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林家公子刚满十岁的时候,林家当家遇刺,撒手人寰,林家陷入混乱。
林家向来是女子当家,林叶寒这个小儿子肯定不会被重视,几个管事儿的一商量,决定还是让林叶寒主持家室,但是大权还是握在林家老一辈人手中。
要说这林叶寒也不是省油的灯,在决定继承家业之后,他把家中很多居心叵测的人都替换掉了,培养起了自己的一批心腹,让那些想着将其作为傀儡从而接管林家的不轨之徒全都死了心。
林家渐渐回到了正轨,只是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位经商的奇才,本来是特别看不起商贾人家的,因为他自诩是读书人,心思放在朝堂之上。
可是……那是在云间月还在他身边的时候呀。
云间月离开之后,林叶寒也离开了浅心私塾,他去南辰城的家里,跟一直以来替他守着家业的管家爷爷道歉,然后正式接管了林家。
不出一年的功夫,他处理好了一切问题,带着自己整个家,一块儿迁到了雪佑镇上。
当然,说是整个家,不如说是六成的财产和全部的仆从,因为在整个林家里,就剩下他林叶寒一个纯正的林家人了。
对于林叶寒的忽然回归,管家爷爷又惊又喜,同时还有些一丢丢的担心,因为他的信任家主大人每天都眉头紧皱,好像跟谁都有仇似的。
直到林叶寒要求把整个林家迁到雪佑镇,老管家终于无法沉默了,他说:“少爷……啊不对,老爷,您知道您这个决定会对咱们林家造成多么严重的打击吗?雪佑镇终究只是个镇子,就算这几年在那里也有咱们家的产业,但是没必要为了一滴水放弃一眼泉啊!”
林叶寒则说:“我怕他一辈子都不会想再来南辰城,但是雪佑镇上还有尚老先生,还有浅心私塾,我就在那里等他,我相信他会回来。”
老管家一直也没有问自家老爷口中的‘他’是谁,但是看林叶寒一看到那个人眼睛里立马有了光辉,就忽然觉得不问也罢。
老管家七岁被林家的上上代家主从父母那里买过来,这五十来年可以说时时刻刻都对林家忠心耿耿,林叶寒更是他看着长大的,所以他知道,这位新老爷也决不会gān愧对林家的事儿来,于是他就心一横,跟着林叶寒来雪佑镇了。
老管家为了新当家cao碎了心,几年前林叶寒跟他说想要当官不想为商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是啊,林叶寒当年的理想是成为一代名臣,报效国家,但是事实上他从来没有参加过乡试,甚至连院试都没有去。
他的理想,在云间月离开的那一刻就改变了。
老管家也知道云间月这个人,只是不知道这个人的出现对于林叶寒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可不论是好是坏,这个人一定在自家新当家心里占据了不小的位置啊。
老管家觉着,这个人可能真会影响他们家当家的一辈子。
正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云间月回来了。
唯一觉得郁闷的就是尚老先生,人家尚老先生可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他还希望常年占据私塾考试前两名的林叶寒和云间月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呢,结果他俩一个闯江湖去了,一个做生意去了,……这要怎么发扬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jīng神?啊?怎么发扬!
当然,他也就是这么抱怨抱怨,看着自家学生都有自个儿可gān的事儿,尚老先生还是很欣喜的,哪怕没有一个学生能继承自己的衣钵,但只要孩子们在自己前进的道路上勇往直前,尚老先生就觉得自己的书没有白教。
而就在尚老先生的身体越来越差,却还在为了自己的接班人而选犯愁的时候,云间月回来了。
那是在chūn节后的第一天,云先生带着彦家姐弟回到了雪佑镇。
古迦凌有个习俗,每到新的一年开始,全家人会一起做祈神裱,写上过去一年自己做过的所有错事,然后把这张裱扔到火里,让灰烬随着风飞走。
要是灰烬都飞走了,表示上天已经原谅了这一家的罪行,要是纸灰就赖在在了地上哪儿也不去,就说明这一大家子要有厄运了,只有这一年全家都在一切才可以消除灾厄。
其实,所谓灾厄,就是无法和家人在一起吧。
云间月回来的时候尚老先生刚烧完了祈神裱,正好来了阵风,纸灰随风散去。尚老先生望着只会消失的方向,正愣着神儿,他这好久无人造访的浅心私塾里居然来了人。
尚老先生定睛一看,自个儿当年教出来最不爱读书的神童回来了,还拐带回了俩孩子?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于是,尚老先生一高兴,就大病了一场。
尚老先生这一病,愣是在chuáng上躺了三天三宿,在第四天的早晨,他老人家就驾鹤西去了。
在临终前,尚老先生抓着云间月的受,他问:“你现在那哪里gān些啥呢?”
云间月说:“先生,我去闯江湖了,可是差点被淹死,我就想起您当年的谆谆教导,我当时咋就那么不长心呢,居然不听啊。”
“阿月啊,不是你不听我的教导,是孩子们长大了,都有自己的主意,我也没法儿全让他们按我的路走呀。”尚老先生叹气,“不过,没事儿,只要别忘了初心,别走了岔道儿,我就算是没白教你们。”
“先生……”
“阿月,你是想回来了吗?”
“是……”
“可是你这年纪也当不了学生了吧?”
“……”
“阿月啊,你要是在于心不忍,先生我就拜托你个事儿……咳咳,你看咱们浅心私塾啊,现在除了俩我孙女儿,可是一个学生也没有啊,但即使如此,这里也是私塾,是孩子们听课的地方……我希望,在我走了以后你能当这个教书先生,不能让咱们私塾没了!”
“先生,您放心吧,我一定谨记您的教导!”
尚老先生的葬礼是镇上的人凑钱办的,其实林叶寒本想尽这个弟子的义务,将老师厚葬,但是尚老先生在镇子里的人缘儿太好,大家争着抢着要出钱出力。
尚老先生去世,但是浅心私塾里来了位云先生,这位云先生自带了两名弟子不说,还到处捡学生回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浅心私塾真的算是壮大了。
不管怎么说,时隔多年,林叶寒又见到了云间月。
安葬好尚老先生,林叶寒再次来到浅心私塾,这会儿云间月正在院子里种树,他种的是一棵松树的树苗,这树苗的旁边还有一棵大松树,据说那是尚老先生开办学堂的那一年种下的,现在已经郁郁葱葱。古有云,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尚老先生希望学生们能明白这个道理,而云先生也知道自己能谨记这句话。
林叶寒习惯直接走小门儿进沁雪园,但是他这个举动让彦恬当做了小偷,还被逮了个正着,押送到了云先生那里。
以这种方式见面,双方都觉得挺尴尬。
先打破沉默的是林叶寒:“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家阿月居然还有当教书先生的有这种癖好!”再次见到阿月,林叶寒摇了摇头,满眼尽是惊奇。
“我也想不到啊。”云间月苦笑,“在江湖里闯dàng闯dàng,我就越发思念咱们的私塾,而且尚老先生也把私塾托付给了我,自然要尽心尽力。”
“好啊。”林叶寒微微一笑,“如果你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的话。”
“啊,什么意思啊?”
已经两年不见的云间月突然出现,林叶寒又气又喜,自然不能再让云间月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跑。
刚开始林掌柜也不好意思常来在私塾里,然后他发现每次自己来私塾的时候这里的学生就会多一个,再后来他就想啊,学生都这么多了,也不差他这个了,于是就发扬了当年的狗皮膏药jīng神,赖在浅心私塾里不走了。
要是尚老先生泉下有知,一定会很想打他手板儿,边打还得边说:“让你当年不好好读书,现在知道还是学堂好了吧!”
林叶寒没再问云间月有没有得出几年前自己问的那个问题的答案,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了答案,却始终不想点破。
两个放不下面子的人同时也都是放不下往事的人,对于他们来说,低下头实在是太那太难了,但是要他们放弃自己心里想的那个人更是不可能。
不如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而最令人惊喜的,并不是对方也愿意让步,而是在自己低下头的同时,也撞上了对方的眼神。
心有千千结,在这一刻却仿佛烟消云散。
世界上有很多艰难的事qíng,相遇难,相知难,相守更难,如果真的有那样深厚的缘分可以跟彼此在一起,就好好珍惜吧。
☆、偶遇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到了今年的秋收祭典,云先生回到浅心私塾已经有三年了,他教的孩子们也都长大了。镇上的人很喜欢云先生,就像是喜欢当年的尚老先生一样,而云先生也没想到自己能得到大家的喜爱,为此欣喜不已。
他这一欣喜,就决定一辈子呆在雪佑镇上好好过了。
各个地方都有不同的庆祝、祭典的方式,雪佑镇上秋收祭典的重头戏是晚上燃放莲花灯,让花灯顺着水流漂走,一到晚上人就更多了。这回云先生带着孩子们去放莲花灯,同行的还有林掌柜以及李风华。
一盏盏被火光点亮的莲花灯顺着河水飘啊飘,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停留,一双双手放下花灯,放下思念,不知道哪年哪月哪天,他们心中挂念的一切会被水流带去哪里……锣鼓声中,一个又一个秋天来临,莲花灯飘过的地方,被映照在河水上的影子涟漪阵阵。
雪佑镇上的人作息习惯很规律,人们睡得早,所以除了很重要的节日以外,一切庆典、祭祀都结束的很早,这刚放完花灯,亥时还没到,人们就散场了。
虽然大波人都各回各家了,但是繁华街上还有少数小贩没有收摊儿,孩子们放完花灯就跑去街上玩儿了。
李风华也回到了住处,而林掌柜和云先生还在河边,静静看着最后一站莲花灯消失。不久之后,浅心私塾的孩子们带着一个年纪在十六七岁左右,穿着黛蓝色长袍的陌生男孩跑了过来。
林掌柜就问了:“这小孩儿是谁?”他们家阿月有捡孩子的喜好,难道这帮学生也被传染了?
“是我们在路上碰到的,他说早就听闻咱们云先生的好名声,想着哪天能见见云先生也是一件幸事,于是我们就把他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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