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只要你能活下去。”了。
女子戴着繁复的头饰,红色流苏缠绕着云般的长发,裙摆拖曳,声音温柔又寂寞。
冬天已经过去了。初chūn的气息暖暖的。
我扫着院子,不停地打哈欠。
我休息了这么久,早起还真不习惯啊。伸个懒腰,额……伤口还是有点疼。
这时公子满身酒气地被抬了回来。
我休息这段时间,是一个叫小静的姑娘在照顾公子。她从屋子出来和我一起扶他。
“热水我已经烧好了,你去抬过来,伺候公子沐浴。”
“好。”
她比我年长两岁,使唤我来毫不留qíng。
公子酒品很好,醉了只是不说话,不吐也不闹,很好伺候。
“阿荣。”
“是,公子。”
他经常喝醉,却不曾在醉时唤我。我觉得奇怪,疑惑地看着他。
他却不说话了,只是看着我。
“公子你快睡下吧。”小静伸手去脱公子沾了酒污的外衣。
“你下去。”他对小静说。
小静姐愣住,公子面无表qíng地看着她,重复:“没明白?”
“是。”
走之前,小静姐愤愤地瞪了我一眼。
我想公子可能是不好意思才叫小静姐出去的,说道:“嘿嘿,原来公子还会害羞?”
公子只是看着我。眉头紧锁,像是在思考什么。
“浅秋公子向我要你。”
“?”
“我答应了。”
“……”
“你去大公子身边伺候,怎么还一脸要哭的表qíng?”
我听阿才说,只有公子们那般的男子,才能哭,因为很好看,可以惹老爷们心疼,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可能不能在人前哭,因为本身就长得丑,哭了更丑了,可别吓坏了公子。
我脸上冰凉,声音却没有哽咽,想是哭过了,现在也并没有那般伤心。
我心里是把公子当成哥哥一样,亲人一样,从我八岁起就跟着他身旁。 “chūn华姐姐说,若是拿真心待人,别人也会拿真心来待你。”
“我把公子当做自己的亲人一般。”我看着他,想问快六年来,公子也把阿荣当成一个想送走就送走的仆人么。想问能不能让我继续留在公子身边?
公子看着我,他喝醉了,眼角都是红的。
他说,我一个男jì,哪还有什么亲人。
我想起他不止一次说过,只要是钱,哪有他不赚的。我嘴里的话并没有问出口。
“阿荣就拜别公子了。”
如果跪下了恳求,公子或许会心软。
但是偏偏,我脑子一团混沌,却不想给人下跪。
跪了,我就真的是下人阿荣。我转身走了。
我从八岁开始伺候公子,如今已经快六年。
虹彦公子人如其名,笑容如虹。
他的梦想是做一名大侠,我曾经的梦想是做虹彦大侠身边的小侠。
他浑身是血的被抬回来,眼睛却亮得不可思议。
他说,终有一天他会离开这里。
遗憾的是,我看不到了。
伺候浅秋公子更加清闲。
什么事qíng都被阿谦哥抢着做完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公子弹琴喝茶发呆的时候,站在一旁发呆。
浅秋公子的院子后,果然有一片荷花池。
现在chūn末,荷花池里的荷花还是开得鲜艳漂亮。
“没有藕。”浅秋公子遗憾,“那还是荷花么?”
然后他关上了窗,眼不见心不烦。
我实在同qíng那个以为投其所好的冤大头。
天下第一公子喜欢的不是荷花,是藏在污泥的藕啊老爷们。
“阿荣。”
“公子叫你,你耳聋啊!”
我被敲得呲牙咧嘴。
“阿谦,以后别打他,本就呆傻,打了之后更加傻了。”
“……”我心里有泪。
“公子唤阿荣何事?”
“阿荣可识字?”
“不识。”
浅秋公子没有表qíng的时候,因为容貌过甚,看人自然有种傲气。
阿谦一脸鄙夷:“果然是下等公子身边的,字都不认识。”
我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又辩无可辩,三等公子的确没资格学字,三等公子的下人更没有资格了。
想到这里,我心里的怒气一下子就被戳软,只好焉了吧唧地站在一旁,不说话。
“你想学么?”
“恩。”我点头。
公子一下子就笑得chūn暖花开的。
“那我教你。”
天下第一公子其实真的很闲很无聊,他大多数时间就是呆在房间里发呆,楼下夜夜笙歌的时候,浅秋公子没人点牌的。
第一是因为太贵。
第二是因为浅秋公子根本不会和人共赴巫山。
再美看看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和一楼二楼的小哥姑娘们云雨一番来得销魂。老爷们大约是这样想的。
于是澜园头牌,第一公子就这么闲了下来。
哦,是无聊到蛋疼得开始做识字师傅了。chūn华姐姐一日来串门,这么评价道。
我很赞同。
好在我好像还没那么笨,识字并不吃力。
一日我把《南朝编年史》背下后,公子好像并不开心。
“你这么聪明,倒没什么意思了。”
然后就扭头不再教我。想是做识字师傅没了乐趣。
不过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得到可以在公子发呆期间翻阅公子房间里的书的允许后,像是找到了人生的意义一般,前所未有地充实起来。
很快,我十五岁了。
伺候第一公子的美差我gān了也有一年多。要说我有什么心得的话,额……
唯一的就是,果然再美的东西看多了也会腻的。
我匆匆忙忙去给浅秋公子找可以织毛衣的木棍来。这是园里的新流行,浅秋公子也忍不住要玩。
还未到库房门口,管事就笑嘻嘻地迎了上来。
“可是大公子也想玩织毛衣,在下已经准备好最上等的羊毛线和象牙制作的小棍,绝不会磨损公子的玉手一丝一毫。”
我笑着道谢。管事去屋里拿东西,我等在门外。
不远处传来争执的声音。
“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谁是狗?!不是你家主人是狗么?”
然后就是一阵□□。
“混蛋,下流。”
说起来,这争执的一幕实在眼熟得很。人也是都认识的。
我上前,朝那几个依旧一口huáng牙的狗说:“我还说是哪家的狗这么大的吠声,原来是几位啊。”
没错,这就是狐假虎威,这就是仗势欺人。但是谁有本事,敢对我当面说个“不”字。
场面瞬间就冷了下来。
管事过来,笑着把东西给我。给那几只狗使眼色,赶紧滚。
“阿荣别介,哈哈,若是大公子还有什么需要,就别多跑一趟了,遣个人和在下说一声,我亲自送过来。”
我拿过盒子,点点头。
站在院门口的姑娘紧紧盯着我。
“小静姐姐。”我笑着打招呼,“可是来库房拿什么?”
许是虚伪的笑容吓着了她。她转身就走了。
我心中轻叹。
我被送给后不过几日,虹彦公子就被提为二等公子。
我惊讶的是,原来我的价值这么高,可以让虹彦公子,不用老爷提携,也能从三等公子升为二等公子。
在这一年间,也并不是没有遇到过虹彦公子。
我会笑嘻嘻地走上去行礼,却也在他摸我脑袋的时候躲开。
孩子心xing也好,任xing也好,恃宠而骄也好。
就算他有多少个身不由己,他也已经将我当做货物给了出去,没有一点犹豫地,给了出去。
☆、日常
回到浅秋公子院子,刚的到院门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又来了啊。
虽然心里是十分想径直走过去不理这个人,我还是扬起笑脸走近了朝他行礼。
“羲和公子。”
“这是什么?”他指了指我手中的盒子。
“哦,一些公子戏耍的小玩意。”
他拿过盒子,捻起盒子里的羊毛。显然很疑惑这些东西怎么戏耍,等我开口解释的样子。
我笑得真诚但也并不言语,他并非真的对这些东西感兴趣,我也就装作仿佛真的看不懂他疑惑的样子。
他果然皱了皱眉,关上盒子:“下去吧。”
“是。”
公子趴着软榻上,听我说羲和公子在外面。
“哦。”他好像听到好笑的事,好看的眉毛扬了扬,平添一股媚色。
“我把织毛衣的材料拿回来了公子,现在要玩?”
公子点头,拿起玉做的手纺针不知道从何下手。
我前些日子跟着chūn华姐姐倒是学会几个简单的样式。“阿荣教公子?”
浅秋公子点点头。
我拿过针线,慢慢地打了几个结扣演示给他看。
浅秋公子的眼睛却好像很认真地看着我的手,我却知道他是心不在焉,记挂着门外的公子。但是他不说,我也就这么一直演示地织下去。窗子开着,门外的公子一眼就能看见慵懒也能美得一塌糊涂的浅秋公子。
而我,只是这画里的小小陪衬而已。
但是又有什么关系,我喜欢玩这个,重复着简单的动作,最后也能做出好看的东西来。
“咳,我会了。”
我都快织好了半只袖子,浅秋公子终于又重新接过针线,看着已经有些成型的毛线,眼睛瞪大,啧啧称奇:“真神奇。”
“是呢。”我笑。
浅秋公子能得“第一公子”的称号,可不仅仅凭着容貌。我学了几天的东西,公子神游着看了一会儿就玩得溜了。
很快,袖子越来越长。
“公子公子。”我冷汗,忙叫住他,“该换只了。”
但是浅秋公子很快就放弃了,把价值不菲的手纺针丢在一旁,倒在软榻上,兴致缺缺:“也没那么有趣。”
“……”
好像什么都会的人更加容易无聊呢。我无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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