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会把他宰了。『嗯。』小三点头。
然后同生共死一起死了。『嗯。』三爷还是很了解他那两个偶尔会犯傻,而且傻起来一股倔劲,几百头驴子都拉不回来的师弟的。
可是,这就是他们两个的爱啊!
是爱啊!
想着想着想到了这,小三的嘴角在他自己都没发现时,微微上扬了一些。
小三独自一人在街上走着,最近又开始下大雪,出门时小五拿着皮裘叫他穿,小六指挥着几个人要保护他,他摆摆手什么也不要,盯着小五、小六看了眼,说道:「你们专心让天gān地支把北斗七星阵练熟练好,到时面对面qiáng碰,我要让苏谨华没好果子吃!」
小五说:「苏谨华又不是正派的人,之前搞偷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小六点头说:「对啊对啊,我看师兄你别出去了,那个混蛋在京城里眼线众多,等我们除掉他后没了危险,师兄要到哪去就到哪去,现下真不是个好时机。」
「我去米香看看,速速就回。」小三说。
「要不我陪你去?」小六说。
小三瞟了小六一眼。「跟你哥一起gān正事,不要想着偷懒!」说罢随意拿了件蓑衣,戴了顶斗笠,敛起周身气息之后,离开了那个旧宅子。
往米香的路上,小三看见了一群人在街角轰闹。
他往前探了一下,发现男女老少都有,一群人正朝瑟缩在地上的老太婆丢石头,边丢边喊:「秽气!」、「恶心死了!」、「衙门怎么还不派人来啊!」、「小孩子快回家,别在这里望!」
那老太婆屈着身体在雪与土掺杂的泥水地上爬,身穿华丽jīng致的衣裳,但衣裳却被泥糊得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老太婆浑身脏乱、头发斑白、眼神混沌,散发着恶臭。
定睛一看,那恶臭的来源原来是她怀里紧紧揽着的一颗腐烂头颅。
老太婆闪躲众人,嘴里惊恐骂道:
「走开、你们都走开,不要踢我的儿子、不要踢我的夙儿!你们知道我儿子的厉害吗?他只要说一句话,你们全都要死……对、全都要死,没人斗得过我夙儿……苏谨华、苏三和苏远远你们三个贱东西……总有一天夙儿会让你们付出代价!走开、走开!不要踢我夙儿!」
「呸、原来是夙家的死老太婆!」人群开始躁动。
「疯婆子,苏三爷的名字也是妳能挂在嘴边的吗!人家是活菩萨、活神仙,妳儿子死了应该!老是欺负三爷年纪小,还差点害死人家三师兄弟,现在老天开眼啰,把妳儿子收回去了,这就是报应、是报应!」
小三听到这里就没听了。他如来时一样心境平和,心海甚至没有一点波动,步伐坚定地往米香而去。
聂夙原本不需要死的。
但他那个人自卑又自傲,聂家衰败,聂夙手中什么都没有,所以他攀上了苏远远这高枝,试图借着苏远远吞掉整个将军楼。
聂夙更自以为借着苏远远,日后能掌握苏谨华,最后拥有整个苏家。
可他和苏谨华根本比不到一块。
苏谨华是为了想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连亲生儿子都能杀的人,而聂夙是个自以为在利用苏谨华,但其实从头到尾都被苏谨华利用的人。
苏谨华吊了根胡萝卜在聂夙面前,他用胡萝卜让聂夙成为拚死拚活拉磨的驴,让苏远远得了个为将军楼尽心尽力的总管。
原本最后只要苏远远能独当一面,聂夙没用了,苏远远要嫁不嫁苏谨华都不会有意见。
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挡不住聂夙自己作孽。
早死晚死都是死,自个儿作死,那怨不得人……
☆☆☆
米香的生意越来越好了,小三走进米香时小厮们忙得快疯了,他还没入座就有个小厮端着热汤过来,说:「客倌您等等哈,咱这里都没位置了,先喝碗ròu骨头汤,一会儿有空位了小的立刻带您过去。」
小三看了一下大厅,的确百来个座位都满了。
他喝了口汤,发觉汤里头有些骨边ròu和猪骨髓,一点点油花飘在上头,一闻就香,喝了更是暖胃。
小三一手端着汤碗喝汤,一手将头上的斗笠戴到小厮脑袋上,蓑衣一脱,放到了小厮手上。
小厮立即睁大了眼,喜出望外地喊道:「三爷,您来啦!」
小三点点头,端着碗到角落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给我来碗水晶臊子饭,之后就做事去吧!啊,对了,跟秀才说再招几个人手,我没想到中午会忙成这样。」
「是!」小厮用力鞠躬点了个头,然后开心地蹦蹦跳跳跳进厨房里,用他都能听见的声音喊道:「三爷要一碗水晶ròu臊子饭,拿大一点的碗多添些饭啊,哪个小师傅有空的给煎颗蛋啊,三爷的茶罐子里还有茶没,谁先顶我位置一下,我给三爷泡茶啊!」
「我有空,我给三爷哥哥煎!」厨房里年纪最小的小厨子拿着铲子脆生生地说道。
本来很热闹的米香被小厮这么一喊,顿时就沸腾了。
每个人都往小三那位置看去,就看着个样貌清秀、灵气bī人、气质出众、长身玉立的青年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自成一幅风景。
只要看着那青年,所有人心里就满足又快乐。
因为有他就有米香,有米香就有饭吃,有饭吃就有明天,有明天就有希望。
小三的饭很快就被端来了,除了ròu臊子饭外,还有一盘炒青菜、一颗煎jī蛋、一壶他喜欢喝的茶。
「……」这样好吗?
每次来点一碗饭,上桌的却是一大堆菜,米香赚钱很困难的,小厨子小厮们你们能别这么热qíng吗?
「三……三爷……」
小三吃了半碗饭,挟了几口菜,嘴巴还在嚼着,却听见有个苍老的声音带着点怯懦,由旁边传来。
小三闭着嘴嚼嚼,侧首见到了个老婆婆,老婆婆怀里则搂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
食不言、寝不语,小三于是边嚼嚼边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老婆婆。
然而小三圆滚滚的大眼睛才眨了两下,配上他那只要不开口不动怒,就温润如玉的脸庞与气质,老婆婆和小孩子之前本来还有些害怕的,现下就都不怕了。
老婆婆有些害臊地笑了,她用她那饱含着风霜却温和慈爱的声音诚心地对小三说:「三爷,蒙您的照顾,今年农地虽欠收,但人人都还能吃上口饭。我的孙子开chūn时还是皮包骨的模样,现在都长ròu了。」
老婆婆低头对孙子说:「瓜娃儿,跟三爷道个谢,是三爷养大了你。」
那孩子怯生生地搂着他奶奶,只转过头稍看小三一眼,声音又小又细地说了声:「……谢……谢谢吃饭……」然后又害羞地埋进他奶奶怀里去了。
老婆婆摸了摸孙子的脑袋,带着歉意说:「这孩子的爹娘死得早,就我一个人拉拔他长大,平时没玩伴同他玩,所以讲话也不利索,您千万别见怪。」
小三放下碗筷,低头看了看那孩子,孩子害羞得很,脸都红了,只回眸偷偷望了小三一眼,然后又把脸埋起来。
老婆婆这时突然间说:「三爷,三爷您给这孩子摸摸头吧!您这样的好人福泽深厚,希望藉三爷的福泽,能让瓜娃儿平平安安长大,老婆子就只有这样一个心愿……」
虽然这是个很突兀的要求,可在老婆婆还没说完之时,小三的右手已经放到了那孩子的脑袋上,揉了揉。
「哎!」老婆婆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小三再把还没吃的煎jī蛋连盘子一起递给了那孩子,小孩儿抬头看了奶奶一眼,奶奶眼眶里全是泪,连忙点头,孩子才小心翼翼地接过周围煎得脆脆的,像太阳一样金huángjī蛋,然后看着蛋开始流口水。
「要好好长大。」小三开口说:「长成一个正直的人,然后孝顺奶奶,知道吗?」
「嗯……」孩子羞红着脸点头。
这时气氛正温馨,米香大厅从小三进来时的大声嘈杂变得小声私语。
「说得对说得对,等一下我也把我家那混世魔王抓来给三爷摸摸,不对,揍揍也可以!揍过之后肯定会乖,从此孝顺父母的!」
「三爷福泽深厚,大好人来着,今天看起来心qíng又好,正是好时机。我家那丫头肯定也得抓来让三爷摸摸!」
米香里的吃客们你一语我一语地,纷纷聊起了自己家的娃子,而角落也有几个穿着不凡的客倌低声jiāo谈着:「老陆啊,你说我如果把我儿子带来给三爷摸脑袋,那他今年有没有可能入三甲之列?」
「照你儿子那颗脑袋,我看玄喔!」
「别别,也许还有这可能。我前阵子从钦天监那处回来,钦天监监正前些年不是一直忧烦帝星黯淡,左右两伴星也一隐一灭吗?可他这几天简直疯了,成天看星星,说什么灭的那颗伴星突然光芒大作,连带的隐星也有越来越亮之势。
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别说出去!打定波将军和大将军相继亡故,白虎星就灭了,现下有个姓苏的来了京城,那颗星就又亮了,你们说,这代表什么?」
众官眼睛一亮。
「苏家不就是白虎星血脉,这老传说差不多要被人给忘了!」
有人激动说道:「我想起来了,苏大二爷可是亲口说过这位苏三爷乃定波将军之子!」
「这不就中了!苏三肯定就是伴星白虎!」
「那是神仙啊!神仙下凡啦!」
其中有一人突然站了起来,周围朋友连忙问道:「你gān嘛啊老王!」
「我想当大理寺卿很久了,如今万事具备只欠东风,顶上的不告老还乡,我这辈子就要没机会。既然你们这么说,那我肯定得去让苏三摸摸。他不摸我我摸他也行,要是不成就qiáng抱!反正过完这个年我一定要当上大理寺卿,朝廷乌烟瘴气、诸王结党营私,我简直要看不下去了!」
这王姓官员说罢便要朝小三走去,他的几个同袍外加同袍的长随立即将他拦住,纷纷说道:「千万不可啊,你忘了将军楼聂总管的事了吗!这位看起来是人畜无害,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啊!白虎主杀伐,除了老人小孩,你见他对谁客气过!过去qiáng抱?你自己找死也得顾着家里的嫂子啊!」
那些人的声音无论压得多低,还是一句句传进了小三耳里。
武功很高、内力丰沛的高手小三耳聪目明。完全不用多费心,那些人说的话就飘进了他耳里。
他面无表qíng地继续挟菜扒饭偶尔喝点茶,虽然充满了揍人的冲动,但还是忍下。
他是个人,不是星星也不是月亮。还神仙下凡?说话的人脑子是给门夹了吗?他明明就是个鬼魂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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