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司渺点了点头,跟着微微皱起了眉。
几日前,千叶寺被屠,全寺上下数百僧人无一幸免,已是在武林中掀起了轩然大波。最奇怪的是,如此动作,贼人却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可寻,江湖中能有此作为者,必是名可见传的人物,可偏偏能隐藏至深,来去无踪,当真是匪夷所思。此下千叶寺风波未平,玉真观中又出了变故,单司渺下意识觉得,这凌云仙子失踪的忽然,绝不会是巧合。
“你们收拾一下,我们明日便动身前往玉真观。”单司渺捻起书信一角,将那信纸放在火舌上燃尽,张开轻轻一chuī,便chuī散的灰烬,心中却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来。
但愿这次,不是如他所想的一般。
再说另一头,君无衣此时正站在洪州城外,率着大队人马举旗相迎。
可从早上等到午时,却也不见宾客的影子。
后边的侍卫一动不动地站的笔直,瞧着最前面的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只见不远处的杏树下,自家公子抱臂倚树而立,薄唇微抿,玉颜冷清,收了三分媚骨七分轻薄,面无表qíng地思量着什么,手上的百巧扇已在指尖上转了百十个来回。
“这神弓阁的阁主当真是好大的架子,知道咱们公子亲自来迎,还敢迟迟未到。”其中一个侍卫悄声对一旁的同僚道。
“这有什么,这个楚阁主,可也是咱们滕王阁里出来的人。”
“哈?滕王阁里出来的人?是不是啊,你可别诓我。”
“诓你做什么,他只不过自立门户的早,大概五六年没回来了吧。不信你问信哥,他在阁里二十多年了,肯定清楚。”
“信哥,可当真?”
“你们这些小子知道个屁,”一旁年纪稍大的侍卫摸了摸泛旧的围甲,特地放低了声音,“咱们王爷当年啊,一共收养了十多个孩子,那是个顶个的漂亮,个顶个的聪明。”
众人一听,赶紧凑了过去,催他多说些。
“可惜啊,十几个百里挑一的娃娃,除去两个自立门户的,如今,也就剩下咱们公子一个啦。”
“那,另外那些呢?”
“几个死在了阁子外头,几个死在了阁子里头,几个夭折的,几个疯癫的,几个失踪的,几个失宠的,如今,又有谁还记得。好像……好像年纪最小的那个,死的也最惨……据说啊,是被车裂的,还是个瓷雕儿似的女娃娃。”
“什么?车裂?一个女娃,做什么要这么处以极刑?”
那侍卫摇着头哼了一声:“这阁子里头的事,又有谁说得清,能走出去的,算是造化,埋在里头的,那也是恩宠,还有些啊,连尸骨都找不回来了。”
“啧,我看呐,这要论恩宠,那还得是咱们公子最厉害啊,你们想想,这十几个养子当中,如今王爷身边只留下了他一个,可见王爷心中还是分了高低亲疏的。”
“哎?这不见得,你们说这个楚修这次回来,莫不是要来跟公子争宠的?”
“嘘,别乱说话。”
几人刚收了声,只见一支羽瓴箭忽地破空而来,直she向树下的君无衣。侍卫大惊,可却来不及去挡,箭势之快,如掠糙暗风,转瞬即至。君无衣瞧见那暗箭,不躲不避,只桃花眼一眯,就瞧见那羽箭贴着他的发冠直cha入了那身后杏树上。指尖扇骨一挑,便挑下那支箭来,上头竟还连穿了三片金huáng的杏叶。
人未到,箭先行,神弓阁果然好大的架子。
君无衣扯出一丝笑,眼瞧着远处一队人马晃晃悠悠地出现在城门外,看那距离,又何止是百步穿杨。
弹了弹衣摆,走上前去,身后瞠目结舌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跟了过去。只见那行人马均为男子,个个高头大马,不怒自威。人人身后背了一把长弓,马旁皮袋中箭翎微露,端的潇洒神气。
带头的男人着青玄色劲袍,外头披着一方对襟无袖的霄纹斗篷,面上神qíng倨傲冰冷,一双狐眼微吊,自上而下地打量着马下的君无衣。
众人就瞧见这一玄一白,二人往一起这么一站,当真是美的各有姿态。若说君无衣是秀于外媚于骨,那这神弓阁的楚修则是相反,天生生了一副狐媚脸,却偏偏瞧来冷面冷心,不解风qíng。
“楚阁主,好久不见啊。”君无衣也在细细打量着他,腕间一动,便将那枚羽箭反丢了回去,马上的人见那羽箭直面而来,下意识伸手去接,却见那箭骤然停下,箭头一转,竟是中途改了方向,直直地□□了他马旁的箭筒中。
那楚修接了个空,手还半举着没来得及放下,细眼一瞧,箭上原是被悄悄系了几根细不可见的丝线,丝线连着对方手中的扇子罢了。
这一记下马威还的漂亮,君无衣身后的侍卫们都暗自偷乐起来。他们家公子,果然不是能吃亏的主儿。
“君公子客气了。”那楚修抬了抬眼皮,翻身下马,面上依旧没有一丝的表qíng。
二十年了,这两人一见面,还是如此的剑拔弩张,那年长的侍卫见了这副状况,苦笑着摇了摇头。
身后众人见他二人分明自小长在一起,再见面却是这样一幅虚伪客套的模样,心中均不免拎地紧了些。
“这么久没回来,义父可想你的紧,这不,一大早就让我出来接你,我回来的时候,可没这种待遇。”
“嗯。”楚修淡淡地应了一声,显然根本没想搭理他。
“想来啊,义父到底还是念着你多些。”君无衣一笑,语气中自是免不了带了一丝酸意。那楚修却是端的住,任君无衣怎么讥讽调侃,就是不接茬,只一路冷着脸,偶尔瞥他一眼,已是给足了面子。
君无衣见他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虽心中不快,但面上却不好同他计较,只领着人一路往滕王阁去了。
第59章 第五章
将人领到了备好的外阁里,君无衣刚往自己的内阁中走,却见迎面走来一个高挑的华衣男子。君无衣眉头一皱,微微冲他欠了欠身,道了一声,“小王爷。”
“哟,无衣回来了?听说今个儿楚修也到了,你们俩也真是的,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歹也算是你们半个大哥不是。”男子名唤李长升,乃是李鸿英的亲生独子。面上同李鸿英倒有几分神似,大约二十五六的年纪,只是酒色之气稍重。
“我也不过前几天刚回。”君无衣微微一笑,侧身让过,却被对方给拦住了。
“别忙走,我有话同你说。”李长升伸出的手还未贴上他的发梢,便见他又往旁撤开了两步。
“这么久不见,怎么对我还是这般戒备。”李长升眼睛一转,见四下无人,一把将君无衣拉到了假石山后,迫不可待地将他禁锢在石壁间。
“小王爷要同我说什么,非得到这假山后?”君无衣明知故问道,眼角一扬,语气中多了几分暧昧。
“嘿嘿,你说呢?”李长升咽了口口水,喉结滚动着瞧面前这妖jīng,见他随意往壁上一倚,便直接欺身而上,上下其手起来。
“宝贝儿,想死你了,快先让我解解馋。”说罢便将嘴往君无衣脖子上凑。
君无衣扇面一展,挡住了他的攻势,却是没来得及抓住他探进自己大腿内侧的手,扇后面色一冷,心中泛起一阵厌恶。
“怎么,在外边làng久了,回来还不让人碰了?”李长升在他细嫩处狠狠地捏了一把,“我真不明白,父王怎么能忍得住这么多年不碰你,换了是我,早就把你gān死在chuáng上了。”
嘴中粗鄙之语说罢,李长升搁着衣裤狠狠地挺着腰往他腿间一顶,心中瘙痒更胜。眼瞧着面前的君无衣面如桃花,媚眼如丝,恨不得即刻办了他才好。
“你也说了,我是你父王的人,迟早都是。”君无衣伸出手来,推开了他的胸膛,见他满脸yù求不满的样子,嘴角一勾,在他胸前捋起一撮发丝在指尖把玩。
“所以,暂时还轮不到你。”微热的气息chuī在耳旁,李长升眼瞧着他垂下的睫毛微微颤着,嘴边似笑非笑的模样勾的他痒入骨髓。
“哼,父王又岂能降得住你这妖jīng?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套敷衍父王的把戏。”李长升一把搂过他细瘦的腰身,不解火的揉捏在后腰处。君无衣不答,只抬起头瞥了他一眼。
“小王爷,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君无衣抬起眼来,收起了脸上的媚意。
“好好好,不说,不说。好无衣,乖无衣,先帮我消消肿,你看,我都想你想成什么样了。”李长升见他只顾绕着那撮该死的头发,哀求着将他的手抓至了自己胯间。
君无衣笑的更加不屑起来,也不反抗,有一搭没一搭地配合着他的动作,只见面前的男人大喘着气,胡乱地啃在自己脸上肩上,只是要扯开他腰带的时候,被他止住了。
手上猛地一紧,很快,一声低吼之后,男人释放了yù望。
“下次再来找你。”李长升得了心中所想,□□稍减,急匆匆地系好了裤子,才稍稍害怕起来。惊慌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还好没见有人经过,便率先溜了出去。
半响,君无衣也理好了衣衫,从假山后走了出来,面无表qíng地擦了擦手上的粘稠,冷笑出声。
有时候,yù望见的多了,便越觉得恶心。丢了弄脏的帕子,一抬头,却跟湖水对面的楚修打了个照面。
二人相距甚远,君无衣只依稀能看清对方的五官,神qíng依旧冰冷,看不出一二。君无衣心中一惊,面上却是不动神色的冲他笑了笑,转身离去。
那头的楚修却是望着他的背影久久未动。
第二日清晨,日头刚刚露出尖,楚修便换上了久违的宽袍锦锈,去见这阁子的主人。
前头的君无衣以扇遮面,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却在踏入殿内的一瞬间收敛了睡意。
此殿名为修罗,殿如其名,立柱如血,砌砖如魅,整个大殿yīn气森然,使人望之却步,而楚修甚至很清楚的记得,这个大殿之中的每一处细节。滕王阁中的每一个孩子,几乎都是从这殿中九死一生出来的。
轰——
殿内一声巨响,楚修抬眼望去,只见空旷的大殿里至少站了有一百余人,殿中能立足之地甚少,正被一个纵横的“十”字划割成四块,除了当中“十”字故意被砌高的部分,东西南北四面则被分别挖空,其中深浅,就犹如真正的修罗地狱一般。
东面为刃墙,齐展展的一排刀刃,片片一人余高,却只半人宽,落者必将被一分为二,化人为卯;西面为烹锅,顾名思义,以沸水充之,落者滚而熟,其状不睹;南面为虫窟,其内毒物遍布,食之无骨;其北为磨岩,两块巨石逆向而转,其中隙微,碾而成泥。
52书库推荐浏览: 江湖一支小黄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