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了求这个字让白风羽始料未及。虽然孙昊阳是善于伪装之人,但白风羽看得出来,他此时正是五内俱焚,否则以他的为人怎肯在自己面前示弱。
“一切等我拿到解药再说。”
白风羽心狠起来也是个冷酷之人。他只要一想到凤玉吟还落在鬼门手中,而夕景华又下落不明哪还有心qíng去照顾别人的死活。
“你……”
孙昊阳恨得几乎要将血咬出来。可一看到风怀璧还安然席上,他似乎又隐隐有些放下心来。
有些秘密他宁愿这个人永远也不要知道。他无法想象风怀璧给于他的那些爱如果都转化成了恨,自己承受不承受得了……
☆、相认
风怀璧一觉醒来就听侍卫们来报说早间有辆马车停在王府外,他们原想去把人赶走,没想到一开车门,里面躺着的居然是当今圣上,旁边还坐着西梁旧臣夕景华。
他一听这消息,还来不及先洗漱就直奔出去。那些侍卫们也曾随着风怀璧入过宫,见过天子圣颜,谁都不敢乱动凤玉吟,只好一群人在马车边上候着,
风怀璧出门来看到马车里的这两个人,不禁眉心一皱,夕景华面色淡然地冲他点头施礼,风怀璧不知期间发生地种种,也不敢多说什么,命人把凤玉吟送了进去。夕景华却被他拦在门外,那人也不动怒,只是恭顺地在一边看着风怀璧跟下人们安排照顾凤玉吟的事。直到他jiāo代完了一切,夕景华才低声道,“皇上现在身体虚弱,他们不懂得如何照顾,还是jiāo给我好了。”
夕景华说着,然后停了一下,风怀璧的脸色果然不善,他又在后面小声加了一句。那句话他说得很小声,几乎除了这两个人再不会有别人听到。可风怀璧却因此而险些当众失色。他面色复杂地望了一眼夕景华,然后才点点头,放了他进去。
凤玉吟现在这个状况必是不能上朝了,风怀璧只能匆匆赶去宫里打理一切。等房外的人人声渐渐淡下去,夕景华才在凤玉吟chuáng边坐定,握住他的手,两人这一别竟好像是过了一生那么长,
他当时被困云日慕府上多怕会错过医治凤玉吟的最佳时机。‘锁魂咒’的毒在他身体里多留一刻对他的伤害都是极大的。
“还好你没事……”
夕景华抓住凤玉吟的手在自己的脸侧轻轻摩挲,那手掌现在时温热的,丝毫不像方才那样的冰冷,手臂上胸口前的幽昙花也淡去,看来不多一会儿凤玉吟就能醒过来。
但是他醒来之后呢?仍是大鹓高高在上的帝王,而自己,要以什么身份继续留在他的身边?
就在不久前,他为从云府脱身假意答应愿意与云日慕一起离开大鹓,但是他身为西梁旧臣,临别之际不可不去楚归鸿处说明一切,也算是一尽主仆的qíng意。结果云日慕果然疑心他是想借故脱身,只答应可亲自为夕景华走一趟,对夕景华却一步也不肯放行。然而他并不知道夕景华与楚归鸿同来大鹓之前就早有约定,两人在大鹓分居两地,期间若是夕景华在宫中有难,便会想法子让人带出自己的信物来示警。而这次云日慕带来的恰恰是孙昊阳求而不得的鬼门宗主令,楚归鸿本来就知道云日慕和夕景华之间的纠葛,所以他便有意套了云日慕些话来,发现果然是他要带夕景华离开大鹓。于是他当下就明白过来夕景华必是被云日慕困住不能脱身才将他骗来要自己拖住他。
于是便有了孙昊阳在王府里看到的楚归鸿所放出的烟火。
在见到这烟火之后,夕景华趁下人们不备逃出了云府。他虽然武功受制,但对付这些莽汉仍是绰绰有余。他原是要直接回宫等孙昊阳将解药送来,岂料途中遇到了护送凤玉吟回宫的白风羽才知道了风月轩做的好事。当下便气得脸色都变了,好在白风羽已经拿到了兰妃腹中胎儿的jīng血,这才解了一时之险。
想到这里,夕景华感到凤玉吟的手微微一动,他以为是人醒过来了,正要俯下身去看他,岂料就在他毫无防备的当儿,原本在chuáng上昏迷的凤玉吟愤然出手,直袭要害……
“啊……”
夕景华全身的内力尚未恢复,经凤玉吟这一偷袭,竟有些招架不住,肩膀上硬生生挨了凤玉吟一掌,夕景华猛退几步才站稳了脚步,chuáng上的凤玉吟已站在了chuáng边,脸色还未回复但人却jīng神多了。夕景华苦笑了一声,捂着受伤的肩膀靠在墙边,“皇上好功夫……”
“夕景华你做得好戏!”
凤玉吟也是伤重未愈,此时出手甚是勉qiáng,但他忍到现在实在是忍无可忍。早先在鬼门中他其实一直神智清醒,只是全身无力,无法反抗。未想却听到了修冷秋和风月轩的对话,
一直说到的那个宗主,可就是眼前这个人?
那是在江湖中覆雨翻云的鬼门宗主居然就是这个弱质书生?这样的话凤玉吟原本说什么都不会信,但是方才两人一jiāo手,夕景华内力不济才会为他所伤,但就招式来看,夕景华的武功确实jīng妙了得。
凤玉吟一掌拍出去,自己也是大损内力,连退了好几步在稳住身形,夕景华虽被他伤得不轻,但见他面色铁青地硬撑着站稳,又是心疼又是气恼,刚要去扶他,又给他一眼给瞪地把手收了回去,
“朕原是要委你以重任,却不想信错了你这láng子野心的小人!”凤玉吟说完急促地喘了两口气,此时他靠在墙边,满脸警觉地望着夕景华,他还为从这次的遇险中恢复过来,一想到夕景华鬼门宗主,而自己与他朝夕相对了那么久也丝毫没有察觉,要是夕景华真的要害自己,那真是随时随地都可以动手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就不必隐瞒,”两个人之间好不容易拉近的关系瞬间又远了许多。夕景华的心一下子空了许多,似是又许多话想对凤玉吟说,可是这一来又无从说起了。肩上的痛比起心里的滋味来算得了什么,
“好,好,朕没想到你跟孙昊阳两个人联起手来,将朕与皇叔骗得团团转,先是他对朕下什么毒咒,然后是拿朕要挟皇叔退兵,现在呢,你想gān什么?弑君么?”
凤玉吟一生自傲,何曾受过这样的愚弄,一时间只觉得怒火中烧,尤其是想到自己早先日日去夕景华的小楼学箫,与他对坐博弈,与他共话天下,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是一直带着一张面具与自己来往,
在他心里,自己这个帝王做得岂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夕景华站在暗处,将凤玉吟脸上的每一个表qíng都看得清清楚楚。看来这次是真的惹怒他了,一向巧舌如簧的夕景华忽然间感到无言以对,其实什么解释都是无力的,因为有太多的真相他无从告知,
如果你知道我是凤玉锦,还会这样对我说话么?
夕景华抿着嘴,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皇上现在身体抱恙,不宜动怒,还是让臣伺候皇上歇息吧。”
说着,他向凤玉吟bī近了几步,凤玉吟正在气头上,一听夕景华的话,更觉讽刺。他一把挥开夕景华的手,脚步不稳地向门的方向走去,嘴里那句“来人”还没喊出来,整个人便让夕景华猛地拉了回去。
凤玉吟没想到他的力气居然如此知道,毫无预见地让他抱起推倒在chuáng上。凤玉吟不由勃然大怒,挣扎着就从chuáng上爬起来,朝着夕景华的脸就是一巴掌,
“放肆!”
那一巴掌还没落下就让夕景华截住,那手上的力气教常年来征战沙场的凤玉吟都心惊。他怒气冲冲地盯着夕景华愈来愈靠近的面孔,可任他如何用力也挣脱不开夕景华的手。被压的两只手腕像被铐住了一样,他从来没有想过,夕景华会有这样的怪力,
“我没有想过要弑君,我只想要你,”
这句话闷在胸口里,已经快要让他窒息了。
他想要告诉凤玉吟,他想要的,只有他。
可是怎么就这么难呢……
“你!”
眼前的人明明是在说着犯上的话,在做着足以诛连九族的事,可他的样子却平静满足得像终于如愿以偿那样。凤玉吟望着他的眼睛,几乎有片刻的失神。
怎么会这么像……
他怎么会这么像那个温柔的哥哥,连笑容里都带着淡淡的悲哀,寂寞地如此叫人怜惜。
“唔……”
凤玉吟还未回过神来,夕景华已经狠狠吻住了他的唇,这突如其来的亲吻让凤玉吟全身猛烈一震,他一边用力咬住牙,一边蹬着脚直往夕景华的身上踹过去,
他用的是蛮力,根本是毫无目的地踢在夕景华的身上。然而所有的jīng力都只灌注在凤玉吟身上的夕景华对这点疼根本毫不在意。他始终撬不开凤玉吟的牙关,心里一横竟向凤玉吟的□□摸去……
这样的屈rǔ凤玉吟怎肯忍受,等不到夕景华的下一步动作他聚起全身的力气向夕景华身上撞去。夕景华一时不察,竟真的给他撞得重心不稳险些摔下chuáng去。但他没有放开凤玉吟的手,而是连带着两个人一起落到chuáng下,
“朕非杀了你不可!”
凤玉吟的背撞在地上,痛得眉头都皱了起来,但他不顾上疼而是直扑夕景华而去,像要势必取他xing命!
“哈哈哈……”
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夕景华大睁着眼睛望着灰暗的房梁,忽而捂住脸失控地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凄厉得让凤玉吟陡然怔在了原地,
这样的笑,他听过,
“我真傻,你不愿意,我怎么能勉qiáng你……”
夕景华捂住脸的指间,模糊的视野里,屋子里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他一个人置身在偌大空旷的树林里,凤玉吟的话一声一声扎进心里,
像刀割那么疼,那个疼,
我已经被你杀过一次了不是么?
“不要再笑了……”
凤玉吟撑着身体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整个人晃动了一下,又跌坐下去,
那一日凤玉锦被带进冷宫时,也是这样一直冲着他笑,笑得眼泪都一起流了下来。那样的笑声,他一辈子都不能忘,不敢忘,
那个时候,为什么要撒谎,
为什么要把自己最重要的人,生生推进地狱……
“不要恨我,哥,不要恨我……”
很多年来似乎已经愈合的伤口忽然间被撕扯开,他终于发现,原来那道伤从来就存在着,根植在记忆里,总会流着血地痛……
他像很多年前躲在自己寝宫里听着宫外的哭喊声那样,紧紧蜷着身,像是冷极了,永远也无法温暖起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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