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不得带兵器,自古有之。
墨盒的将士们手中无兵器,而这些长安来的军士们身上却藏着不少让人难以搜出的兵器,如匕首小刀之类。他们大声向墨盒的将士们杀去,向身上没有武器的李信杀去。李信一瞬间面对数十人的杀阵,各类兵器挑向他。他蹬蹬蹬踩开,往地上救急一滚,手随手抓起地上酒坛破碎后的碎片,反手一挥。
一人血溅。
“酒坛碎片!酒坛碎片!”李信的行为,提醒了这边喝得半醉的墨盒将士们。而也有人喝得酩酊大醉,任身边人都打了起来,有人大声叫唤、大力推打也醒不来。无声无息间,昏睡着的人就被诛杀了。
“放肆!”李信在地上滚一圈,踩上人头踏柱而起,看到己方人士被人这般杀掉,目呲yù裂。
韩将军与陈将军冷声:“杀!墨盒所有人与李二郎勾结,叛我大楚,其罪当诛!这是圣上之令,谁敢违抗?!”
“什么?”众墨盒将士恐慌,原本抱有侥幸之心,现在一下子酒醒了,“陛下要杀我们?为什么?!”
“我们什么时候叛国了?”
“其中是不是有误会?”
“乌桓结盟之事,李将军早就上书朝廷了啊。是不是你们没有收到?”
七嘴八舌,一边问自己,一边问对方。
对方不答。
李信厉声打断他们的质疑:“闭嘴!先杀出去再说!”
两位将军漠声:“敢动手,你们就是叛军。”
李信不屑一笑,踢开身边围着他的人,撒手挥出去一刃,飞向那两位多嘴的人。场中此时已乱,众人被激发了血xing,皆是红了眼。李信最先动手,一人与数十人相缠。后墨盒中人咬了牙,怀着忐忑惊恐之心,随他们的将军一起动手。
想杀了这些人,应该可以向朝廷解释的吧?
“将军!南营着火!”
“将军,北门被围!”
“将军,他们开始大肆屠杀了!”
一个个消息传进来,墨盒的将士们看着对方脸上的笑意,心中生寒。他们这哪里是bī李二郎认罪?这是要bī整个墨盒一起陪葬的架势啊?先前席上什么好听的话,不过是说着麻痹他们的!真的动起手来,他们是屠杀!
众人bào怒——“我们为大楚守边关,抗敌蛮!长安便是这样残害忠良么?!”
“我们从未叛国!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是要杀尽忠良吗?!”
这个时候,墨盒已经乱了,到处都起了火,战事从四面向中间席卷。让人心寒的是,这并非是他们所熟悉的蛮族人开始攻城,而是就站在城中!他们自己人的冰刃,对上了他们自己!
“杀!兄弟们,杀出去!”
韩将军冷眼看着乱起来的宴席,往后悄悄退两步。他小心翼翼地从身后士兵手中拿出弓箭,往天上放去响箭,想要示以动手的暗号。
突突!
连she两箭!
忽然前方被人围着的李信将身边一gān人掀翻,踩着人头腾空而起,竟以凌厉破空之势,往飞向高空的响箭抓去。
韩将军大怒,能够在搜身时藏下这两箭,已经极为不容易!若是箭被毁,他们再无发信号之物了!顿时大喝:“拦住他!都拦住他!”众人喊着扑向李信,叠罗汉一般纷纷跳起来想将李二郎抓回地面。李信身子在半空中弓起,旋身之时又刷刷刷几脚再踩在人头上借力追箭。
“别让他踩人头!”将军嘶声力竭。
士兵们纷纷甩头甩脑,想把李信晃下去,却哪有那般简单?而且这里并不是只有李信一个人,自有墨盒数将士们相助,并不断有更多的将士们从外赶来。在众人的相抗与配合中,李信空手抓住了箭柄。箭柄在他手心擦过,去势极qiáng,硬是被李信抓在了手中。
满园结霜,枯树寥寥,一片冰凉之色中,空有鹰鸣飞过。夜如泼墨,望上难寻。李信跪在屋顶,眼看还有一箭飞出去。
他大声道:“大鹰!”
当空即有鹰鸣回应,苍翅破空而来,如电如雾,飞驰走去。在ròu眼几乎辨认不出的飞势中,那只不知从哪里飞出来的鹰,一拍翅膀飞向了那支响箭。在即将鸣响之时,响箭被叼在了鹰口中。
李信大笑:“好样的!”
“杀了那只畜生!”
两位将军bào怒,并冷笑回李信:“你以为响箭不鸣,兵马就不动吗?如果我们这里太久没消息,城中兵马仍然会出手!”
朝中某位位高权重之人针对李信布下来的杀局,与平时那般小打小闹完全不同。一招之后还有余招,招招致命,根本不给李信缓气之力。然这个时候他们都还不知道,李信心急如焚,随手一气将手中箭向下方挥去。
下方人仰马翻地躲避。
大鹰在他头顶飞旋。
而李信站在屋顶上,看到了四方燃燃升起的大火。他喊道——“起láng烟!”
起láng烟,将这些人当做敌蛮杀去!
两位将军道:“谁敢起láng烟?!你们这些叛国之徒好大胆子……”
李信当他们的话是放屁,他心想要先离开这里,要发布一系列命令,才好与这些敌人对阵。
场中墨盒将领十余人,跟随李信杀出去的,只有区区五人。李信带着人从官寺出来,阿南从火中跑出来。李信抓住他喝问:“府上怎么样?”
阿南神色仓皇,稍微镇定一下:“我让人集中攻势在南门,好让百姓们出城!但是他们真的有杀尽这里所有人的意思……比当日乌桓国之难,严重数十倍。”
李信默不作声,转身就走。
阿南犹豫了下,追上他:“阿信,翁主在南门!”
李信脸僵了一下,飞快转头看他,目光寒冷。
阿南道:“我自是第一时间就送她出城,可是她不肯,她那个蛮族父亲也向着她,她说什么就什么。府邸着了火,有现在还看不出来历的兵马冲入。我们抵抗未果,只能退出。我们到南门时,南门也有对方的人守着不许出城。城中四方皆有兵马相围,我心急如焚……翁主说她留在南门,尽力帮我们争取时间……”
“我不是说如果出事,让你第一时间送她走么?!”李信一把揪住阿南的衣领,手发着抖。
阿南怒声:“那你也看看你娶的是什么女人!我怎么知道她平时那么听话这个时候就不听话呢!她要等你!你自己去跟她说!”
这边正吵着,又有从巷战中奔跑而出的小兵扑过来:“将军!西北方的兵士还没有动手,我们已经包围他们了!”
李信道:“……走!”
李信对墨盒有很多部署,却每项部署,针对的都是蛮族的来袭。蛮族人长相与大楚人不一样,每日进出城都有严密排查。李信确信绝不可能让蛮族人在城中揪起大批人马来制造混乱。尤其是阿斯兰归顺……阿斯兰归顺,极北这片地,几乎便没有蛮族人的侵扰了。阿斯兰尚琢磨着如何与蛮族王庭jiāo代,阿斯兰不想把自己的军队留给蛮族,他还在觊觎他的昔日军队。阿斯兰重伤后渐渐康复,想的便是这桩事。阿斯兰为李信争取了发展墨盒的时间。
李信千防万防,没有防过墨盒不是从外攻破,而是从内攻起的!
他气血翻涌,他一路奔驰,看到多少百姓求饶,看到多少军人对羸弱妇孺下手。
如同阿南所说,这是昔日乌桓王国事qíng的重演。
可怕的,昔日尚有他救援,今日又有谁来救墨盒呢?
“阿斯兰!阿斯兰在哪里?!”李信喝问,“乌桓王呢?派出一小队轻骑兵士出城,向乌桓王求助!”
“喏!”
李信开始发布一系列的命令,边走边说。他脑中有根弦绷着,他的妻子尚没有出城。他没时间赶过去了,他只能通过不停的命令来为百姓争取时间。命令极快,多少人被他如数派出去。一时间一路静谧,只听到李信一人的说话声。
他说的格外快,一句赶一句,一句改一句,跟随的人自然听令。
争时夺刻!
到这个时候,如果还有人抱有希望,都会本能地向有主意的人靠拢。
他们在城中将自己的兵马集中起来,与敌方厮杀。长安来的兵马并不多,胜的是出奇制胜。李信一时间,竟让战局重新向偏向自己的方向靠拢。然众人刚刚松口气,新的qíng报便来了——“将军,城四方突然袭来数万兵马,撞门进城,我们被包围了!”
众人大惊:“为什么外面会来兵马?!谁的军?!”
“难道朝廷真的要杀我们?!”
李信皱眉:数万人……哪来的这么多人?!
天有繁星如碎,银河幽幽流转。他突然想起来——“阿南!让知知出城!不能再等了!”
阿南苦笑:我若是能说动,早说动了。
李信转身,往城南的方向杀去,众人跟随。
第146章 009
夜空皓星烂烂,月亮被重云遮挡。星星点点的光华浮照山丘丛林,数骑轻兵从墨盒突破而出。阿斯兰带着这穿越敌人封锁的一队人,往极北赶去。他的昔日军队停留在北上方的地域,再骑马一个时辰,就能赶到。他将召集自己的军队南下,好解墨盒之围。
然离开大楚境地,后方夜火越来越远,上了山丘,阿斯兰忽的拉住了马缰。一声长吁,马前蹄扬起,口吐着白雾,停在了山丘最高处。身后数名大楚军人惊骇的发现,他们面前的山坡下,尽是密密麻麻的大批军队。
众人互相对视一下,心中皆有数:是蛮族人的军队!
阿斯兰不就是蛮族左大都尉吗?这里不就是阿斯兰的地盘吗?
但是阿斯兰看到下方排列整齐的军队,却显得几分诧异。他高声用蛮族话喊:“大胆!你们是谁部下,敢拦我?!”
对方人数千,将这一队yù前行的轻骑隔断。一个首领在众人的簇拥下站了出来,大声回话:“左大都尉!我们是右大都尉阿卜杜尔的部下!王上听说您与大楚人勾结在一起,不敢相信。我们大都尉向王上请命,亲自来问你!问你是不是背叛了我们国家?!”
阿斯兰不动声色。
望着这些人,他瞬间醒悟过来。
蛮族王庭自然会对他有怀疑,毕竟几个月来,他一直待在墨盒。但是战事没有停,他有跟李信做戏过……他们知道他叛离蛮族,时间是不是不太对劲啊?况且阿卜杜尔人在并州那边,中间尚隔着一个幽州,怎么敢把兵带到自己的地盘中来?就是来了,这拦袭的时间,是不是有点太巧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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