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远远被聂张氏叫了人赶了出去,她不甘地站在门边,鼻酸眼眶热。
她就要哭了,但她死死忍着。
她才不让这些人看到她哭的模样,她是苏远远,是当朝皇上钦点的首席御厨,是将军楼将来的楼主,她这么qiáng,她才不会哭。
苏远远吸了吸鼻子,转身离开。里面那么热闹,他们爱怎样就怎样,她是个有骨气的人,除非聂夙来道歉,不然她绝不原谅他们!
苏远远挺直了背,走得毅然决然。
◇◆◇
聂婉婉在聂夙的旁边躺下,大夫说这几日千万别让她下地,得在chuáng上仔细养着才行。
大夫离开后,房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人。聂夙脸色还是不好,这让聂婉婉很是担心。
「少爷,我和孩子都没事,您就别再生气了。婉婉会给少爷和夫人生一个胖小子,如果一个不够,那就生许多个。夫人和少爷不用顾虑婉婉,婉婉本是下人,得夫人少爷垂怜,赐了姓氏,才得有今日。婉婉知进退,为了少爷日后前程,孙小姐还是得迎进门的。只是就怕那孙小姐进门之后天天惹少爷不开心,婉婉担心啊!」
将为人母的聂婉婉说话温柔,嗓音婉转,如菟丝花攀乔木,一心只想着聂夙。
聂张氏坐在chuáng边的凳子上,开口说道:「她进门之后,自有我整治,婉丫头你只要服侍好夙儿就好,不需要cao心其他。」
「是。」聂婉婉应道。
聂夙看着这么善解人意的聂婉婉,忍不住叹了一声,「只可惜你有了我的孩子,我却不能给你名分,苏远远必须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这些年实在太委屈你了。」
聂婉婉摇头,「少爷知道婉婉并不在意这些。只要能一直随侍在少爷、夫人身侧,婉婉就很满足了。」
聂婉婉这模样,识大体又懂进退,待在聂夙身边十多年如一日,衷心从未变过。就连向来态度高傲,目中无人的聂张氏也对她青睐有加,更别提她怀上聂家子嗣后聂张氏的喜爱了。
聂夙怜惜地看着婉婉,握着她没戴首饰的手腕说道:「虽然不能娶你,但我答应你,日后定将只传长媳的血玉环从苏远远腕上剥下,亲手为你戴上。在我眼里你才是我的妻子,只有你有资格怀上我的孩子。」
「少爷,这怎么可以!婉婉身份不配。」聂婉婉惊呼。
聂夙抬头看了聂张氏一下,发现聂张氏正在瞪他,聂夙一笑,说道:「娘,全天下只有婉婉一个让你满意,她不但不会抢走你的儿子,还会一心一意侍奉你儿子,这样的婉婉难道不值得配上血玉环。」
「至少得五年后。」聂张氏略略不悦地说,「到时京城里再也没人能记得那野丫头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夫人……」聂婉婉掩着樱桃小嘴,惊喜地道。
「你瞧,娘多疼你!」聂夙说。
房门突然被用力一踹,随即往两侧开。
苏远远红着眼眶走了进去,怒道:「混蛋,你们这对jian夫yín妇还不给我分开,什么远方堂妹,什么怀着身孕来投奔,聂夙你这个负心汉,我一心对你,无一不依你,但你居然瞒着我养了个野女人,还弄大她的肚子!」
chuáng上的聂婉婉惊了一下,瑟缩在聂夙怀里。
聂夙朝苏远远皱起眉头,说道:「婉婉仅仅是我最珍视的人,她需要我照顾,你别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她都爬上你的chuáng了,你还说我无理取闹?」苏远远不敢置信地瞪着聂夙道,「是谁说过要一辈子待我好,是谁说过永远要令我开心的?聂夙、夙哥,我是因为喜欢你才不顾一切地信任你,为了你我甚至连三哥都不理,可是你把我当成了什么,很好欺负的笨蛋吗?」
聂张氏站了起来,严词厉色地道:「远远,别在这里撒泼,若传出去,你日后还怎么见人!」
「没脸见人的是我吗?」苏远远回呛道,「现在被我抓jian在chuáng,没脸见人的是夙哥和聂婉婉吧!」
聂张氏朝苏远远走来,举起手便要狠狠扇她一个耳光。
苏远远以前会对聂张氏低声下气,那完全是为了聂夙,她不愿聂夙在她与聂张氏之间为难。但什么都揭开了,聂夙有了别的女人,那个女人都快生孩子了,却一直把她蒙在鼓里。要不是今天她觉得气氛太过奇怪,在花园停了一下后马上踅了回来,她恐怕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爱着的男人喜欢的竟是别的女人。
聂张氏一巴掌下来,苏远远立刻用手挡住。
聂张氏愤怒又甩下第二个巴掌,这回苏远远怒了,她侧身躲过聂张氏的手,接着一巴掌反打回去。
多少日子委曲求全,那是她为了聂夙而作践自己,现下不会了,她不会再忍耐了。
苏远远啪的一声打得聂张氏唉叫出来,人跌到地上。苏远远见聂张氏脸颊留了个红通通的掌印,但她却不觉得快意,她为自己感到悲伤。
聂夙见到聂张氏被打,猛地从chuáng上下来疾步到苏远远面前。惨无脸色的他抬手用力扇了苏远远一巴掌,怒道:「你敢打我娘,你是什么货色,凭你也敢打我娘!」
苏远远被打懵了,耳朵嗡嗡作响,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聂夙,看着聂夙放下的手,而后她愤怒地尖叫出声:「混蛋!我对你那么好,你病了衣不解带地守在你身边,你却打我,你打我!」
苏远远朝聂夙扑去,聂夙用力一推,就把苏远远推倒在地。
苏远远撞到桌子后狠狠地跌了一跤,她摔在地上后,整个人愣住了,直直看着聂夙,说不出话来。
「少爷……」
后面的chuáng上传来聂婉婉着急的声音,聂夙怕她被波及,立刻道:「好好待着,不许过来!」
苏远远许久后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她用gān涩的语调问道:「夙哥,我在门外全听见了。你告诉我那不是事实,你只是捉弄我一下罢了,好不好?」
聂夙没有说话,面色不复以往温柔。
苏远远得不到聂夙的回应后,开始自言自语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变成这样一定有原因……我不相信……」
苏远远摇摇晃晃地从地上起身,她目光飘忽不定,陷入迷障之中,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
确定苏远远真的离开后,聂夙马上扶起聂张氏,让她坐在房里的椅子上。
聂夙对忧心的聂张氏缓缓说道:
「娘你放心,我不会这么简单就让苏远远逃离我的掌控,她是一张催命符、也是一张保命符,用得妥当,连苏谨华都要对我退让三步。苏家,只能是我的,而当我接管苏家后,苏家的一切,都将成为聂家的。」
聂张氏脸色才和缓一些:「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寻常,等她发现她离不开你,回过头又来找你,你绝不能让她蹬鼻子上脸,要让她知道规矩!」
聂夙说道:「我会的,娘。」
◇◆◇
庆王蒋岷在皇宫中与摄政王敬王论完事后,夜已深。
八名轿夫抬着轿子,两旁六名侍卫护驾,他们在清冷落雪的街上行走,朝庆王府方向回去。
轿子突然停了下来,原本闭目养神的蒋岷随即睁开眼睛,轿外侍卫脚步声走到不远处后再退回来,低声朝轿内的他说:「王爷,路中央倒着个姑娘,似乎是苏家的孙小姐苏远远。」
蒋岷遂即掀开布帘下轿,看了一眼蜷曲在大雪中的红衣女子。
他朝前走去,发现苏远远脸色苍白抱着肚子不省人事,其间隐约还能闻见淡淡的血腥味。
「苏姑娘?」蒋岷喊了一声后却不见苏远远有反应,他皱起眉头,而后毫不犹豫地伸手,将苏远远抱了起来。
蒋岷感觉自己的手掌有些黏糊,更重的血腥味传了过来。
苏远远在蒋岷怀中痛苦地呢喃着:「……三哥……三哥救我……救我……」
蒋岷眉头越皱越深,立刻将苏远远抱进轿子里,发令道:「尽速回府,找来御医候着,通知苏三的手下说苏远远出事,要他尽快赶来。」
一连发了三个命令,侍卫们有条不紊地领命离去。
狭小的轿子内,蒋岷稳稳地抱着苏远远。
此处离将军楼只有两条街的距离,苏远远应该是想往那里去,苏三有人手在那里。但还没到达,却在途中就晕倒了。
苏远远与他也算同辈,是二爷爷的孙女,二爷爷虽不爱提起她,但蒋岷还是决定带这个姑娘回家。
◇◆◇
小三得到消息赶至庆王府时身上只穿着亵衣,而双脚赤luǒ连鞋都没有。
不一会儿手忙脚乱的双子也出现,一个提鞋,一个拿衣服,三人都是接到消息后匆忙赶来,是以衣衫凌乱不堪。
小三一见到庆王急急便问:「远远怎么了?」gān脆直击要点,没有多余累赘的话。
蒋岷正站在门外庭院里,他的脸还是那样面无表qíng,毫无波动。
蒋岷说:「我下朝回府途中遇见她时她已昏迷,流血不停。御医说她有孕一个多月,但胎象未稳肚子又遭受重击,孩子因此流掉了。」
「她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小三惊吓大于惊讶,而后咬牙切齿道,「聂夙那个畜生!老子这次绝不饶他!」
「师兄先穿衣服,正下着大雪。」小五道。
「不穿!」小三吼。
「那也不穿鞋子吗?」小六问。
「吵死了!」小三这般回道。
随后小三对蒋岷说道:「我进去看她!」
蒋岷拦住小三,「她还没醒,御医说要让她好好休息,更何况女子小产,男子不宜入内。我已派了两名心腹守在她chuáng边,你无须担心她在庆王府内会有任何差错。」
「凭什么男子不能入内!」小三qiáng硬地说。
「苏三,守礼。这关乎她的名节。」蒋岷说。
「名节个屁!」小三怒道,「都这种时候了,你跟我讲名节!老子问过了,是你把她抱回来了,你都不守礼了,还拿那套来说项!」
「我是为了救人。」蒋岷的人就是这样淡淡的,语气淡淡的,表qíng也是淡淡的。
「你有说法我也有!」小三绕过蒋岷直闯客房,吼了一句,「老子是她哥!」之后,推门入内。
小五和小六见小三动了,他们自然也想动,但只跨出了步伐,鞋底都还没踩到地,便听见小三吼了一句:「你们俩给我留在外面!」
双子只好将踏出去的脚收了回来,并且立定站好,挺直腰杆在外头守候。
开门入内,扑鼻而来的就是那浓重的血腥味,小三心里一痛,眼眶就热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绪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