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有一道极磅礴极纯粹的金光,携烈阳之威骤然斩破苍穹,露出了原本苍蓝悠远的天空。
那道金光不急不缓地铺展开来,一分分一寸寸构筑成一座气势磅礴巍峨无比的山峰。恍如有神仙大能缓慢掀开了那虚掩着山峰的幕布,那世外仙境方矜持而高傲地露了个头。
众人随着那金光一寸寸地向上仰望那座山峰,他们每瞧一刻心中的惊叹便重了一分,直至最后只能瞪大眼睛沉默不语。
所有的风度与气派都被他们抛到了九霄云外,待到那道金光缓缓消失之后,诸多修士心中只有震惊。
那山峰足有万仞高,一眼望不见其边际。其中却有祥云雾气jiāo相辉映,五色霞光与丰沛灵气jiāo织缠绕,隐约可见环绕于山峰各处jīng美至极的亭台楼阁,数只仙鹤悠悠飞行,说不出的磅礴气派出尘俾睨。
只这座耀光之境,就能与九峦九派的宗门一较高下。其灵气之充沛景色之绮丽,比之仙道中最气派的冲霄剑宗亦不逊色丝毫。
谁能想到这座不大起眼的开铭山顶,竟有这般神仙dòng府隐藏其中。若能得到这座耀光之境,哪怕一个普普通通的金丹散修都有了开派立业的资本,怎能叫人不心动?
众多修士原本就炽热的目光,立时又热烫了两分。他们死死盯着那座飘然出尘的山峰,恨不能一寸寸一分分将整座山刨空挖走,就连糙叶都不剩下半根。
不管是散修抑或大宗门的弟子,全都绷紧了神经挺直了脊背。他们只等那最后的时刻一来临,就毅然决然一道玄光飞驰而去,定要抢占先机第一个踏进耀光之境。
那就是他们的立身之本成道之机破界之缘,谁又敢放松分毫?
此时正当晌午,冬日稀薄却灿烂的日光终于与那座缥缈壮美的山峰重叠了,刹那间金光万丈辉煌堂然。那原本严锁紧闭的山门,骤然间大敞而开。
立刻有十余道百余道玄光拔地而起,箭一般投向那大门之中。许多修士只恨自己飞得不够快,不能扭转乾坤逆转光yīn,只走一步就进入那耀光之境中。
这座耀光之境只开启三个月,时间一过就会自行封锁重新消失于虚空之中。因此哪怕能多在那耀光之境中待上一刻都是好的,说不准他们下一秒就能寻到一瓶珍贵至极的丹药找到一卷失传已久的法决。
顾夕歌飞得既不快也不慢,他徐徐缀在人流中央,趁机将这百余个修士挨个打量了一遍,由此倒也发现了一些与前世颇为不同的地方。
蓬莱楼李铮来了,谢清屏亦来了。而自己那混账弟弟今生仙窍被堵此时只有筑基修为,自然不可能前来送死。煞灭宗赵苍在,原道冉却不在,那人早被顾夕歌杀得形神俱灭,甚至连魂魄都没留下。
除此之外,亦有一些人的面孔是顾夕歌从未见过的,这就是他带来的变更与改变。
有了变更也好,顾夕歌全然不惧。他凭借自己这百余年的谋划,已然胸有成竹无所畏惧。他能否真正逆转天命,全看在这耀光之境中的造化如何。
顾夕歌刚一踏在那山门的台阶上,便觉出一股沛莫能御的巨力将他整个人抛起席卷而去,刹那间天旋地转再难分辨方向。他整个人仿佛被扔到了大海的漩涡之中,层层伟力搅得他只能顺流而行。
在这天地大阵之中,金丹修士也只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凡人,只能任由那洪流裹挟而去。
等到他再睁眼时,眼前却是一片昏huáng微暗的天空。
夕阳如血斜斜悬挂于天边,橙红光线染得周遭碧翠柳树亦有了几分黯然之感,一弯小巧湖泊犹如天女的泪滴,宁静又凄美。
他进门时还是正午,只一刹就到了huáng昏。此qíng此景,简直再惊异不过。
若是普通修士,定要疑心那护山大阵不仅有移形换位之功用,亦能缩短时光变白昼为huáng昏,当真威力非凡无可比拟。
耀光之境中有无以计数的阵法与幻境,稍有不慎就有尸骨无存神魂俱灭的危险。寻常修士刚一落地,定要仔细小心地探查一番,慢慢找清方向再径自前行。
顾夕歌却全然不顾及这些,他掐指算了片刻,便知自己所在的大致方向。随后他掌心之中却有微光一亮,一座jīng细小巧的山峰图样便虚虚悬浮于半空之中,随着周遭空气波动不断变换形状,好一刻才聚拢成形。
那座灵气聚拢而成的山峰虽然小巧玲珑,但其每一道起伏每一处转折都与顾夕歌身处的这座山峰别无二处,它俨然是一座缩小了千万倍的耀光之境。
但那青年剑修依旧不大满意地皱了皱眉,因为那山峰之中却有不少地方被雾气虚虚遮掩瞧不清具体地形地势。他掌中这座耀光之境,至多能算七分之一座耀光之境。
只这点优势却也是顾夕歌重活一世才有的优势。前生他最后虽未夺得耀光之匙,也算另有所获并不白来。他当年走一路记一路,将自己所到之处暗暗铭记于神识之中,以待冲霄剑宗的弟子下次前来有所依仗。
谁想最后顾夕歌这打算却落了空。他一出耀光之境,脑中浮现的地图与路线却并不能向他人透露分毫,仿佛有一把qiáng有力的枷锁极霸道地锁住了那些讯息,让顾夕歌只能在心中揣测却无法言说半字。
他那时才知道,纪钧轻描淡写一句“全凭天命不必勉qiáng”是什么意思了。就连自己练虚真君的师尊,亦对炽麟仙君所下的神识禁锢全无办法。
那位了不起的炽麟仙君当真想得无比周密。若非如此,这座耀光之境早就让九大宗派与几大世家瓜分得一gān二净,哪还等得到那命中注定的有缘人。
顾夕歌重活一世,这耀光之境的记忆也随之一并而来并未削减分毫。这百余年来,顾夕歌除却修炼以外的时间,倒有一大半花在研读地图解析记忆上。
他死前已是大乘仙君,自能回想起当日在耀光之境中所经历的种种,更能根据阵法一角的蛛丝马迹,推断出某些他从未去过的区域该有何种用途。
只这七分之一座耀光之境的微缩模型,便是顾夕歌努力了百余年的成果。然而即便他再耗费心力,看不透的地方依旧看不透。
纵然顾夕歌亦曾是大乘仙君,也不由感慨炽麟仙君才是真正的天生奇才,就连一贯自视甚高的顾夕歌自己亦比不上他。
这座耀光之境每一处阵法都是有用处的,幻阵杀阵一应俱全。诸多小阵大阵重叠串联,浑然一体恍如天成。除却夺得那把耀光之匙外,竟无任何方法与门路能够掌控这座耀光之境。
好一个了不起的炽麟仙君,然而即便天资卓绝如炽麟仙君,亦有求而不得的东西。可见天道是极公平的,亦是极不公平的。
若这天道对众生一视同仁并无优待,便不该有陆重光与炽麟真君这等携天命而生之人,也不该有自己这重活一世的老妖怪。
顾夕歌虚虚合拢了手指,那座jīng巧绝伦的耀光之境立刻消失了。随后他剑光刚刚拔起一寸,周遭的灵气立时波动了。它们仿佛变成了熬化的糖稀,挤压着倾斜着向顾夕歌一并涌来。
天旋地转万物倾覆,一切仿佛成了顽童手中的玻璃弹珠,不断碰撞滚动让人心神皆惧头晕目眩。
顾夕歌却并不惊慌,他一道剑光在这倾覆向下的残阳细柳中不大起眼的一株小树枝上轻轻点了一下,那层层黏黏的灵气立刻消失了。
夕阳晚霞翠柳湖泊都消失了,天空又变成稀薄而冷淡的冰蓝色。
麻烦的幻境,倒要他额外费些心神。顾夕歌运气剑光径自向西北而去,他骤然带起的利风chuī得地面糙叶低俯了片刻。
等那糙叶重新挺然立起之后,那青年剑修的身影却已消失在天边。
不过一刻钟,这处不大起眼的幻境又有了第二个客人。
原列海锐利神识扫dàng一周,立刻觉出了其中灵力波动的痕迹。他俯身掐起了一片糙叶,放在指尖仔细研磨,心中却有怒火腾然而起。
果然没找错,那小畜生刚刚在此处停留了片刻,这幻境亦是他所破的。若是原列海再早来一刻钟,就能正正好好将那小畜生堵个正着。
他将那枚糙叶轻蔑地重新抛到地上,一道玄光便将其毁了个gāngān净净,那赵苍当真是没用的杂种,有他神识传音,还兜兜转转这么久依旧没来。
原列海优雅地抖了抖衣袖,原本轻皱的眉心立刻舒缓开来。横竖只是一颗顶罪的弃子,倒也不必在意。
第84章
谢清屏静静靠在一株悬铃木下。
他仰望着那灰蓝暗淡的天空好一会,终于qiáng行压抑住内心的惶恐与不安,重新站了起来。这一刻,他竟觉得自己的腿是颤的抖的。
周遭横七竖八躺了一地修士尸体,个个面露不甘与怨怼,简直让人望而生惧。
死去的五位修士中,有谢清屏过去结jiāo的三位蓬莱楼弟子,亦有他特意请来援手的散修高人。现在他们却全都神识离体气息全无,和凡人死时并无区别。
金丹修士已然修为非凡高高在上,原本这些人不必死得这般难堪又láng狈,可谁叫他们非要贪图富贵从耀光之境中硬生生捞出灵丹妙药奇珍异宝?
只此一点贪婪与不甘,就是人未能消弭的罪孽,引得这些金丹修士飞蛾扑火枉送xing命。
刚一进入耀光之境时,谢清屏还是颇为惊喜的。因为他竟与其余几人传送到了五十里内,靠着蓬莱楼内特有的传音之法就能沟通有无。
于是他就按照原本预定的计划,与五位同伴小心谨慎一路行来,终于到了耀光之境外层的一处丹鼎阁外。他满心满意都觉得此行顺利无比如有天助,却未想到这丹鼎阁外就是催命之地。
他此次能力排众议硬生生从蓬莱楼中抢下四枚入境玉牌,自然全都仰仗他的师父谢归然。纵然自己的师弟顾夕词百余年未能结丹十分不顶用,好在却有自己这个师兄顶上。谢清屏又高攀上倦书楼某位化神真人的女儿,于是他们师门一脉反而在蓬莱楼内势力越发大了些。
然而这恩qíng却绝不是好偿还的。谢归然寿元将尽却依旧只是化神修士,已然心中颇为惶恐。他一听闻耀光之境又将开启,便起了些心思,想要用那增元丹续一续命。三千年寿命未至练虚,再加一千年总可以了吧?日积月累水滴石穿,哪个大能修士不是从练气修士一步步修来,最后登顶仰望整个九峦界?
修为越高的修士有时反而越怕死。谢归然不管不顾将谢清屏硬生生塞了进去,全然不问他本人意见如何。
师恩养恩大于天,因而谢清屏有千般不愿,却只能低头认命。然而更叫他心寒的是,自己那位已经替他生下一个孩子的金丹道侣,听闻自己的丈夫即将前往那九死一生的耀光之境,脸上并无担忧之色只有满心满眼的算计。她又给谢清屏提了条件,要他从中带出一粒九穹通天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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