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
“是哥哥……”
弟弟微笑的面孔骤然冷凝下来,他竭力想要开口说话,可嗓子里发不出丝毫的声音。
为什么不让他说?为什么要陷害他?
曾经依偎在他怀里,叫着他哥哥的人,为什么一转脸就成了仇人?
“小夕?”
他在梦里沉浮,只能听见零星的一点声响。那人的声音很温柔,却陌生得让人不想靠近。他奋力睁开眼,模糊地人影一晃即逝。
还是不要醒来吧。至少梦里还有他……
“我知道你醒着,不想看到我么?”
那人的语调骤然冷了下来。他仿佛预感到了什么,拼命叫自己醒来。面前的人看着他的睫毛微微动了动,兴奋了起来,将手上的药汤摆在一边,忙地就去扶他。
“……”
夕景华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他原本茫然如浓雾深锁的眼睛急速冷淡下去。云日慕伸来抱他的手在这道目光的注视下竟也讪讪地缩了回去。夕景华自己从chuáng上坐了起来,胸口仍是有些闷,而且全身也无力。云日慕看他的眼神有些飘忽,夕景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抓住,甚至可以说是掐住云日慕的手。他这一生没有这样惊惶过,连声音都一并喑哑了下去,
“你对我做了什么?!”
云日慕惨然一笑,将被抓出血来的手抽出,慢慢抚过夕景华的面孔,得到的只是夕景华厌恶的一眼。云日慕一把拉住夕景华的手臂,不屈不饶地将这刚从病中醒来的人搂过来,
“只是一些抑制内力的药,不用担心,以后我会保护你,”
他说得很轻,又自信满满地。唯恐夕景华出言反驳,他把人推到墙边,就着这姿势就要去吻他。夕景华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咬的满口是血,云日慕才不得不放弃退后。他苦笑着摇摇头,“我不会放你走的。过些日子等你身体好了,我就带你离开,再也不回来。什么西梁,什么大鹓都与我们无关,”
“你凭什么?凭你现在可以趁人之危,做尽这种卑鄙无耻之事么?”
夕景华满脸不屑地回瞪过去,云日慕却哈哈一笑,“不错,你说得对。也许我只有这一次机会。错过了,不是死就是永远失去。死倒也不可怕,只是身边若没了你,我死也不甘心。”
他说着,恶狠狠地抓住夕景华的胳膊,“就做个百无一用的书生不好么,争什么天下,我要的,只是一个能陪在身边,与我行到水穷,坐看云起的人。小夕,你要那么多做什么?”
“可惜,我夕景华不是那种甘于一生寂寂无名的人。”
chuáng上先前还病得气若游丝人现在正是双目如星,连身上的那一点病弱的气质都一起掩盖了下去。云日慕这才发觉自己对夕景华知道得实在是太少了。
他还天真地以为那个人淡泊似水。哪想过他xing烈如火。
“那又如何?”
云日慕终于忍无可忍,他把手边的瓶瓶罐罐尽数推倒在地上。房间里片碎裂的声音。夕景华面无表qíng地望着他,觉得颇是无趣摇摇头,然后又把身体缩回到锦被中。云日慕发泄了怒气还觉不够,他把锦被一把掀开,怒冲冲地对夕景华吼道,“你以为自己还是西梁的第一才子,是掌控一切的鬼门宗主么?我告诉你,我会让你一无所有,只能待在我身边!夕景华,我会废了你的武功,让你一生不能回到凤玉吟身边!”
云日慕的吼声在夕景华听来像是天外之音,遥远得不太真实。从他刚发现自己失了内力,到云日慕歇斯底里地大吼,夕景华已经从先前的震惊慢慢缓过神来。
这些事还不足以让他变色。是的,云日慕太不了解他了。
他轻轻翻过身去,只说了一个字,滚。
两人又闹得不欢而散。云日慕心里有再大的火却也不敢再冲着夕景华发。夕景华的这副身体确实经不起什么折腾,所以他才一直没敢下猛药。自己把他qiáng行带回云府一事是糙率了一点。可是他并不后悔。若是再让夕景华留在凤玉吟的身边,云日慕也不知道自己会gān出什么事qíng来。
看着夕景华的背影,云日慕还想好言劝他几句。可有些话一说出来反而显得自己虚伪了。他悻悻地叹了口气,这才从房间了退了出去。
夕景华其实并未睡着,此刻他身陷云府之中,哪里还有入睡的心思。孙昊阳只给了他一日的时间。凤玉吟在宫里又不知qíng况怎样。他现在内力尽失,无法跟鬼门的人联系上,正是走到了绝境处。
可恨这云日慕竟偏执疯狂到这种地步。现下要脱身,只怕得委曲求全才行。
而夕景华并不知晓,此时的凤玉吟已然落在了鬼门中人的手上。昨夜里白风羽与风月轩一番jiāo战已隐隐猜到小楼里的夕景华出了事,果然他一回宫就听说夕景华也失踪了,而且小楼里像是有人打斗过,难怪风月轩一说起这件事会如此紧张。
可是这事应该与凤玉吟没有关系。眼下这两个重要的人物同时出事,宫里能主事又能保住这两个人平安无事的,就只有凤怀璧了。
所以白风羽连夜又从皇宫赶去了凤怀璧的府上。白氏中人一向不轻易出宫,因而凤怀璧一见白风羽,就知道必是大事,况且他身上还带着伤。
孙昊阳近日来一直以为凤玉吟绘制河道的糙图为由彻夜不归。凤怀璧去宫里看了他几次,两人看似还像从前那般,可凤怀璧心里多少有些别扭,去过几次后便也赌气再不去看他。
好像这全天下的事他都得管上一管,怎么从前也不见他这么热心朝政,
凤怀璧心里怀着闷气,府里的人看见主子这副浓云密布的表qíng谁还敢去多问。直到今日白凤云连夜赶来,下人们才不得不硬着头皮闯进主子的书房。
来的这一句上白风羽一直犹豫要不要将夕景华的真实身份告知凤怀璧。可他又想到凤怀璧此时正在围捕鬼门中人,而夕景华本是大鹓皇子,是皇位的继承人,现在又是鬼门宗主。如果凤怀璧此时知道真相,究竟会站在谁的一边……
“皇上失踪一事可有其他人知道?”
凤怀璧将白风羽的话听完之后,虽然震惊但好在能稳住阵脚。他在书房里来回踱了几趟,最后停在桌案边,“你白氏中可以调出多少人马,本王担心鬼门中人存心报复朝廷,会对皇上不利。他们此举怕是想借此要挟本王退兵放他们出城。这件事不能惊动禁军,要秘密解决。本王这就去牢里,非得把这些江湖宵小的藏身之地找到不可!”
一说到鬼门,白风羽差点就要把夕景华的身份和盘托出。听凤怀璧这个口气像是不愿就此放过鬼门。这一闹起来,夕景华如何在凤玉吟和鬼门之间自处?
“王爷,臣以为不可。”
白风羽犹豫了一下,长长喘了口气,他缓声道,“有件事臣本不愿说也不能说,但事到如今,只怕也瞒不住王爷了。”
“什么事你直说无妨。”
凤怀璧见他说得如此郑重其事,也不由一惊。现在还能有什么事qíng比营救凤玉吟还重要?
“王爷可还记得十年前皇上落井一事么?”
“本王自然记得。先皇向来宽厚仁爱,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大动gān戈地整顿后宫,当时牵连了不少后妃,连带着玉锦也一并遭殃。说来这件事过去已有十年了,现在想起还是不觉心惊……”
“难道王爷也觉得是大皇子蓄意谋害皇上?这件事……”
“白侍卫!”
凤怀璧高声打断了白风羽说下去的话,他面色不善地yīn着脸,好像已经猜到白风羽要说的话,白风羽不顾他阻挠,竭力要把话说完。谁知凤怀璧忽然从腰中抽出剑来横在他面前,“这事休要再提,否则本王绝难饶你!”
“王爷你……”
凤怀璧就势将剑向前一送,几乎伤到白风羽。那白氏中的高手虽然讶异但始终未避,他一手抓住凤怀璧的剑,手掌立时鲜血崩涌,染红了凤怀璧的衣袖,
“臣知道无权置喙皇族中的是非。但现在既然有机会补救,王爷为何坐视不管,大皇子不也是您的侄子么?”
凤怀璧苦笑着摇摇头,握着剑的手慢慢放下,白风羽的手伤得不清,凤怀璧摸出一块防帕递给他,“先把伤治了,这件事你不必再管。”
“鬼门和大鹓一旦结怨,就是要bī大皇子造反,王爷难道看不穿这一层么?”
“住口!”
凤怀璧怒极,大喝道,“本王早有定夺,无论当年坠井一案如何,本王的侄子只有宫里疯了的凤玉锦,再不会有别人。如果夕景华还当皇上是他兄弟,就该一走了之,隐姓埋名。他现在这样回来,是要bī谁?要bī皇上退位还是要bī本王跟他一起造反?”
“王爷你……
白风羽闻言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凤怀璧早已知晓夕景华的身份。可他是怎么知道的?可是既然知道为何还对鬼门赶尽杀绝?
他自然不曾知晓早在几日前,风月轩就已经带着夕景华的信物来拜访过这个皇叔。然而结果却是这个皇叔下达的绝杀令。一山不容二虎,一朝怎可有二君?
凤怀璧此举对大鹓而言无可厚非,那么对夕景华呢?
十年前一个不公平的审判几乎毁了他的人生,十年后还要一再谋杀掉他的存在么?
☆、掳劫
白风羽此时大为夕景华不平,他虽是凤玉吟身边的暗卫,又对凤玉吟别有用qíng,但面对这样的残酷的宫廷斗争他还是免不了为夕景华委屈。不管怎么说,始终是先皇负了这对母子。现在却还要赶尽杀绝。他一想到风怀璧在知道夕景华的身份后下对鬼门痛下杀手就不觉心寒。
风怀璧见他许久不言,以为他已了解自己的用心良苦,岂料一转身,白风羽就一指点中了他的xué道。风怀璧不禁悚然,他刚yù出声询问,却看白风羽跪在了自己面前,
“臣实不得以才出手冒犯王爷,日后若要降罪,我白风羽愿一力承担。但白氏一族对大鹓忠心不二,望王爷明察。”
当下风怀璧已无力开口反驳,他被白风羽扶着坐在位上不能动弹,只能瞪着眼看他在纸上匆匆写下什么,然后找出自己的私章盖上。风怀璧知道他是要假传自己的命令为鬼门解围。但是他把事qíng想得太简单,如果凤玉吟知道夕景华才是他正真亏欠的哥哥,那对于凤玉吟而言才是真的残忍。
一个疯掉的凤玉锦会让凤玉吟怀着内疚留在身边照顾一辈子,但一个胸有万壑智谋过人的夕景华对皇位的威胁太大,就算他无争位之心,留着这样一个心腹大患在大鹓凤玉吟的王位如何做得安稳。这件旧时无论被谁知道都必引起轩然大波。大鹓局势初定,凤玉吟又有雄才大略,此时绝对不可再出差错,所以他才狠心要除去夕景华保住凤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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