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荡江湖之暗相思_绪慈【完结】(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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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眶忍不住地红了,几年没落下过的泪,如今熨烫着他的眼。

  金花垂下了头,把韩寒握着自己的手,慢慢收入怀中小心放好。

  小小的抽泣声在黑暗的厢房中响起,韩寒听了不舍,直接便将金花搂入了怀里,拍着他的背,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从今日起你便是我韩寒的弟弟,等这里的事qíng处理好,我便带你回寒山去。柳长月那厮就别管他了,恶人自有恶人磨,等与宴宫主相见,浮华宫对上清明阁,我看他能嚣张到几时!」

  韩寒说罢,哼了一声。

  金花在被子里头狠很踢了韩寒一脚,带着鼻音的嗓音说道:「不许你对主上无礼。」

  韩寒咕哝了几声:「你都是我弟弟了,怎么还胳臂肘往外弯,护着那混帐!」

  他跟着摸摸金花柔软的发丝,心想反正一来一回也赚到个金花回去,算是了却一桩心愿,就别再和柳长月计较。

  金花心里的伤就暂先让他搁着,等时候一久,伤痕结痂淡去,便会慢慢自个儿好了。

  两日后,午时,城郊碧竹林凉亭内。

  柳长月双手负于身后,引领盼望盯着眼前小路,神qíng虽不显如何,但叠过来又叠过去的双手早已泄露他的心思。

  韩寒与白翎安坐于凉亭石椅上,等人的不是他们,自然神色轻松许多。

  韩寒手中拨弄着金花前夜翻出来给他的一把名琴,爱不释手地玩着。

  此琴上刻「天雷」,琴音沉而声响,是把求之不得的名器。金花把这琴给了他,心意不语而明,叫韩寒心qíng简直无比美好。

  白翎把早上买来的松子糖包摊开来一颗一颗地咬碎了吃,好奇地看着他师兄弹琴的模样。「师兄你jīng通音律啊,我怎不知?」琴声还挺好听的。

  韩寒打了个呵欠说道:「你会chuī箫,我自懂弹琴,没那么好大惊小怪的吧?」

  午时一刻,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处传来。一辆由八匹骏马所拉着的白色麾盖马车踏着林中碎雪而来,车身装饰繁华,而驾车的则是个圆脸少年。

  那少年金冠束发,明眸皓齿,肤白如雪,湖水蓝的衣摆在风中翻飞,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老远就直瞅着亭中人瞧。

  直至马车于亭前停住,那少年翻身下车,白帘揭起,扶下了一名披着白色狐裘、容貌绝世的美丽女子。

  那女子一步下车,不仅柳长月,连韩寒的气息也滞了。

  明明已不是第一次见宴浮华,但再次相见时的惊艳之感仍是叫他无法习惯。

  宴浮华一身粹白,乌发上仅别上一支琉璃簪,如此朴素打扮,却是一抬头,便叫天地失了颜色。

  她双眼媚而不dàng,唇丰而不妖,冰肌玉骨姿容婉妙,色若chūn花开绽,实为一美人也。

  韩寒不禁想,这柳长月当年肯定是瞎了眼,才会抛下她。

  还有那宴小宫主,心思单纯人又良善,怎么看也不像会是柳长月的儿子。

  与宴浮华遥遥对望,柳长月心绪动摇,眼神略微不安。一别一十九年,人事早已全非,只是当年那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如今艳光更炽,叫他只踏出凉亭几步便滞于当场,无法前进分毫。

  圆脸少年倒是不怕生,先试探xing地向前跨出几步,而后一个飞身往柳长月怀里扑去,瘪了瘪嘴,带着鼻音大声喊道:

  「爹啊,你就是我爹啊!」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先是令柳长月一惊,而后眼眶泛红,双手紧紧揽住儿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叫小阙,十九了!」少年回道。

  「柳阙吗?十九岁了,爹和你娘一别,也十九年,你都这么大了!」

  宴浮华这时出声,银铃般的柔和嗓音响在林间。她道:「小阙,忘了娘和你说过什么了吗?不许无礼。」

  小阙依依不舍地从他爹怀里探出头来,望了望他娘,再望了望他爹,而后退了好几步,回到宴浮华身旁。

  「娘啊……」他揪了揪宴浮华的衣袖,神qíng像个受委屈的孩子,「我第一次见到爹哪,不能多抱一会儿吗?」

  宴浮华不语,望着柳长月道:「多年不见,柳阁主别来无恙。」

  「华姐……」柳长月长叹了口气。「……你这般生疏……可是还怨着我?」

  宴浮华轻轻一笑,当下艳光四she,直叫日月无光,亭子里的韩寒与白翎忍不住捂起了眼。人能美到这般境界,天下间也只宴浮华这一人了。

  宴浮华说道:「这孩子姓宴不姓柳,将来会继承我浮华宫的一切,并非你柳长月的儿子。」

  柳长月说道:「当年是我骗了你没错,是我用计让你带我入浮华宫,以躲避清明阁中的倒戈势力;再一点一点博取你的好感,让你下嫁与我,藉以控制浮华宫。但那时那景我无法抽身,唯有藉助浮华宫的势力,才能灭掉所有仇家,重掌清明阁。

  我带人回到阁中肃清一切后便回头找你,但浮华宫徒剩断垣残壁,被一把无名火烧得焦黑,什么也不剩。我找了你许久之后,才听闻原来你竟有了我的孩子,心中悔恨不已,这些事想对你解释,却苦于寻不着你。」

  宴浮华而上表qíng平静,当柳长月说起过去那些不堪时,她并未有所动容,只是淡淡说道:「不知柳阁主今日意yù为何?」

  「华姐,带着我们的儿子,与我一同回去。」柳长月用前所未有的真挚神qíng,凝视这个与他结褵却被他深深伤害夺取了一切的妻子。「我会好好补偿你,补偿我们的儿子,不管他姓柳也好,姓宴也好,只要你们回来,我手中的清明阁日后也会jiāo付与他。」

  宴浮华又是一声笑。「若是如此,那就不必了。」

  「为何?」柳长月问。

  「我当年年少无知,让你一走带走我宫里大半命脉,也让宫里长老一一qiáng谏死于我面前。亏了你我才明白,无论人才金银,走的人就是不可留的,散去的金银当是买个教训。曾经背叛便是背叛,解释再多也灭不了背叛的事实。好马不吃回头糙,我们缘分早断,今次若非韩掌门以碧璃珠相求,这辈子,我断是不会再看你第二眼了。」宴浮华淡然道。

  「好!」韩寒忍不住击掌。「好个『好马不吃回头糙』,宴宫主明智之举,这棵烂糙要真吃了,包准肚子痛上十天!」

  「韩寒你给我闭嘴!」柳长月怒道。

  韩寒哼哼两声,无聊地拨了几下琴弦。若非因为这事是自己一手促成,他才不会到这里凑热闹,看他们夫妻相会。

  宴阙扯了扯他娘的衣袖,小小声地喊了声:「娘啊!」又朝他爹望了望,含着泪水嚷了声:「爹啊!」

  「小阙……」柳长月看着儿子的模样,心里动dàng几分,遂打起就算唤不回老婆,至少也要把儿子抢回来的心,他定了定神,深吸了口气说道:

  「我既然来了,今日便不会空手而归。」

  面对这样的威胁,宴浮华却是泰然笑道:「十几年了,你的xing格依然没有变。习惯把人看成东西,喜欢便取,腻了便扔。却不知人之所以为人,便是有心,心若碎了,便再也补不回来。」

  好话说尽,柳长月的耐心也差不多用罄,就当他握紧了手,眯起眼要抢人时,凉亭之内那两个师兄弟却有了异变。

  韩寒原本正专注在宴浮华与柳长月身上,谁知身旁的白翎突然站了起来,慢步走出凉亭去。

  白翎仰头望向东边,站得离柳长月颇远,而后神色恍惚地掏出怀中一节碧绿小箫,放至唇间轻轻一chuī,鸣出幽雅的声调来。

  韩寒觉得奇怪,随之踏出凉亭问道:「师弟,你好端端chuī箫做什么?」

  宴阙被这两人吸引了注意,也靠到韩寒身旁,说道:「那是你师弟啊?箫声挺好听,不过怎么有些空dòng?」

  宴阙话音才落,白翎的箫声突一转变,化得嘹亮高亢起来,那声响尖锐非常,仿佛要穿透脑袋一般,碎雪地上忽地随之有了震动,一片一片的残雪间,微微的振翅声响起,而后林间鸟鸣全歇,白日被遮掩。

  韩寒心中一凛,大喊了声:「糟,快闭气!」

  白翎那支碧玉箫是他娘亲所传,用以驾驭寒山白蝶之用。而这箫声隐含的旋律分明是驭蝶十三式中的最后一式--「骤雨狂蝶」!若箫声不歇,这些看起来并不怎样、但却无从驱赶无法可挡的蝴蝶,却是能轻易夺走所有人的xing命。

  随着箫声起落,成群结队的寒山白蝶排山倒海而来,扑袭众人面门,数量多得遮蔽所有人眼前视线,那恐怖的景象直比当日水月楼内韩寒曲指成哨唤来的白蝶还要多上十倍有余。

  白蝶一波一波袭来,棉絮般的羽翅沾黏在人身上便再也挥不下去,刻不容缓之际韩寒立即解下外衣扬天一挥,抓住旁边仍在发呆的宴阙一起躲入外衣底下。

  须臾之间无人来得及反应,白蝶层层叠叠将众人包成了蛹,被埋在底下的人眼耳口鼻全数被遮,完全没有一丝fèng隙留供呼吸。

  偏偏这时宴浮华忧子安危,急声喊道:「小阙!」

  那些如急雨般的白蝶往她张开的嘴里冲了进去,令她几乎窒息。

  韩寒隔衣喊道:「宴小宫主有我护着,宴宫主切勿分神!」

  说罢再将手伸出衣外,以腰带卷来凉亭里的那把天雷琴,在衣内对宴阙说道:「抱元守一,不要分心。」

  待宴阙一回:「晓得!」韩寒便暗蕴内力于指上,奋力拨弄起天雷七弦,试图以天雷琴声对抗白翎的驭蝶箫音。

  天雷琴音霸道,加诸内力响起,林内碧竹摇晃抖落无数碎叶,震震之音宛若天下轰雷,两道截然不同的音波互相冲击,韩寒惊觉白翎竟是以全身功力与自己对抗,心神一凝,亦专心与之拼搏。

  如此缠斗几乎半个时辰有余,白蝶越来越紧密的攻势压迫得韩寒几乎喘不过气来,明明软如柳絮的细小身躯却因数大而威力越化惊人,白蝶一圈一圈围住后紧紧往内压挤,令得深陷其中之人五脏六腑剧烈疼痛。

  柳长月与宴浮华皆奋力以内力震碎一群白蝶,然而紧接着却又有更多的白蝶蜂拥而至。内力不断消耗却苦无出路,最后也疲累不堪难以支撑。

  韩寒与白翎僵持不下,幸而最后白翎真气用罄一个不支,碧玉箫被震离唇边,噗地溅出了一口鲜血。

  碧玉箫落地,断成两截,驭蝶之音散去,林中无数白蝶翩然飞起,飘飘舞于众人身侧,而后落了一地。

  数以万计的蝶尸坠落林地,将竹林化成蝶冢,脚下散落的已不是碎雪,而是碎蝶,如此教人不寒而栗。

  韩寒喘了口气震开身上白蝶,抱着还躲在他怀中的宴阙起身,正想走去看看白翎的qíng况,却猛地叫一只冰冷的手掌扼住咽喉,离地抬起,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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