自己。”
对xing格温和从不多言的白青缨而言,此等严厉拒绝已然是她开始恼怒的征兆。
这两位容貌出色至极一男一女只站在一块,便有不少冲霄剑宗的小弟子探头探脑不断张望。他们只瞧见这二人容貌般配气度非凡,合该做一对相濡以沫的好道侣,却未看出那客气表面下暗中涌动的cháo水。
哎,当真没办法。这二人自百余年前见了那一面之后,好似浑身上下都生出了刺般,一见面就百般不对付。即便容纨百般撮合,顾夕歌依旧冷如冰霜白青缨仍然傲骨铮铮,真是无法可想。
容纨幽幽叹了一口气,她颇为苦恼地将自己大徒弟唤了过来,指着那二人一字一句道:“照顾好你这小师妹与小师弟,他们两人谁若少了一根头发,我便唯你是问。”
方景明让自己师父这句话说得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仔细思量了好一会,也未找出一句合适的话来应对容纨。
那炽麟仙君的dòng府规模庞大且颇为古怪。即便一批人同时进入,每个人却都被传到那万里dòng府的不同区域。
方景明只是个金丹七层的剑修罢了,又哪能保证这两位师弟师妹的安全,容纨简直是qiáng人所难。
那粉衣的练虚真君眼见自己大徒弟犯了难,倒也并不催促。她伸手虚虚拢住顾夕歌白青缨方景明三人的几根手指,一双清亮眼睛直视着他们道:“我知那dòng府无比凶险,亦知人各有命勉qiáng不得。但我却只要你们活下来,安安稳稳地活下来。”
“再珍贵的丹药法宝,也比不上你们三人的xing命。不管你们三个谁受了伤,我都会伤心。所以若你们在那dòng府之中有幸相遇,定要团结一致共同对敌,不准再耍小孩子脾气。”
“三个月后,我就在苍峦山下等着你们,少了谁都不行。”容纨又坚决重复了一遍,“少了谁都不行。”
那三人似是被容纨这席话打动了,齐齐点了点头。
然而等容纨松开他们三人的手后,顾夕歌却极快地收回手,径自上船去了。
容纨诧异地望着她那师侄的背影,低声呢喃了一句:“小夕歌莫不是害羞了吧,我瞧见他耳朵红了。”
那疑惑与不安只在容纨心头停留了刹那,就被她自己打消了。
顾夕歌就立在这艘风行舟的最上方,遥遥俯瞰着其下喧嚣热闹的景象。他目光只在那三个师徒身上停留了片刻,就似被烫伤一般极快地移开眼睛,那张隐藏于细碎绒毛下的连却是面无表qíng的。
他先是捻来一张凝水符,将他碰过白青缨的那只右手上上下下清洗了一遍。随后顾夕歌又寻出一方丝绸,细致小心地将自己的手指擦了个gāngān净净,似乎如此就能抹去那素衣女子的气息。
若有可能,顾夕歌恨不能将自己那只手剁下来,只因他不得不碰了一下白青缨。他对自己这位小师妹的厌恶从未削减,随着时间推移越发qiáng烈,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种折磨。
顾夕歌觉得自己今生已然十分能忍。前世若有人敢背叛师门私奔出逃,他定会将那人经脉捏碎废除修为扔入炎狱之地关上几百年上千年,如此方能一解他心头之恨。
可惜的是,上辈子自己死时白青缨还完完好好地活着,甚至成了明光仙君的道侣,无比风光无比逍遥。
他能耐住xing子与白青缨虚与委蛇,已然十分难得。至于容纨提出的让他照料白青缨,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这位长平白家的长女,正是在那炽麟仙君的dòng府中遇见了自己的真命天子。两人一来二去就暗生qíng愫,纵然一路凶险颇多那二人却甘之如饴,最后还得了天大的好处,根本不用别人cao心片刻。
顾夕歌那时也是够傻,还自顾自心忧起这位师妹的安危来。等瞧见她与陆重光站在一起,立刻什么事都明白了。
了不起的白师妹,了不起的陆重光。
顾夕歌一双黑眸遥遥望着下方师徒三人训话的qíng形,长睫低垂。
身量不高的容纨极威严地叮嘱着什么,那师兄妹二人连连点头不敢反驳半句,好一出师徒qíng深的戏码。
“顾师兄,师兄。”杨虚言自他身后探出一个脑袋,“你在看什么呢?”
他顺着顾夕歌的目光望去,立时皱起眉道:“顾师兄,你喜欢白师妹?不是我说她多嘴,白师妹固然很美,我却总觉得她虚虚浮浮不大安稳……”
话才说了一半,杨虚言立刻自己住口了。在背后说人坏话已然十分不妥,他又没有半分证据,简直是胡搅蛮缠。
哎,顾师兄定然讨厌自己了。杨虚言垂下了头,简直不敢看顾夕歌第二眼。
出乎意料的是,一贯冷淡的顾师兄竟然回了话。他悠悠道:“我没看白师妹,倒是在看方师兄。不过一刻,他定然来找你说话,此事你信还是不信?”
一听到混账师兄的名字,杨虚言立时炸了。他张牙舞爪活似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急急辩解道:“我才不要他来,那人嘴里总没好话,当真让人讨厌。”
美人师兄却极罕见地笑了笑,只扔下四个字:“yù盖弥彰。”
杨虚言的脸腾地红了,他让这四个字弄得无比心虚,甚至不敢再看顾夕歌的眼睛。这般窘迫状况使他越发尴尬,就连方景明也被他莫名其妙瞪了好几眼,无辜得很。
他就这般恍恍惚惚等到风行船开,才叫随行的魏殿主一段话扯回尘世。
“这条风行船可是了不起的宝贝,从苍峦山到开铭山只需短短一日,就连大乘仙君的玄光亦不过如此。”魏殿主极矜持地扬了扬下巴道,“若非此事事关重大,我才不将这条船拿出来。当年我自炽麟仙君的dòng府中历经千辛万苦,足足击杀了十余名修士,才抢到了这条风行舟。”
揽月殿殿主魏羽面貌年约三十,温文尔雅青衣落拓,不像剑修倒像个书生。他自然而然带着一股好欺负的气质,就连介绍起自己的宝贝灵器来,也更像chuī牛皮而非说实话。
杨虚言一听这话,立刻眼睛发亮了。他仰起脸道:“魏殿主,殿主。你既然去过那炽麟仙君的dòng府,就给我们讲讲那dòng府究竟有何稀奇之处可好?”
在杨虚言说出这话后,船上七个人目光倒有六个齐齐聚在他身上,只余顾夕歌一个遥遥望着风雪,既不答话也不开口。
让那六人一瞪,杨虚言方知自己好像gān了一件错事。他先是缩了缩肩膀,而后坦dàng无比地说:“我师父说话颠三倒四听得我快要睡着了,所以什么都没记住。”
“哎,你这缺心眼的倒霉孩子,真是不靠谱。”魏羽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当真解释道,“那座炽麟仙君的dòng府唤作耀光之境,方圆万里极为宽广。”
“炽麟仙君本就是九峦界万年难出的阵法大家,因而耀光之境中有颇多机关与阵法,无一不jīng妙无一不凶险。耀光之境又分内中外三层,越往里层越凶险。这八千年来至多有人闯入中层与内层jiāo界之处,就不能再前进分毫。”
“外层是丹阁与灵植园,其中有颇多珍贵灵植与丹药,甚至有人带出了增元丹与九穹通天丸。”
魏羽说完这句话后,原本寂静的风行舟内越发呼吸可闻。
增元丹可延长修士寿命一千载,不管练气筑基抑或化神练虚都是如此。这寿命是实打实的,并不削减分毫。自有不少寿元将尽的大能不甘心坐化,拼尽全力想要寻得增寿之法。只此一粒丹药,放在九峦界中就能惹出好一场腥风血雨。
至于那九穹通天丸就更加了不起了。即便一个仙窍不通的凡人服下此等药之后,都能硬生生辟出九重仙窍直至元婴期,可谓青云直上一步通天。这丹药对修为更高的修士作用亦十分巨大,它甚至能让一个金丹修士冲破层层阻碍直至元婴期,什么天劫心魔全都阻碍不了分毫。
52书库推荐浏览: 风之克罗地亚 系统 宫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