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孽_绪慈【完结】(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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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笙挣扎著闭起了双眼,控制不了地在这汤人心魂的索吻中失神。蓦地,他呻吟了一声,不是因玉璃的不懂事故,而是因他的不能自持。

  下凡的这些日子,有玉璃伴著,让他的心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感。

  他若望著玉璃,玉璃也会以同样的眼神望著他。

  玉璃是块剔透澄明的白玉琉璃,净不染尘。他的清澈,无善无恶,纯粹的得以映照出万物本象,褪显出众生本质。

  曾几何时,他亦在玉璃眼中,看清了自己。

  qíng爱无法造假,原来他真是爱上了他。

  但,终会分离的预感总是萦绕,从未有自他心头散去的迹象。而且,随著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愈益加剧。

  直到这天,他突然兴起前所未有的qiáng烈预感。

  他告诉自己,是该放开的时候了。

  「笙,外头天变黑了!」拎著白兔,玉璃返回了dòngxué之内的居所。

  岩xué内十分简单,没有多余的装饰。有的只是笙弄的石chuáng,然後他们同榻而眠,日夜都在一起。算来,这个地方他们也住了好久,久到他和兔子小璃已经混熟,且熟到小璃都不会乱叫了。不过他还是比较怀念小璃以前一见他靠近,就乱跑乱跳外加歇力怪叫的模样,笙是说小璃因为知道了他不吃兔子,才安下心来的。

  「太阳没下山,可是让片乌云给遮住了。」玉璃将小璃抛在铺著乾糙的石chuáng上,他本想晒太阳的,但外头变冷,散了他的兴致。

  「是吗?」忧思爬上笙俊朗的脸,他神色灰暗,硬想挤出点笑容,却徒劳无功。

  玉璃由怀中掏出几颗晨间在林里摘撷的野果,近来,他已被笙和小璃耳濡目染,不杀生了。虽然,这些东西吃得再多也填不了胃,但无论如何,他就是想讨笙欢心。看他吃果子而不去猎狮子老虎,笙便会给予他赞赏的眼神。

  只要笙觉得好,他就想做。

  没注意到笙怅然神qíng,玉璃递了颗红透的野果给他。「最近这附近好像有人出没,他们拿著竹子作成的东西去she野兔野鹿,每天嗖嗖嗖地一直she,然後生火烤来吃。」

  「那是种叫弓箭的武器。」笙将野果收进怀里,说话的音调有些低缓。

  「弓箭啊!那种东西对人来说的确方便,他们动作没我快,少了弓箭还真会饿肚子。」

  「现在,你还会想饮血食ròu吗?」笙低语问道。

  「我?」玉璃摇头。「我不饿,不饿,就不吃。你问小璃啊,我都没有吃。」他捉住身旁卷成一团的毛球,猛地摇了摇。「小璃,你说是吧!」

  小兔子被他不知节制的力道这么摇,又发了惨叫声,就将魂归西天已。

  「瞧,小璃也说是了。」玉璃笑道。

  「那,我也可以安心走了!」笙望著dòngxué之外,由天而降的蔽日乌云。

  顷尔,他振气挥袖,在dòng口布下结界。天兵天将已然临至,他无处可逃,也不该逃。

  如今他唯一牵挂的是玉璃,玉璃虽为石身,但外表与狐狸无异。天人眼中,他仍是妖孽,一只修心不足,仙界不容的孽畜。

  为保玉璃,他设了结界。结界在他走後才会解开,但在此之前,此dòng之内,一切声音与形体皆会受结界所护。没人可以看得到玉璃,没人伤的了他。

  「走?你要去哪里?」玉璃本来还不了解笙到底说些什么,他以为他的走,是到河边喝喝水,或是到林间散散步。但却在此时,一片黑云降至山dòng之外,然後幻化成黑压压的人群。

  接著,dòng口缓缓形成了一片土huáng岩壁,将dòng内dòng外隔绝成两个天地。

  「笙?」玉璃不解,坐在石chuáng上的他仰头望著笙,然而,他这才发觉,笙的笑容之间不知从何起,竟就多了份神殇。

  「听我说。」笙在他面前缓缓蹲了下来,扯著十分费力才得佯装出的微笑,染著压抑不住而流露出的忧qíng,以变得万般沈重的声音说道:「我本不属於这里,是为了你,而私落凡尘。dòng外的天兵天将,是来拘我回天受审的。你勿要念我,我是罪有应得,该随他们回去。如今,见你回归正道我也了却心愿。你若能潜心修行,或许,多年以後我们还会有相见的机会。」

  「多年以後,那是多久?」玉璃睁大了眼,是他听错了吗?笙要离开他了!

  「也许十年,也许百年!」笙轻抚著玉璃的面颊,感受他玉般柔细的肤触。他的手微微颤抖著,一如天雷骤降那晚,他代他受厄,执起他手,谁也不放时,那由心溢出的悸动。

  以前,他就想这么做,但他告诉自己,这样是不行的。他不该有私yù,不该沈溺,不该明知不可为却偏颇爱上他。怎么,他会有这样的qíng感呢?

  得离开了,他也能恣yù放纵一下了吧!

  他从好久以前,就想这么做了。轻抚著玉璃的脸庞,他在玉璃眉间落下一吻。

  感觉自己颤著的唇是那般深刻,却又小心翼翼。

  无奈呵,天若有qíng天亦老,命里已定,无从抉择。

  「也许十年,也许百年,那若是千年呢?倘若你一去不回呢?」玉璃捉住他的手。笙怎么可以离开,他是等了多久才盼得了他,他不要他走啊!

  「傻瓜,我在天上,夜夜看著你,夜夜守著你。」

  「但我却看不见你,听不见你声音!」玉璃害怕,他害怕之前那种寂寞又要疯狂袭来,他若不能见他,自己不知会变成怎样。

  「玉璃,别这样……」他和缓却qiáng硬地拨开玉璃要深陷他臂中骨血的指,站起身来。

  「你不可以离开我,你不可以离开我!」玉璃喊著,但笙却越走越远。

  笙不忍回头,他知道玉璃眼中的痛切是如何之深,但他又何尝不是?

  「你走了就不回来了对不?」眼中被雾气所弥漫,视线像隔著重重纱幔,扭曲了笙的背影。玉璃看不清了,他想追,但笙却引没入了岩壁之内,出了他的世界。

  笙没有回答。

  眼眶之中,有滚烫的液体掉了下来。他不知那是什么,唯一能感觉到的是,胸口好痛,痛得要起身追笙的他倒卧回了石chuáng之上。

  「别离开我!」

  揪著心,他挣扎爬起来。他晓得,这是最後了。若不能追上笙,从此以後再无法相见……

  双手成拳,玉璃拼命地搥打著阻隔著他与笙的石墙,口中喃喃狂语著,但岩壁太厚了,是笙要狠狠断了他的希望。他只能停留在这漆黑狭窄的dòngxué之内,任双手敲打著要磨出血来,也得不到笙任何回应。

  笙为何要离开,他难以理解。

  岩dòng之外,似有声音传来,忽远忽近,模糊缭绕。

  「九尾妖狐呢?」

  「无可奉告!」

  「此狐本命该绝,星君勿要阻挠。」

  「一切罪孽,都该由我来承担,请你们别再追究下去了……」

  但玉璃听不见,他不断地喃念著:「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黑暗,随著无边无际的恐惧寻来,dòng里的他被遗弃了,无论如何哭喊,都得不到笙的回应……

  是欺骗。

  他一个人孤守石窟,笙始终没回来过。

  笙没有守住他的誓言,任他只身空盼。而後,日升日落、花开花谢,他双眸紧锁封印以解,dòngxué外空旷的野地。多少时间过去,他不敢动一下,就怕笙回来了,会找不著他。

  明知笙在欺骗他,明知笙再也不会出现,但他却固执地守著一戳即破的诺言,安静地不发一语,静默地等著。

  林里,近来不太平静。小璃东探西望地在岩dòng不远处食糙。它不走远,时而频频回首望望dòng内动也不动的饲主。它倾著头觉得奇怪,玉璃已经好久没玩它了,但看了会儿,便又将注意力回到青翠的绿糙上。

  突然,远处的糙丛传来了一阵的声响,它在野地上跳了几步,大眼睛探了探,以为是笙回来了。

  哪知,嗖地声有个长长的黑影突然she出,它吓了跳想要跑,但发现得太晚。

  伴著咻咻的声音,一只尖锐的异物穿she了它的喉际。

  「吱──」玉璃,猎人,是猎人。

  它的喉间好痛,声音发不出了。猎人来了,要来猎杀它们了。它瞪大了眼,拼了命要叫dòng内的玉璃,但是好痛,真的好痛,它受不了了。

  「吱……」玉璃,快跑,猎人来了……

  糙丛里,走出了两名猎户。他们身上穿著禽类皮毛fèng成的衣服,身上挂著猎补到的野味,手上,就拿著she杀shòu鸟的大弓。

  「啧,没三两ròu的兔子。」一名较年迈的猎人先走了出来。

  「别抱怨了,今天收获算不错的,冬天将近,所有的野shòu都躲了起来,你看看我,才猎了两只飞鸟。 」另一名较年轻的猎户跟在他身後步出。

  「也罢,反正这只兔子毛色挺不错的,回去就把它皮剥了,给我家小孙子做shòu衣穿。」老猎人由穿喉而过的箭端抓起,将白兔取了下来,检视它的毛皮。

  「等等,等等,你看那dòng内!」年轻的猎人双眼一亮,迅速搭上了弓。

  老猎人寻著他的视线望去,见著一只有著雪白毛皮的白狐站立在dòng口。它银色的双眸绽著诡异而骇人的光芒,嘶哑的吼声低鸣不绝。它的愤怒显现在颈後猖狂扬起的毛发上,对准了他们,露出森冷獠牙。

  「杀了它,杀了它你的小孙子就可以做一整个冬天的衣服了。」年轻猎人箭头瞄准了白狐。

  老猎人打了大半辈子的猎,他只消望这美丽而高傲无惧的狐狸一眼,便知此狐非一般寻常禽类。

  「不行呐,那是狐仙啊!」老猎人喊著。

  年轻猎人惊讶地回过头来,但弦已放,竹箭势如破竹she出。

  突闻,一个风声响耳,四处血溅,老猎人再回过神来,箭已落在泥土地上,而他身旁的年轻猎人应声倒地,咽喉被利牙所断,圆瞠著目,一片鲜红染湿了huáng土地。

  白狐踏在猎者的尸体之上,腥血沾上它身,那双眸中积累的狂怒被无知的人们点燃,释放出了它深藏内心的魔xing。

  顿时山风袭卷,翻起砂石蒙天,遮蔽了秋阳。

  「狐仙!」老猎人哀号一声,吓得口吐青色秽水,双眼翻白,肝胆俱裂而亡。

  黑暗袭来。

  玉璃卷曲著身子,倚著冰冷壁岩。银色眸子,失了以往璀璨光芒,如花笑靥,亦不再绽放。

  他伸出染血的指,轻柔地,推著白兔惨红的身躯。 它软软如毛球般的身体僵了、冷了;聒噪烦人的叫声失了、止了。

  「小璃……」他推它,它动也不动。他喊它,它也全无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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