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庄主,”李霜鹜有些吃惊,他本以为许晏之有什么别的安排,所以才依他而行,说着他往前踏了一步,看来许晏之现在是靠不住的,“要以大局为重呀。”
“李盟主,”许晏之本不想搭理李霜鹜,但是现在他不想李霜鹜打糙惊蛇,“凡庄欠你一次。”
不是许晏之个人,而是整个凡庄,没有任何条件,能得凡庄这样一个人qíng,大概全江湖还没有几人。
而此时,殷无迹获得许庚首肯,哪里还去管前面两人说了什么,师兄竟然肯与他同生共死,心中喜不自禁,眼前咄咄bī人的二人,竟也不那么面目可憎起来。于是他扣着许庚又往后退了退,眼角扫了扫脚边深渊,心中正在盘算如何才能做到安全坠崖。
三方局势更加紧张,正在此时,变故突然发生。
许庚以他现在能达到的最快速度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那是他这几日在莫明宫好不容易翻出来的,便一直藏在身边,他右手反手将匕首猛地cha进殷无迹的心口,虽然力度不一定够,但是jīng准的角度他想足以让人丧命。
此时殷无迹本来因为许庚的许诺而放下稍许戒备,却突然感到心口猛地一阵钻心的刺疼,他吃惊地砖头看向怀中之人,满脸的不敢置信:“师兄你……”
许庚表qíng冷淡,动作果断,也不管殷无迹的满脸震惊,右手握着反手cha入殷无迹胸膛的匕首,以此为使力点,迅速转过身来,左手伸手从殷无迹手中夺过无名剑向后猛地朝许晏之方向抛来,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本来做好准备和殷无迹jiāo涉的许晏之,在看到许庚拔出匕首刺向殷无迹的瞬间,迅速做出了反应,在许庚做出动作的同时,许晏之迅速飞掠上前,准备接应许庚。本以为许庚在刺伤殷无迹后就会趁机朝他这边靠近,却没想到朝自己飞来的却是一道闪着银光的剑光。
而就这转眼间,随着殷无迹受伤向后倒去,他左手还扯着许庚,许庚站立不稳,也随着向前倾倒而去,但这本在他预料之内,在抛出无名剑的时候他便松了口气,任务完成,只是遗憾自己没来得及转身看庄主一眼,便很快跌入了眼前深渊。
“庚!——!”本来准备上前接住许庚,此时怀中却多了一把冰冷的利剑,眼看着许庚的身影消失在悬崖边上,许晏之怔住了,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口中的喊声似乎不是他的声音,一切变得不真实。他脚步凌乱地冲到悬崖前往下看去,竟是云雾缭绕深不见底,心里便突然也像这山谷一样空了一片,茫然一片,怎么回事?不该是这样的,他都已经准备好去接住许庚,他方才想了无数种方法,不管怎样只要许庚向他这边哪怕再靠近一点点伸出手来,他一定会抓住他,可是手中握着的无名剑却提醒他事实如何,谁要这把剑,谁跟他说让他去夺这把破剑?让他乖乖带着听话什么都别做,到底是要说几次才能懂?
周身的力气突然感觉被抽空了,只能用手中的剑拄地而立,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谷底,风扬起束发,遮掩住许晏之的脸,看不清他的表qíng。墨青色的衣角飘扬在空中,延伸出无尽的黑色,凝固在空气中。
此时其他人已经陆续赶到,三楼楼首来得最快,早就赶到,但一直保持一定距离没有上前,他们看到了方才发生的一切,现在更是只能静候一旁。
背后的李霜鹜已经是站不住,上前道:“许庄主,现下看来我们该立刻派人到山下寻找,我想你也想要快点找到庚公子。这无名剑在你手上也没什么用处,倒不如成他人之美。”
许晏之没有回头,手一扬,无名剑已经落在李霜鹜手上:“劳烦李盟主,倾秋凰楼之力,协助凡庄一同下山搜寻。”
无名剑在手,李霜鹜自然没有什么不答应的:“在下立刻去安排。”
随着李霜鹜,秋凰楼的人迅速撤去。许晏之这才转身,脸上没有任何表qíng,仿佛带着一张僵硬的面具:“马上带上所有凡庄在此地的人手,让鬼千机一起,没找到人不要上来。”
“是。”楼首三人应声离开,许晏之松开手来,缓缓跟上,手中原来用来拄地的佩剑没有了真气支持,竟是应声碎了一地。
第72章
“坠入雁峰之下了?”鬼千机皱眉,低下眼沉默了。
“还请鬼师设法帮忙,只有你是最了解雁山的人了。”看鬼千机的表qíng,许晏之心里一紧,竟是双手抱拳,对着鬼千机深深鞠了一躬,“莫明宫和殷无迹能为鬼师做到的事qíng,凡庄和我只会做的更好。”
“嗬!”站在一旁的钟云龙惊诧,忍不住出了声。连成焱碰了他一肘子,钟云龙忙闭嘴。
此时李霜鹜倒是施施然站出来说话:“在下从来没见过许庄主对他人如此礼敬过,希望鬼师也能成全许庄主,助我们一臂之力,秋凰楼底下的人也任由差遣。”
李霜鹜这人qíng着实是卖得巧妙,既得了无名剑,本来他就得帮着许晏之,鬼千机应不应也跟他没关系。
“若是其他地方我倒是可以帮得上。”鬼千机把羽扇盖到桌面,抬起眼,眉眼间一片肃然。“但是雁峰底下,我真的爱莫能助。”
本来维持着鞠躬姿势的许晏之,全身一怔,缓缓抬起身子,抱拳的双手放到身侧掩到衣袖间,只有这样才能掩饰住他颤抖的双手,“理由?”
“雁峰之下,其实并不是空谷,而是一片水地。”鬼千机又低下眉眼,缓缓道来,倒像是在回忆什么似的。
“水地?”乍一听到这个消息,许晏之捏紧了双手,还有希望。
“呵呵,别高兴得太早。”鬼千机轻笑出声,却不像是在嘲笑许晏之,更像是自嘲,“雁峰底下没有别的路径可通,唯一的方法就是从崖顶将人用绳子吊着进入谷底。而这一片水地跟瓯江相连,谷深流急,怪石林立,下去之后你会发现根本没有人能下脚的地方,流水的冲刷声令人耳鸣,水流打在身上仿佛一把把利刃。而且峡谷的石头要么已经被流水浸磨得光滑无比根本无法立足,要么就是盘踞水面的巨石,虽然可以站立,但是这些巨石对于快速坠落谷底的人来说却是致死的凶器。若是坠落之时遇到这些巨石,必死无疑。就算幸而能坠入水中,但是水流非常湍急,很快就会沿着水流冲到江河之中,便难再寻踪迹。”
鬼千机的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仿佛陷入深思,而他说的一切那么详细,如同这一切都是他亲眼所见亲身经历,最后他轻叹一声:“大概能找到尸首都已经算是幸运了……要是能找到尸首就好了……只求能找到尸首……”
随着鬼千机的话语,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谁都能看出,这一次鬼千机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
“我带人下去。”许晏之打破了沉默,“命人用最快的速度做出最结实的锁绳。”
他看向鬼千机,伸出手,“不知鬼师那里是否还有残留的绳索,可否全数借给我。另外,请告知我所有谷底能立足的巨石方位。我想鬼师应该已经非常熟悉。”
鬼千机抽了抽嘴角,却完全不像笑的样子:“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你总会要下去。”
“你没能找到你要的人,不代表我也不能。”许晏之深深地看了鬼千机一眼。
秋凰楼和凡庄联手捣毁莫明宫老巢的消息很快传遍天下,各门各派弹冠相庆,可是明明江湖首恶已被铲除,却不知道为何最近江湖上的气氛却还是非常紧张,据说凡庄和秋凰楼一众仍然盘踞在温州府雁dàng山一代迟迟不离去,让江湖上其他势力隐隐觉得不安。
“还没有找到?”苏谦咋舌,自从许庚掉下山崖后,凡庄倾全庄之力下山寻找,每天让一批人吊着绳索,进入谷底搜寻,谷底的qíng况严峻,难度非常之大,找了近三日了,却依旧没有什么发现。
“谷底地势复杂,水泊盘枝错节。”连成焱苦恼,“庄主更是不眠不休没日没夜地带头在底下搜寻,再这样下去,我怕人还没找到,庄主先倒下。”
苏谦以指节扣桌,他只有在非常焦虑的时候才会做这个动作,“谁能去劝一劝。”
“我是不敢劝,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时间,多拖延一刻,可能人就会被冲到江河中去,便再难找到。”连成焱昨晚跟许晏之一起下谷,现在稍事休息,但是庄主还在底下,你让他这个手下的怎么坐得住。
“你说他这是不是瞎折腾?”苏谦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他们几个这么多年一直跟在许晏之身边办事,关系非常密切,不过也就苏谦敢这么直白地对许晏之的行为表示不满,“既然如此重要,当时就不该让许庚来这里。”
“我想庄主大概也是因为云萧的缘故,多少有了些顾忌。”连成焱抿着嘴,心里现在更加担心的是,若是找不到许庚该怎么办。“你不会武功倒好,可以坐着说风凉话。我和云龙还有暗羽可是天天在底下呆着。”
“哎,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但是许庚毕竟是自己人,知根知底,庄主如此谨慎大可不必。”苏谦叹了口气,“现在好了,后悔都来不及。”
“这话你倒是去庄主面前说。”
苏谦努努嘴:“我还惜命。”
“庄主,你回去稍微休息一下吧。这里jiāo给我和暗羽,我们保准尽全力找人。”钟云龙腰上捆着粗粗的麻绳,手中握着火把,艰难地往许晏之靠近,现在已是入夜。
“无妨,你和暗羽继续找,入夜后视线昏暗,让内力稍弱的人上去休息,他们也看不清。”湍急的水流,在无垠的暗夜里,带着铺天盖地的嘶吼,令人胆裂。许晏之的声音却似乎完全不受这水声的影像,稳稳地传入钟云龙耳中。
“庄主,你需要蓄积些体力。”稍远处的暗羽也以内力传话而来,夹杂着水声,言简意赅。
“不用多言,我清楚自己的状况。”许晏之使劲扯了扯牵绳,示意上面的人往上提一点,然后借着力飞掠到另一处岩石之上。右手高举着火把,火光掩映下,几缕垂挂下来的头发,被水花濡湿,贴着脸颊。衣衫大半也被染湿,在这几天里,也不知道反反复复多少次,gān了又湿,湿了又gān。额头一处明显的伤口,已经结痂,却又因为频繁拭汗和水流濡湿而裂开没办法愈合,这是两天前在谷底无处立足,站立不稳而跌滑摔伤的。再往下衣衫上好几处模糊难辨的血迹,在晦涩不明的火光中,在水流冲洗下有些已经几不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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