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滴啪啪的砸在河面上,拍出一片片的水坑又随着湍急的河流转瞬即逝,叶悔之勒停马车用手抹了把雨水跳下车查看,地图上标记的桥已经不见踪影,只留孤零零的两个桥墩立在雨中,季沧海也过来查看,见到眼前qíng形不由皱了皱眉头。
叶悔之在雨中用力大喊以便季沧海能听得清,“雨太大河水太急,桥可能被冲坏了!”
季沧海只回了句绕路吧,叶悔之对于目前惨状已经懒得再说什么,认命的点了点头重新上了马车调头。地图上本来有两条路可选,这条路比较近看起来河道又不宽,所以几个人都觉得走这条比较好,谁料人算不如天算,最后还是只能绕远。
马车在哗哗的雨声中沉默向前,本来打头的叶悔之因为调头已经变成了最后一位,不知在雨中又行了多久,只觉得天好像破掉了一般,雨水无穷无尽的倾泻而下,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天色越来越yīn沉,就算有内功护身,叶悔之都觉得浑身湿冷不堪,更何况其余几人了。烦躁的抹了把脸,抬头却见前面几辆马车偏离了本来在走的大路,顺着第一辆马车的方向认真辨别,有座黑蒙蒙的房子立在空旷的野地上,现在的天色和雨势若非仔细辨别很难看清。
走到房子前面才辨别出这是座破败的庙宇,虽然看着差了些,好歹能遮风避雨,安置好马车一行人推门进到庙内,柳龙骧刚想说话却被郁弘拽住了胳膊,柳龙骧不解的看向郁弘,反倒季沧海先走了进去,用脚踢了踢地中间的木头堆,几点红光在黑暗中一闪而灭,很显然火堆刚刚熄灭不久。郁弘取出火折子将枯木堆重新点燃,不大的庙内很快被温暖的火光照亮了一些,意识到可能有人,叶悔之端起了少爷架子,颐指气使的看向季沧海和许开几个,“你们把这破庙搜一搜,看看有没有什么人想谋害本少爷,搜完了再给我拿几条锦被过来,仔细点别被雨水打湿了,不然有你们好看。”
许开站的离叶悔之近,低声说你失忆之前不会就是个这么欠揍的货吧,这哪是装出来的,简直浑然天成。
叶悔之抬腿将许开踹开两步,“少拍马屁,吩咐让你gān什么就去gān!”
许开陪着笑一路后退抱锦被去了,季沧海寻了根木头点燃了做照明工具,在庙内转了一圈,而后面无表qíng的从佛像后面拽出一个年轻女子,将她带到众人面前季沧海便松了手,年轻女子一下子面对七八个大男人顿时有些慌乱,待看向一身纨绔打扮的叶悔之更是下意识的退了两步,生怕被他轻浮了一般。
叶悔之借着火光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虽然一身粗布衣衫,但还算整洁得体,面相生得也好,小家碧玉温婉清秀,很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意思。叶悔之正寻思着怎么开口,倒是一边的郁弘更懂得怜香惜玉,那副风流相貌再配上个温润笑容,连如玉坊见惯风月的花魁都抵挡不住,更何况年纪轻轻一位良家姑娘,郁弘温声说道,“姑娘莫怕,我们只是路过的商人,想暂时在此处避雨,不料惊扰了姑娘。”
年轻姑娘双颊不由飘起一抹红云,懦懦回话,“无妨,我也只是路过避雨的。”
互相确认对方没有恶意之后,年轻姑娘占了小庙的左边,季沧海一行人占了小庙的右边,两边各自在庙里寻了些能燃烧的东西生了两团火相安无事,待到叶悔之这边的人都去马车里换了身gān衣服穿,另一边最早换完衣服的郁弘已经和姑娘坐在一堆聊了半天。季沧海朝叶悔之使眼色,让叶悔之给姑娘一张被子御寒,叶悔之心说什么时候你也这么会心疼人了,却还是把手里的被子塞给了季沧海,“陈三,去把这张被子给姑娘送去。”
季沧海答了声是,将被子拿过去递给了年轻姑娘,然后顺便坐在了郁弘身边,居然就不走了。叶悔之看着季沧海这架势深深的震惊了,要不是知道季沧海跟自己大嫂确确实实有那么一段缠绵悱恻yù语还休青梅竹马郎qíng妾意的旧事,他都觉得他家将军那方面不行了,连瞧见本chūn宫表qíng都跟看兵书没什么两样,走大街上羞红了多少小娘子的脸却浑然不觉,可就这么个人在这荒郊野外闷声不吭的就蹭到了人家姑娘身边算怎么回事!
叶悔之抑郁了,裹了被子在离火堆不远的地方倒下睡觉,虽然他和季沧海他们离的远,但架不住内功深厚听力灵敏,另一边的说话声还是一字不落的进了他的耳朵,从言谈得知这年轻姑娘也是外地来的,因为家中生了变故只能同兄长一起到沙洲寻亲,不料半路因故同兄长走散了,只能只身往沙洲赶看看能不能和兄长重遇。
季沧海又询问了一些沙洲当地的qíng况,显然姑娘也一无所知,想着她一个年轻女子对着一堆陌生男人也不敢入睡,季沧海并未起身离开,反倒拾起跟木棍帮姑娘看着火,倒是郁弘见问不出什么便闪人了,临走还不忘体贴的嘱咐稻香姑娘别着凉了,叶悔之听到稻香这个名字总觉得耳熟,然后想起他叮嘱白夜的话,你可千万别顶着我的名字出去勾搭姑娘,什么稻香、荷香、棉花香的,要是毁了小爷名声我买一花楼的姑娘塞你屋里。
叶悔之两眼一闭默默叹气,这回白夜肯定不会勾搭稻香了,因为稻香把他家将军勾搭走了。
小剧场
论名字的出处
柳龙骧:我爹希望我气概威武。虽然我没做到,但我姐做到了。
柳半君:我娘出身将门,坚信谁说女子不如男。
郁弘:弘有光大之意,我家做生意的,你懂。
景裳:云想衣裳花想容,chūn风拂槛露华浓。
洪修: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哈哈。
叶惊澜:出生那年恰逢南海被袭,家父是武将,以此为名、以此为鉴。
季沧海:同上。
左chūn秋:左手chūn秋,右手冬夏,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右手左手慢动作重播~
叶悔之:找事儿是不是?
稻香:我爹是周杰伦粉丝!
作者有话要说: (*^__^*) 新年快乐,祝大家都美美哒!
☆、30
破庙里cháo湿yīn冷的一晚谁都没睡好,就连叶悔之这种万年不起早的人都在天刚见亮便起了身,外面的雨已经停了,身边的火堆想是刚熄灭不久还微微有些热度。昨夜朦胧中叶悔之觉得昏huáng的火光一直未熄,远处稻香似乎已经裹着被子抱膝睡着了,季沧海却坐在自己这边默默的用棍子挑着火堆让火苗烧旺一些,火光摇曳下满目淡定专注,似乎察觉叶悔之醒了,季沧海宽厚的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额头,低声说了句睡吧,声音温和低沉,叶悔之便又睡了过去,可总觉得安抚他的温暖手掌一直未离开。
叶悔之呆坐在原处想了半晌脑中记忆是做梦还是真事,季沧海恰好走过来,叶悔之抬头问话,“昨夜你一直守在那边吗?”
“你这边的火也要照看,”季沧海不解的看叶悔之,“怎么了?”
叶悔之摇摇头,“没什么。”果然是做梦了。
因为距离沙州城已经不远,季沧海一行糙糙收拾一下便准备离开,郁弘家里在沙州城内有一处不错的宅子,可以直接到他那里再好好休整。叶悔之叼着块gān粮边吃边看其他人收拾东西准备启程,觉得柳龙骧给他安排的这个身份好,非常好,柳龙骧作为一个账房先生自然也不用做什么粗活,便同郁弘立在一边低声聊着什么。
看着众人准备离开,稻香有些踟蹰,最后还是抿着唇拽住了季沧海的衣袖,“陈大哥,你们有马车,能不能捎我一程?”
下了一整夜的雨,外面早已泥泞不堪,对于一个姑娘来说,走到沙州城确实艰难了些,季沧海转过身背对着稻香看向叶悔之,“少爷,咱们能不能带上这位姑娘一起进城?”季沧海声音听着恭谨,却是使了个眼色让叶悔之答应,毕竟举手之劳而已,她一个单身女子能帮衬还是帮衬一下为好。
这是人之常qíng,季沧海明白,叶悔之当然也明白,但是季沧海还使眼色就好像他多不明事理一样,心下不慡,脸上却笑得灿烂,叶悔之瞧着稻香点点头,“带,自然要带,本少爷最懂怜香惜玉了,稻香姑娘,一会安排你同我们的账房先生一辆车可好,他这个人文弱和善,你同他一处不用害怕。”
听到温柔和善这个评价,郁弘不由嘲弄的看向柳龙骧,被柳龙骧瞪了回去,看什么看?
稻香听了叶悔之的安排犹疑了一下,声音又弱了几分,“这位少爷,我跟着陈大哥行不行?”
“行,”叶悔之点头,有什么不行,那边都陈大哥了,这边连自己姓什么还不清楚呢,“你想跟多久就跟多久,都收拾好了没有,收拾好了启程。”
柳龙骧低声问郁弘,“我怎么觉得季九心qíng不好?”
不待郁弘答话,路过的许开低声说,“起chuáng气,日日如此,都是将军惯的,换作我打他几顿,什么臭毛病都没了。”
郁弘高深莫测的一笑,“我看未必。”
季沧海表面上是叶悔之的护卫,自然同叶悔之坐一辆马车,现在又多了个季沧海跟屁虫一般的稻香,马车里比之前要挤了一些,但空间还是很大,考虑到稻香一个年轻姑娘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两个大男人也没了什么主仆之分坐在了一边。路上稻香给季沧海看了一下她亲戚家的地址,是张磨损的很破旧的寻常纸张,好在字迹还能辨认得出,本着好人做到底的原则,叶悔之又喊来郁弘商量了一下,柳龙骧同其余三辆车的人先去郁弘家的宅子,而郁弘带着他们先将稻香送到亲戚家。
稻香亲戚家的位置并不算难找,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也是带着小院子的房子,在沙州城内算得上中等人家。季沧海将稻香送到门口,等着稻香敲门进去,叶悔之也顺便跳下车松松筋骨。半旧的朱门很快打开,开门的是个微胖的大婶,疑惑的打量着站在自家门口的稻香和季沧海,“你们找谁?”
稻香有些发懵,举着破旧的地址怯怯的问,“请问这家主人是不是姓张?”
“张家?”大婶见稻香和季沧海皆是寻常打扮,眼底生出一丝厌烦,“早半年就搬走了,现在这是我家没事别乱叫门。”
眼见着房主要关门,稻香忍不住上前一步抵住大门,“婶子,您知道他们搬去哪里了吗?”
“欠了一屁股债,鬼知道他们去哪了。”
稻香依旧不肯松手,语速急切起来,“那有没有一个年轻男人也来这里寻过亲,大概比我高一头的样子。”
“松手,没有。”
大婶用力去关大门,稻香一个年轻女子反倒没有她的气力大,眼看便要支撑不住,这时候季沧海只是伸手轻轻一抵,胖婶手中的门再没能合上分毫,季沧海言语十分客气,“大婶,这位姑娘千里寻亲十分不易,又同兄长走散了无依无靠,还望你好言相告,她哥哥有没有来寻过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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