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殷凤翔站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感到他手掌发凉,赶紧道,“你不要生气,是我乱讲。”
殷青玉不语。
“你说心甘qíng愿与我在一起,难道不作数?”殷凤翔注视他,“至于别的,大哥放心……我如果到花巷□□,哪里还敢来碰你?”他贴近他耳际,含着笑意地说道。
殷青玉脸蓦地红了。不知是因为他贴近带来的热气,还是这话中含有的巨大恭维。
殷凤翔笑着把碗递在他手中,看他拿起勺子吃了一口,接着笑道:“……碰了你之后,就更不想碰别人了。”
语中的暧昧让殷青玉几乎没咽下去嘴里的馄饨。
“你要真想见识,再等十几日,带你上江南各大青楼好好看看。”殷凤翔见他丢下勺子,自己接过,继续舀了喂他,“大哥不爱吃,难道是里头没放醋?”
殷青玉给他搅得难为qíng,倒不是真不爱吃,何况又是他挤在人堆亲手买的。当下还是继续吃了,只是瞪他一眼。“你从前没见这么多话。”
“从前说得少,所以大哥总不理我。”殷凤翔道,“好吃么?”
殷青玉点头一笑,舀起一个递给他,目光明亮温柔。
殷凤翔握住他的手,忽然感到这碗里没放醋,却放了十足十的酒,能把人熏醉了。
☆、驸马
这种事qíng既然开了头,往后就没理由不继续。当然,毕竟人在途中,多有不便,又顾虑到身体原因,所以直到第五日殷凤翔才暗示明示地提出同chuáng共枕。
得到允许后,先找了家极上乘极清静的客栈,又思虑周全地把能发光的玩意都灭了,下了帘幕遮住月华。此刻,躺在宽敞华丽的chuáng上,揣着刚刚购得的脂膏,自觉万事妥当,殷凤翔开口:“大哥你看,这下放心了罢?”
殷青玉应了一声,然后开始解衣带。
殷凤翔倒抽口冷气,直直盯着他。“大哥,你今日……”
竟如此主动!
难道……还没等他胡思乱想,殷青玉已经把自己腰带解了下来,摸索着递到他手里:“喏。”
殷凤翔脸色微变,“这是?”
“蒙上。”
“还有哪里亮么?”殷凤翔讶然,瞥了眼四周,真正是伸手不见五指。
“没有,我什么都看不见……不过,”殷青玉声音有些腼腆,“你们习武之人不是再黑也能看到吗?”
殷凤翔语塞。半晌开口:“你从哪里……”忽而心念一转,语气微沉,“他告诉你的?”
“嗯。”黑暗中殷青玉点点头,“不过……”不过他并非想着程飞,只是记起了习武人可凭内力暗中视物这句话。
殷凤翔一面蒙上眼睛一面道:“当初真该杀了他。”
殷青玉从未听过他用如此懊恼的语气,不觉想笑。
不知是不是提了程飞的缘故,这一夜折腾下来,殷青玉实在连起chuáng的力气都没有。
躺了大半日后,得殷凤翔蒙着眼睛照顾他沐浴、穿衣。想到昨夜被他用嘴把自己浑身上下的轮廓勾勒个遍,殷青玉几乎羞晕过去。还好秋冬衣物厚实,除了脸上的,全都遮掩过了。
整理停当,也走不下楼,还是殷凤翔吩咐把饭菜送上来。想亲手喂他,殷青玉怎么也不肯,定要自己来。
由于浑身无力仰赖于人,殷青玉倍觉羞惭,脾气也不好起来,让殷凤翔出去,别来打扰他吃饭。
殷凤翔应了一声,却是笑着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今早我在楼下听见了一个大消息,大哥一定想知道。”
殷青玉微微抬眼看他,依然一身疲倦,连说话的力气都不想动用。
殷凤翔心旌一dàng,把持了一下。“公主大选驸马了。”
“是么?”殷青玉果真十分关心。
“天下未婚男子,只要答得上她出的题,不问身份年龄相貌,即为驸马!”
殷青玉就算不懂王亲贵族的婚姻习俗,也大感讶异。万一……胜出者相貌丑陋,年龄苍老,脾气极差,甚或身带怪病乃至残疾……皇帝也能答应吗?
这又不是考状元,这是选夫婿!公主是太胸有成竹,还是太不在意了?
殷凤翔也有同感。历代给公主选婿,不是宗亲间联姻,就是在朝廷中挑些相貌才gān出众的年轻人,文臣也好武将也罢,总得有个一官半职,前程锦绣。再不起眼的公主也不能配了平民百姓,何况是当今皇帝的掌上明珠瑞阳公主!
——事实上,为这选驸马的条件,公主与她的皇帝父亲在宫中很是争执了一番。最后,九五之尊没拗过女儿,气呼呼地下了旨,但还是加上了几个门槛:第一,年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第二,不得身在贱籍;第三,亲族三代中不得有人获罪。
旨意一下,天下哗然。虽然朝臣们大觉不妥,但平民百姓可就大喜过望了。不用十年寒窗,不用征战沙场,也不用出身名门,只要碰碰运气,就能一步登天,娶上天姿国色的公主,当上万岁天子的女婿,名利在身美人在抱,可不做梦都要笑?
“公主出了九道题,应征者通过第一道题方有资格回答第二道,以此类推。前三题由选定的礼部官吏按公主的答案密封批阅,各州府都有驻点,大江南北一律平等;后六题应征者须进入京都,所作答案由宦官誊抄后jiāo公主亲自批阅。”
殷青玉不禁一笑:“真像考状元了。”
殷凤翔点点头。“公主的脾xing,我们也都知道。”
——公主对皇帝说的是:求一位知己。
殷青玉突然问:“那么景王他……”
殷凤翔道:“据京都传来的消息说,他称病。”皇帝寿诞也在这几日间,原本由太子与景王cao办,可此时景王称病,只得换上另一名庶出皇子。
“是不是公主……”殷青玉话说到一半,自己停住了,垂眸不言。
殷凤翔叹了口气:“公主当日对我们多有厚待,也是看在异母手足的qíng谊上,所以推己及人。没想到景王对她另有qíng愫……但愿她不要太过烦恼。”
至于景王……
“近水楼台不能先得月,确实是憾事一桩。”他伸手搂住殷青玉,暗暗庆幸。
☆、挑衅
过了几日临近江南,两人改陆路为水路,离了车马乘船渡江。
江面雾气蒙蒙,岸边秋叶飒飒。远处荻花飞扬,菱荷枯huáng,偶然一只水鸟飞过,愈见苍茫。
渡头栓有几只小木舟,殷青玉问:“我们坐这个么?”
殷凤翔笑着摇头:“这是打渔的渔船,至多容纳两人。到了江心,风大水深,危险得很,怎能用来载客?渔家自己水xing极好,方敢行此一叶扁舟。何况现在深秋,冷风扑面,冻也冻死人了,我们当然坐大船。”
殷青玉看看,附近根本连大船的影子都没有。
殷凤翔道:“别急,这个渡口不是小渡口,人们常常从这过江,自会有船来的。”
他不慌不忙,十分笃定。殷青玉立时安心了,同时又微微一丝失落:他一路而来什么都知道,而自己,却样样不认得不懂得,真是笨得很……
忽然肩头被人轻轻环住。殷凤翔一笑:“大哥不用羡慕我,这些地方我早几年都去过,当然熟悉。将来大哥行遍山河,就知道这些不算什么。”
殷青玉心里蓦地一热:他还一直记得自己想要无拘无束、游遍四方的心愿。
但是,他、他怎么连自己想什么都一清二楚,处处都知道!在他面前,好像随时都被他看穿了。禁不住,赧然低声说道:“你怎么总能知道我想些什么……”
殷凤翔眼中笑意更深:“我跟大哥心有灵犀,难道不好?”
果然,陆续又有一些行人来此候船。殷凤翔便给殷青玉讲些江岸的风景遗迹,又讲什么地方容易有水匪出没,怎样辨别一艘船是不是黑船等等。
不知不觉过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一艘大船悠悠地开来。
上船一看,船舱内已经坐了十来个客人,俱江湖打扮,一看过来,立刻有个瘦高汉子开口:“哟,这不是风华山庄小殷庄主吗?”
“蔡贤弟,你这话就不对了,”一名胖胖中年人摸着胡子,“殷庄主就是殷庄主,哪来的小啊?”他话虽是斥责,面上却是笑容微微,语气也带着揶揄。
“哎呀呀,是我一时糊涂,往日总跟殷老庄主打jiāo道,竟忘记殷贤弟早已继任了。多亏陈兄提醒。”
殷青玉察觉到这两人言语不善,担忧地看向殷凤翔。
殷凤翔只微微一笑:“三河门陈兄、泰山派蔡兄别来无恙。蔡兄千万别自责,贵派久居深山,不问世事,这是江湖朋友都知道的,怎能是你糊涂呢?”
三河门与风华山庄从前有些过节,无怪姓陈的心怀挑衅。这个泰山派蔡姓弟子与其jiāo好,当然一个腔调。
蔡姓瘦子脸色微微一变。他如何听不出殷凤翔的讥讽?泰山派居所简陋,弟子衣着朴素,曾被富庶门派嘲为“山林野人”。至于“不问世事”,指的自然是消息闭塞了。
姓陈的中年胖子又摸摸胡子,仍是笑眯眯地:“殷庄主少年得志,却为何骤然间销声匿迹,不但风华山庄群龙无首,也是我正道武林一大损失啊。”
殷凤翔倒着茶,头也不抬:“如今江湖安定,风清月朗,在下才敢偷个闲。如若宵小势力猖獗,别人我不知道,陈兄难免要担心我不在了。”
陈胖子笑容隐隐一僵。
见他倒好茶递给殷青玉,不由打量起他身边这个不起眼的青年:“这位小兄弟是……”
殷青玉抬起眼睛,不知该不该回答。
殷凤翔轻声对他说:“喝茶。”
陈胖子见殷凤翔不看自己,只好明确又问一遍:“殷庄主,你身边这位小兄弟面生得很,似是从前没见过啊?”
“听陈兄的意思,从前我身边的人,陈兄个个都见过了。竟不知陈兄对我如此上心,风华山庄上下,连同名下商号千余人,陈兄都已挨个打听牢记,这份苦心……陈兄,恕我直言,这份苦心若用在练功上,兄台的身手就能和贵派掌门平起平坐了。”
陈胖子腮帮不由发抖,yù发作却也知不是对手。他虽身为门内大弟子,但近几年练功停滞不前,眼看师弟们渐渐有赶超之势,正是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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