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姑娘的绣工也是盛名在外,你说好那这帕子定然是好的,”温珏认真将帕子收回,笑着答话,“不过这帕子倒不是我自己订制的,而是心上人所赠,我贴身用了好些年了。”
景裳心中惊涛骇làng,极力压下qíng绪不露,赔笑回了一句,“能得王公子这样的人青睐,那位姑娘还真是三生有幸。”
温珏淡淡扫了叶悔之一眼,面上笑意越发浓了,“缘之一字,素来妙不可言。”
景裳面上应和,双手在桌下却死死揪住裙摆不让自己失态,这帕子叶悔之不认得了但她却如何会认不得,当年她要去剑意山庄静养,听闻在书院里对自己颇多照顾的叶惊澜也有个胞弟在那儿习武,特意尽心尽力绣了这方帕子做礼物,谁知道后来送出去没多久便被叶悔之弄丢了,当时叶悔之说是送给了一个被他救下的书生,如今时隔多年这方手帕出其不意的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却是连带着扯出了许多麻烦,温珏是什么样的人寻常人也许看不透,可景裳却自觉对他有那么几分了解,如若他真对叶悔之有什么念想,此事该如何善了。
☆、【番外】冤冤相报
【番外】冤冤相报
说起整个武林的年青一代,只怕是再没有谁比安陵燕家更得意的了,燕家大公子燕流痕非但家世好、长得好,连武学资质都是被江湖上数位老前辈花式夸了个遍的,自小到大除了喜欢泡在脂粉堆里被他爹每日例行追着揍一次以外,燕家大公子就如整个武林预言的一般茁长成长起来,当真是芝兰毓秀天纵奇才。
燕家是雄踞江湖上百年的名门世家,凭着绝学破天刀法威震武林,到了燕流痕这里也不知道燕流痕他亲祖父燕老当家是怎么想的,一面让孙子学习燕家武功,一面又将燕流痕送去了有剑宗盛名的剑意山庄学习碧麟剑法,剑意山庄能成武林宗学自有气度,一向广开师门不问出处,武林中许多门派都会将后辈送去学习,一是长些见识,二是从小也积累些人脉。以燕家的眼界,燕流痕根本无需到剑意山庄去增长什么见识,燕老当家对外的说法是难得孩子灵秀,不如多学些本事集众家所长,而众家的说法是,那老东西就是想把他们家那百年一遇的练武奇才送出来显摆,非要摆在一堆儿显得我们家晚辈全是庸才他才开心,什么德行,呸!
碧麟剑法是剑意山庄的立派之本,来学习的弟子都是从这套剑法开始修习,而资质高者还能另修一套诛天剑法,这套剑法要求修习之人根骨、悟xing皆为上乘,每代弟子能研习者不过寥寥几人,而真正能将九层剑法全部练成的奇才,已经几十年没有过了。
燕流痕十四岁上剑意山庄拜师,待到十六岁离开时已经悟到了诛天剑法第三层,而当他十八岁悟到第七层的时候,本应少年得意的燕大公子却听说,剑意山庄在他之后又出了个武学奇才,那小子不早不晚正和他同一时候悟出了诛天剑法第七层,那少年的名字燕流痕倒是耳熟,不过偌大的门派却从未遇见过,他是天之骄子从不与寻常弟子厮混,而叶悔之住的是独门独院也不常到处走动,是以当燕流痕努力去回忆叶悔之的时候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对于这个莫名冒出来同自己平分秋色的人,向来眼高于顶的燕大公子终于起了兴趣,当即收拾了个小包袱一人一马一剑潇潇洒洒的回剑意山庄“看望恩师”去了。
后来用燕流痕的话说,他就是造孽啊才选在那天回剑意山庄,那一日其实山庄倒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叶悔之同景裳打赌又输了,然后愿赌服输被恶趣味的景裳装扮成了个姑娘家摆在一处亭子里招摇,还规定必须坐满一个时辰才可以离开。彼时叶悔之年纪不大,身板还是少年人的纤细,个子也不如后来高挑,他本就随母亲生的极艳,略施粉黛穿了一条桃花红的衣裙垂眸而坐,好巧不巧正遇见了回来滋事的燕流痕。燕流痕自认为是在锦绣堆里混大的,美人于他不过是过眼云烟,可是当他第一眼看见亭中少女的时候,忽然就觉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捶了几下子,震dàng的厉害,美人如花隔在远端,媚如桃李明若chūn/色,他从没见过哪个女子如眼前人一般能生的这么艳色又这么疏冷,于无声处惊心动魄。
之前燕流痕曾听人说过,有位皇城重臣家的女眷在剑意山庄静养散心,那姑娘有艳冠皇城的倾世之姿,当时燕流痕还不以为然,今日一见才知盛名之下却有其实,当真是美的难以言辞。好似脑子已经不会思考了一般,一向自诩万花丛中悠然过的燕大公子,此时却像个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直愣愣的便走到了亭子里,美人抬眸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燕流痕顿时如遭电击,磕磕巴巴的开口,“在、在下是安陵燕家的燕流痕,不知姑娘可、可愿与我结亲?”
燕流痕满心忐忑的瞧着美人微微一笑,那笑映衬的仿佛周遭都失了颜色,只听见一个清朗的男声从美人口中冷冷传出,“小爷是男人,燕大瞎家少夫人的位置,还是留给别人吧。”
燕流痕吓得连退数步,险些喷出一口鲜血,当场拔剑便要斩杀了眼前这个妖孽,叶悔之的剑本就顺手带着,二话不说便与燕流痕缠斗起来,虽然后来两人比武都是胜负难分,但那一次却切切实实的是燕流痕胜了,叶悔之觉得自己是因为女装拖了后腿,但据景裳分析,燕流痕之所以能赢,绝对是因为燕流痕恼羞至极动了杀心,拼尽全力也要铲除眼前这个祸害,捎带着后来燕流痕能狠下心把清潆这般的美人揍得哭天抢地,也是因为初遇叶悔之时候留下了童年yīn影。
叶悔之莫名其妙的跟人打了一架还打输了,这事让素来不吃亏的叶小爷觉得十分窝火,可仔细想想也是自己理亏,那燕流痕是谁,眼高于顶的天之骄子,结果好不容易chūn心萌动一次还差点被自己坑得形神俱灭立地成魔,这事能怪他么,这事不能怪他。叶悔之蹲在洗澡桶里思来想去,终于在水快凉了的时候悟了,他这亏不能白吃,他这仇自然要报,但不是找同为受害者的燕流痕报,而是始作俑者景裳那小毒妇。
叶悔之装作若无其事晃悠到景裳独住的小院子,这小院名字叫做四景居,取意院中四时皆有应季花开,可惜这么雅致的一处居所总是萦绕着药香,贴身伺候景裳的小丫头灵儿懒得跑厨房,日日都要蹲在小院里熬药。叶悔之同景裳都是豁达xing子,是以两个人一见如故十分亲近,连带着灵儿同叶悔之也混的十分相熟,叶悔之见了灵儿笑眯眯的蹲在她旁边,“小灵儿,又替药罐子熬药呢?”
“是呀,”灵儿没心没肺的点点头,“我家小姐午睡呢,你同我一起在院子里等她醒吧。”
做了缺德事居然还能睡得着,叶悔之虽然心中腹诽,面上却不露半点异色,只是笑着哄骗灵儿,“小灵儿,刚刚我路过厨房,发现侯师兄在熬甜汤,你不是最喜欢他熬的甜汤么,还不快去蹭一碗。”
灵儿年纪小人也单纯,想也不想就将手中的小蒲扇塞给了叶悔之,“反正你也要等我家小姐醒过来,顺便帮忙看着好了。”
叶悔之对着灵儿急匆匆离去的身影答了一句,“我一定好好看着。”
待到灵儿跑远了,叶悔之不急不缓的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纸包,纸包里满满全是本地特产的一种gān辣椒,这种辣椒在整个南溟国都十分有名,平日做菜只要一点点便辣气十足,叶悔之这一包的量足够寻常人家吃个一年两年的了,叶悔之嘴角一扯,掀开药罐直接将整整一包的gān辣椒全部倒了进去,然后还不忘贴心的用筷子搅拌均匀,黑黝黝的汤药里瞬间升起一股辣意。灵儿讨完甜汤回来的时候,叶悔之将蒲扇还给了灵儿,jiāo待说自己临时有事先走了,灵儿哦了一声也不在意,叶悔之想了想又嘱托一句,“等你家小姐喝完药,你记得帮我告诉她,因着她让我扮女装,我平白无故被燕家大公子收拾了一顿。”
景裳每日中午都会小憩养神,当她醒了灵儿捧着补药递给她喝的时候,一切都如往日一般,景裳毫不犹疑的接过药碗喝了下去,顿时又将入口的药全部喷了出来,只觉得自己被辣的有一瞬间已经见到了佛祖,耳畔梵音齐鸣。灵儿见状吓得赶紧倒了水递给景裳,又忙着用帕子给她擦衣服,不知道怎么好端端的就将药喷了,一杯水完全解不了喉中的火辣,景裳直接起身跑到桌边抓起水壶便直接灌进肚子里,后来据景裳回忆,那个午后她差点把剑意山庄的井水喝gān了。
傍晚时候,景裳辣的依然嗓子生疼,她一边满眼冒火的看着药渣子里那堆已经熬得颜色难辨的gān辣椒,一边听灵儿回复叶悔之走时候留下的话,景裳瞧着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可她那玲珑心肝在承安城这么多年哪里吃过半点亏,如今被整了一遭景姑娘不高兴了,她觉得此仇不报非女子,但是在找谁报仇这点上景裳还是思虑了一下,叶悔之纵然可恶,但毕竟是自己让他扮女装才被那个燕流痕给收拾了一顿,所以叶悔之和自己一样其实也是受害者,她这亏不能白吃,她这仇自然要报,但不是找同为受害者的叶悔之报,而是始作俑者燕流痕那杀千刀的。
燕流痕虽是剑意山庄的弟子,毕竟也算是出师了,此次他回来“探望恩师”自然不会还像当弟子的时候一样要去和一群人一起吃饭,当一个身材瘦小脸色黝黑的低阶弟子来给燕流痕送晚饭的时候,燕流痕还隐隐沉浸在被那个男扮女装的变态打击到的旋涡里无法自拔,于是连平日的机警都少了几分,只是一口口食不知味的吃着晚饭,旁边面色黝黑等着收拾碗筷的小弟子在心中默默数了十个数,然后英明神武的燕大侠就被毒倒了。
脸上涂的漆黑的景裳抿嘴一笑,开了门招呼灵儿快来,灵儿费了好大力气扛着徐师兄养那条大huáng狗进了燕流痕的房间,大huáng狗也被一块混了迷药的肘子ròu迷倒了,死沉死沉压的灵儿摇摇yù坠,景裳帮忙一起把大huáng狗放在了燕流痕的chuáng上,又将倒在桌子上的燕流痕也扶到了chuáng上,灵儿累的靠在chuáng边喘大气,只见景裳二话不说就开始扒燕流痕的衣服。
灵儿一个小姑娘家吓得差点叫出声来,“小、小姐,这可是男人。”
景裳手上扒衣服动作不停,一脸淡定,“放心,我不会对他负责的。”
收拾完燕流痕,景裳又在窗边点了个火盆,火盆里烧了些乱七八糟喜欢冒烟的东西,然后将窗子一开,和灵儿端着碗筷跑了。两个人边跑还边压低嗓音大声喊叫,“不好啊,燕师兄房子走水啦!”
当剑意山庄众多弟子看到燕流痕院子里的烟拎着桶端着盆赶去救火的时候,推门而入就看见燕流痕赤/luǒ着上半身躺在chuáng上,怀中还搂着一只大huáng狗,那场面要多丧心病狂有多丧心病狂,要多辣眼睛有多辣眼睛,要多没下限有多没下限,冲在最前面的弟子默默的将门又关了回去,他觉得可能是他的打开方式不对,此时酣然大睡的燕大侠不知道自己已经日了狗了,而等他醒来之后,满心都是日了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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