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顾夕歌却叫人失望了。从未有一个男修如顾夕歌般对huáng锦如此鄙薄羞rǔ,仿佛将她当做了尘埃浮土,舍不得分给她半个眼神。以huáng锦九窍七通的炉鼎之资,第一次碰到了认真勾引却求而不得的男人。
事已至此,huáng锦索xing大笑起来。她眸中光芒犹如淬毒之刃,一字一句厉声骂道:“你同样是炉鼎女修生下来的杂种,何至于如此自矜自傲?你不知道吧,就连这位正儿八经的谢师兄,也对我悄悄起了yù念。我瞧你就是个天生的断袖,才对我冷言冷语百般羞rǔ……”
huáng锦话未说完,便被千余道玄光击成了一蓬血雨,洋洋洒洒溅落在地面上。她的护体灵气面对此等骤然而发的攻击,只稍稍挡了一瞬,随后就层层破裂。
此人神识刚刚露了个面,又被一道银色玄光扑了个粉碎。当真应了她自己那句毒誓,神魂俱灭不入轮回。
谢清屏却优雅地将那一缕玄光重新拢在指间中,微微行礼道:“此女疯言疯语冲撞了顾道友,却是我之罪过。”
“此女不过垂死挣扎,谢道友何罪之有?”顾夕歌的表qíng没有变更一分一毫,他整个人仿佛都成了白玉铸成的一座像,完美无瑕却没有半分人气。
此等修心境界,谢清屏当真比不上。他沉寂了片刻,又轻声道:“这座丹鼎阁之前并未被开启,其中丹药数量颇多。顾道友可将这丹鼎阁中的所有物件一并取走,只留给我一粒增元丹与一粒九穹通天丸就好。”
这般识时务知进退,难怪能在蓬莱楼混得如鱼得水。顾夕歌瞥了谢清屏一眼,却摇了摇头道:“我只要所有人的入境玉牌,丹鼎阁的东西谢道友全部取走即可,就连那件玄器,谢道友也可带走。”
天上平白无故掉下这般大的馅饼,简直让谢清屏喜昏了头。
事出反常定有妖,即便顾夕歌再淡泊名利不屑钱财,亦不可能舍得这般痛快利落。
谢清屏暗中掐紧了那缕玄光半点不放松,却灵气一拢将七枚入境玉牌一并jiāo到顾夕歌手上。此过程顺顺利利并未出半分差池,但谢清屏的一颗心依旧是紧绷的。
也不怪谢清屏如此小心。谁叫顾夕歌修为太高又是剑修,且此人修为足足高出他三层,那人稍稍费力就能将谢清屏直接擒下,也不由他不防。
果然,顾夕歌收了玉牌却并不离开。他把玩着那七枚圆润洁白的玉牌,修长手指几乎与那玉牌同色。阳光一映,越发姿容夺目。
纵然此人通身剑气激得谢清屏脊背发寒,他依旧被那青年剑修端丽皮相所惑,qíng不自禁出神了片刻。
“我只有一个问题,谢道友回答之后我就走。”顾夕歌悠悠道,“那丹鼎阁前的阵法,究竟是什么阵法?”
终究避不过,这人终于问到了最关键的地方。谢清屏闭了闭眼,索xing直接道:“那本是个颇为普通的十八重乾坤颠倒阵,却让设阵之人额外下了一重禁制,若我们六人不搏杀到最后一人,此阵法断然不会停止运转。开始时我们六人自然都不信,只当这是设阵之人故弄玄虚的话。”
“于是我们六人齐心协力一同破阵,然而足足两天时间都没有丝毫进展,于是便有人生了二心。谁知死了一人,那阵法却消弭了三重,于是所有人便知道那禁制是真的。”
“到了最后,活下来的只有我一个人。”谢清屏低声道,“我对不起两位散修道友,更对不起诸位师兄弟,全是我的错……”
这眉目清隽如同青年般的修士,忽然颓丧而痛苦地掩面哭泣。从他的指fèng间却有些许泪水流淌而出,未落到地面便化为灵气消弭于空气中,货真价实金丹修士的眼泪。
这眼泪拂去了谢清屏一贯的淡定自若的掩饰,使他开始微微苍老逐步风化。他虽面貌依旧是青年,却已然开始有了中年人的不如意与不自在。
骤然面对谢清屏的失态,顾夕歌却只是点了点头。他既不回答也不安慰,只是踏上剑光径自离去了。
此等步步为营重重算计的阵法,可绝不是炽麟仙君那等光明磊落之人能设下的。看来自己前世料想并没有错,这座耀光之境从一开始,就不是炽麟仙君一个人的耀光之境。
以顾夕歌大乘修士的眼力,自能瞧出谢清屏说的是假话,大错特错的假话。
一开始先动手的人便是谢清屏,他猝不及防抢得先手,将其余五人一并灭了个gāngān净净,因而活下来的只有他自己一人。
然而这人却并不知道,那阵法只消等上三日便会自己消散,设阵者只是开了个恶毒至极的玩笑。这一阵测的既是信赖更是人心,如谢清屏这等杀遍所有人的脱困方法也算一种,老老实实等上三天又是另外一种方法,一切全在于他们自己的选择罢了。
眼见那青年剑修终于走了,谢清屏毫不犹豫冲进了丹鼎阁中,将所有丹药一扫而空。他又乘上玄光极快地冲出丹鼎阁外,一路悄声匿迹足足飞出百余里才停了下来。
谢清屏几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好运,欣喜若狂地抚摸着一瓶又一瓶丹药,几乎舍不得眨一下眼。
然而这人还未高兴上半刻,就被万余道居高临下的透明玄光浇了个粉身碎骨。他死前的惨状,却与那huáng衣少女一模一样。
“小畜生,逃得还挺快。”原列海毫不在意地弹了弹手指,那万余道玄光又回到了他掌中,服帖又温顺,与周遭空气融为一体。
赵苍一丝不苟地回答道:“原长老大能,下次定能亲自将那小畜生碎尸万段。”
其余数位煞灭宗弟子只安安稳稳跟在赵苍背后,大气都不敢出。
原列海眯起眼睛瞧了赵苍片刻,轻轻笑道:“聪明人,我最喜欢你这样年轻的聪明人。”
赵苍这次却并未答话,他的身躯弯得越发服帖了,恭敬而服从。
第86章
这是一处规模颇大的灵植园,入目一片葱翠生机盎然。层层白雾在这灵植园中升腾下沉,缥缈出尘宛如仙境。
谭云贪婪地吸入一口空气。这灵植园中的灵气浓郁到不可思议,似乎你伸手一握,就能抓住满满一把天地jīng华。
只这片刻的呼吸吐纳,就抵得上谭云在那处中等灵脉中修行一月的成果,如何不令人欣喜?这次他费了好大劲才抢到入境玉牌,当真来对了地方。
谭云又将神识移到灵植园内,立刻目瞪口呆讷讷无言。
他从未见过如此多的糙药,雪凝糙仙芝萃云纳株,分门别类各自生长。每一根糙药都灵气蕴藏生机勃勃。
只这片灵植园中,就足足种了上万株珍稀药糙。每一株都足有数千年份,随便拔出一株,就能卖出几十万枚灵石的高价,如何不让人心动?
其中还有不少已经在九峦界中绝种的珍贵灵植,其价值之高昂,依然不能用灵石来计算,而需用人命来衡量。
有不少大能修士寿元将尽却无法可想,愿以一个承诺换取能延长寿命的灵植与丹药。大能一个承诺许下,自有不少修为低的修士甘愿为之抛头颅洒热血。
仙途向来无qíng。在机缘面前,每个人都是拱起脊背目露凶光的妖shòu,对所有敌人虎视眈眈不敢有半点放松。
那凶残血xing隐藏于九峦界每个修士灵魂之中,抹不去消不掉。
八千年前炽麟仙君有通天之能重塑灵脉整饬九峦界,不光让大乘修士有了登天之阶,亦让普通修士处境不再那般艰难,不至于为了一瓶清心丹争得你死我活。
然而炽麟仙君亦是人而非神,他无法抹去修士万余年间高高筑起的警惕心,也无法消弭许多人贪婪而不满的痴念。
直至今日,九峦界的风气虽较之前好上不少,但到了这耀光之境中,所有人贪婪渴求的模样,依旧与八千年前并无区别。
谭云暗自绷紧脊背,护体灵光悄然照笼他全身每一处。他极快地伸手摸向一株万年雪凝糙,却叫一道突如其来的玄光立刻惊得倒退十丈。
若非谭云躲得快,只那道锋锐无匹的金色玄光就能硬生生将他钉在原地刺个对穿。即便幸运些不会死,他怕也会立时少了一条胳膊。
纵然金丹修士费些灵气便可再造肢体,然而那玄光中的恶意却是实打实的,半点做不得伪。
谭云瞧那金色玄光充沛的快要化为实体,发动之时却有一幢威严华美至极的金色宫阙笼罩于那修士头顶,便知来的人是金阙派弟子。
只有得了金阙派《凌云筑气法》的真传,才能将玄光化作实体,威力倍增锋锐无匹,普通护体之气绝挡不住那玄光一个照面。
自己这等散修碰上大宗派弟子,便合该忍让三分。谭云极恭敬地行了行礼,低眉顺目道:“诸位金阙派的道友自取便是,我绝不敢贪恋半分。”
却有个眉清目秀的修士颇为诧异地扬了扬眉,极轻慢地点了点头道:“你倒识趣。”
此人被团团围在五位修士正中央,衣着华美神qíng矜贵,好一个仙家纨绔。方才那道险些砍了谭云一条胳膊的玄光,就是他发出来的。
“叶师兄,你同一个区区散修费什么话?”有个紫衣的娇美女修不满道,“他修为低下且只有一个人,我们直接杀了便是,整个灵植园还不都是我们的?”
那青年修士却摇了摇头,轻声细语道:“沈师妹,你太过急躁,该有些耐心才好。”
“我且问你,你可曾见过一个明huáng衣衫的女子?她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甜又漂亮。”
“在下不曾见过。”谭云的头越发低了,他已然知道自己凶多吉少。
“这次我当真保不了你。”青年修士缓缓摇了摇头,周遭气氛紧张得一触即发。
谭云已然做好了拼命的准备。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他又如何甘心死得这般不明不白?
却有一道白色剑光优雅如白鹤,自云端飘然坠落,场内肃杀的气氛瞬间凝固了刹那。
在场的六个人眼见那面容端丽的青年剑修落了地,半点不带烟火气,竟齐齐怔住了。
固然那青年面容端丽气质出尘,是整个九峦界都难找出一个的绝顶殊色,但他能震得六个人齐齐无语,更因为其浑身凝而不发的剑气。
那锋锐无匹的剑气直直切入了对峙六人所形成的气场中,蛮横无匹地将其绞个粉碎,只这修为就比所有人高出好几层。
那恍如仙人的青年剑修只瞥了他们一眼,冷声冷气道:“你们正在抢的东西我不稀罕,我只要你们的入境玉牌。”
这声宣告霸道至极,简直能激起人心中所有的怒火与愤懑。谭云本以为那金阙派的青年定会按捺不住,谁知那青年却恭顺至极地垂首道:“既是顾道友如此要求,我等自然无所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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