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刷得睁眼,眼底一片血色,不知是因为受伤还是因为愤怒。
许庚站在一旁,担忧地看着。
殷无迹到底什么qíng况,有没有受重伤,不知道够不够严重?
“师兄,我没事,你不要担心。”看到许庚满脸关怀,殷无迹道,迈开步伐准备朝许庚走来,却是打了个趔趄,站都站不稳了。
许庚心中暗喜,连忙上前扶住殷无迹。殷无迹gān脆顺势靠到许庚身上,“师兄,我走不动了。”
确认殷无迹是受了内伤,许庚当然放任殷无迹的这些小动作,巴不得现在他是全身无力成了废人最好,一路扶着殷无迹回到房中休息。
“呦,这是怎么了,一大早这chuáng前就围了一圈人,跟孝子哭丧似的,这演的是哪一出?”鬼千机晃着羽扇,慢悠悠地走进房里,看到站在最外围的云萧,他以扇掩嘴,眨了眨眼,道:“云大护法早啊。”
“云萧”对他点了点头,“早。”
“你们都下去。”殷无迹遣散了身边所有侍从,房内只留下了莫明宫左护法“云萧”,右护法凌云,鬼千机。许庚本来也想跟着出去,可是被殷无迹拉着手坐在了chuáng边,许庚觉得头皮有点发麻。
“宫主,你怎么了?”云萧走上前去,把许庚推到一旁,一脸关切地问道,自从许庚来后,云萧一直就闷闷不快,殷无迹是知道的,不过今天倒是难得又回复往日之态。
“今天我练功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体内真气突然相冲。”虽然心中有数,但是说完殷无迹不免又是眼底一暗。
“怎么会这样,庄主当时正练什么?”凌云不解。
“……”殷无迹看看旁边的许庚,咬了咬牙道,“孤凡剑法。”
“江湖上一直传言孤凡剑法和无名剑相克,宫主当时用的是什么剑?”云萧的话,倒是提醒了殷无迹,但是这个问题其实多余,自从有了无名剑,殷无迹就再没碰过其他剑。
“就是用的无名剑。”殷无迹其实早已想到了这层原因,不知何时起江湖上就传言无名剑和孤凡剑法相克,正因为如此凡庄一直没有参与争夺孤凡剑。只是他就不信这个邪,就算真是如此,以他的功体和实力,他也认为自己可以想出克服之法,只是没想到却真的着了道,心中更是愤恨。
“看来这传言不是空xué来风。”看自己宫主这qíng况,凌云已经相信了这个说法。
许庚一脸平静坐在一旁,事实上心里翻江倒海,既感佩庄主毫无痕迹的演技,更是钦佩庄主能四两拨千斤把所有gān系都从凡庄身上撇清。不过想来也是,以庄主与云萧原来的关系,想要模仿云萧,简直易如反掌。而对于无名剑与孤凡剑法的事qíng,也应该是早有打算。
“宫主现下身体感觉如何?”云萧问道。
“体内部分真气不受控制,暂时只能施展原来三四成功力了。”在场的都是心腹,殷无迹也无意隐瞒,但是一直以来在武功上jīng益求jīng几乎是他必生经营,但现在却遭功体受损,殷无迹眼下一暗,对凡庄的恨意又多一层。
“!”在场所有人俱是一惊,这可不是小事。对于他们宫主而言,这比死了全家还要严重。或者说比起之前死于非命的殷氏一族,这件事对于殷无迹来说才是大事。况且,他们莫明宫已经腹背受敌,能存活至今,不过就是靠着殷无迹无人能敌的功夫,还有鬼师神秘莫测的奇门阵法,以及云萧的出谋划策。可是现在殷无迹却功体受损,这对莫明宫又是一个大打击。
房内顿时陷入一片沉默。
“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顶梁柱倒了,惶恐惶恐。”话虽这么说,鬼千机却还是笑着,摇着扇子,一副泰然自得的样子。
大家商讨了一阵,发现对于殷无迹的状况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决定先都退下让他好好休息。
见大家都站起来要离开,许庚也不落下。
“师兄,你留下陪陪我嘛。”殷无迹这时候还不忘撒娇。
“呦,还有心思抱美人,看来没什么大碍。”鬼千机头也不回迈出门槛。
“宫主,你现在身体有碍,需要一个人静养。”‘云萧’淡淡地看着许庚。
“我肚子饿了,我出去找点东西吃。”许庚看也不看殷无迹,低下头快步离开房间。
‘云萧’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大踏步地跟了出去,本来打算去找许庚,却没想到门口鬼千机正摇着羽扇,见他出来便走在一旁。许晏之也不多言,只和鬼千机一路像是正巧顺路一样一起从正室走到外院。
“我不开口,你就不说话嘛?美人对我可真冷淡。”走到一处无人安静之处,鬼千机停了下来。
“我以为是鬼师有话要说。”许晏之随之停下脚步,态度保持着几分礼敬。
“美人这么冷静,可是你在山下的下属们可就没这么淡定了。”鬼千机笑眯着眼,一副可亲的样子。
许晏之心非常冷静:“倘若鬼师的阵法这么好破,岂不是rǔ没了雁岭墨派‘神仙无道魑鬼愁路’的名声?”
羽扇停住,“想不到这荒山野岭早就已经销声匿迹十来年的小门小派,竟然能让许大庄主记挂在心,惭愧惭愧。”
对方既然已经彻底摊牌,许晏之便也放开话:“虽然这十多年,墨白的名字已经在江湖淡去,但是当年墨师以区区一人之力,施以奇门遁甲,护得杀了碧血教教主而被碧血教下了江湖追杀令的江淮一刀赵任清安然无恙,曾经也是一段佳话。”
“嗯,是呀。”鬼千机难得没有多话,只是随口应和。
“只是听说,后来墨派几年后被一夜之间灭了全门,从此便消亡于江湖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传人留世。”许晏之看向鬼千机,后面的他并没有说出来,当时灭门的却正是墨师最喜爱的小徒弟墨尘,但是从此以后这个墨尘却再也不曾出现在江湖之上。现在,这个墨尘是唯一习得墨派奇技还可能在世之人。
“十来年前的事qíng,许庄主倒是知道得很清楚嘛。”鬼千机微笑道。
“只是机缘巧合家父和墨师有过一些jiāoqíng,听说些过往而已。”许晏之其实在来的路上是一直被云萧控制的,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上来的。一开始知道这里是浙南雁山一带,也并不曾多想。但在这莫明宫内听说鬼师的本事后,便突然记起些江湖旧事,便有了前面那些联想,而看鬼千机的反应,看来他的猜测没错。但是在鬼千机面前他不能显露,互相都在试探,不知对方深浅,便看谁更沉不住气。
“可真巧呀,他乡遇故知,真是件让人高兴的事呀。”羽扇又欢脱地摇起来,“来来我们叙叙旧,令尊都知道些什么有关我师父的事qíng呀。”
果然如此,鬼千机就是当年那个屠尽师门的墨尘,只是许晏之有点拿不准鬼千机的想法,按理说应该是有深仇大恨才会做处出这种事,可现在看样子却又不太像:“年岁实在久远,本也是偶尔听家父提起而已,有些记不清了。”
羽扇下的眼神有些失落。
许晏之琢磨道:“只记得听家父说墨师似乎总爱提起自己天资聪颖的小徒弟,甚是喜爱,大概那时候也是家父想要以此教训幼子之故吧。”
“那当然,我师父最疼我啦。”鬼千机的眼睛里突然就放出了光彩似的。雪白的头发和明huáng衣角,却无端散发出少年气来。
“没想到鬼师竟然就是当年墨师最得意的门生,”许晏之不想再与他牵扯往事,本来与自己也无甚关系,“只是没想到墨派故地,现在却成了莫明宫的据点。不知鬼师现在找我又是何意,大概不是只为了叙旧吧。”
“呵呵,只是做了些jiāo易,暂时借地方给他们而已,山里的年岁太无聊啦,当然得找点乐子嘛。”
莫非这十几年来,这个人竟是一直守在这雁山?到底他跟墨白之间是什么关系?
“那鬼师现在找上我,便意味着你们的jiāo易破裂了。”
“哎呀呀,许庄主可别误会,我可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我允诺殷无迹不让任何人找到莫明宫所在,”鬼千机朝许晏之挤挤眼,“不过这可架不住他自己的人带外人上来,你说是吧。”
指的自然是云萧带许晏之上山之事。
“所以,鬼师是不打算给我行其他方便了。”许晏之紧了紧嘴角,这样的合作诚意可不太够。
“好说好说,我不会放人上来,但是我可以放你下去呀。”够诚意了吧。
“那就有劳鬼师了。”许晏之算是满意地点头,“只是不知道鬼师想要什么,毕竟只要你想,或许我们真的没办法动莫明宫分毫。”
“呵呵,许庄主这样就太谦虚了,云萧已经奄奄一息,殷无迹也是重伤在身。”朝着许晏之眨了眨眼睛,“人呀,总要给自己留条退路,免得后悔莫及,不是吗?”
“鬼师是聪明人,我想我们会合作愉快。”许晏之从鬼千机的语气中听出了深意,看来当年的事qíng或许不是这么简单,只是现在不是时候考虑这些不相gān事qíng的时候。
第71章 最终章(中)
当晚,许晏之又潜入许庚房内,一进门,看到这根木头今天没有早早地就熄灯休息。而是在桌上掌了一盏暗暗的烛灯,人则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子旁边,腰身挺得笔直,束腰掐出好看的弧度。烛光似有若无地抚摸着半边脸庞,苍白的脸庞多了些暧昧的温度,眼睛亮亮的,盯着烛光发着呆。
看得许晏之心里发热,悄悄覆身其后,从后伸手环住,温热的鼻息蹭着耳后,“这是谁家的小娘子,掌灯坐等良人归呀。”
许庚自从受伤后,便再不像以前那样五感敏锐,一开始完全没有发现许晏之的靠近。直到背后突然感到来人的温度,首先下意识地绷紧肌ròu想反抗,再听到许晏之的声音,立刻卸去了力气。听得许晏之的戏言,有点没反应过来,想了想,顿时面颊一热:“属,属下怕庄主来找我议事,所以……”
“原来等的良人是我呀。”许晏之嘴角牵起弧度,把这根木头转了个方向,对着自己。
许庚一愣,庄主平日表qíng也不多,总是冷冷的,对他们更是很少笑,以前跟云萧在一起时,庄主的笑容他依稀还记得。庄主笑起来的样子非常好看,竟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显出些无端的少年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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