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凤翔瞬间心cháo激dàng,望着他的目光喜悦非常。
伸手拥住他,相偎了一会,柔qíng正浓,忽然想到什么:“差点忘了他。还是先见一趟。”
殷青玉也想起来,风华山庄如今属程飞所有,他们今日就是来见他的。
殷凤翔道:“他们说程飞在庄里等我们,你看,他会在什么地方等?”
殷青玉略微一想,yù开口又止住了,浮现一丝尴尬。
殷凤翔哼了一声:“回去再同你算账!”
明白“算账”指的是什么,殷青玉脸一下就红了。殷凤翔不觉心中怦然,却未作耽搁,与他一同出了雁来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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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飞果然在清露园。
看到他们,他胸中激涌翻腾,却又不知是何滋味。尤其是,当目光触及那张让他无数个日日夜夜难以成眠的面容,他胸口剧震,几乎不敢置信。
怔怔好一会,直到他们两人走近,他才用隐隐发抖的声音唤道:“青……”
却被殷凤翔打断:“程兄,许久不见!”
殷青玉心中虽对往事已淡,可此时故人重见,难免也有些五味杂陈。他只对程飞轻轻点了点头。
程飞心中激动,本yù上前细问他这两年到了哪里、过得怎样,见他如此冷淡,骤然发觉自己失态。只好停住脚步,勉qiáng一笑:“几日前就听说殷兄回江南来,所以我一直在此等候。”他对殷凤翔说完,望向殷青玉,目光满是愧疚惆怅:“能见你平安回来,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造化,我……”
殷青玉见他看似没变,脸上却多了几分憔悴,不复当初意气风发,也知他心中难过,不愿他多作道歉之语。“从前的事也是天定,不是能预料的……既然过去了,大家也都平安,就不必再追究苛责了。”他温声道。
程飞还要再说什么,一串银铃般的声音传来:“殷大哥,你们回来了!”凌微微从屋里出来。
——她在几日前就与程飞一起来到风华山庄等候,因为天气寒冷,所以待在屋中,听闻他们说话,这才赶忙出来。
只是她笑语未变,步子却慢了下来,不似从前翩然跑动。再看她小腹微凸,显然已经身怀六甲。
殷凤翔笑道:“程夫人,恭喜恭喜!”
”多谢……“凌微微颊上一抹飞红,下意识地抚上小腹。“殷大哥太客气了,叫我微微吧!”虽然成婚怀孕,少女时的豪慡xingqíng还在。
殷青玉温然一笑:“微微,恭喜!”
“谢谢殷大哥!殷大哥,这么久你去哪了?我们都担心得很!”
“其实……我只是换了一个地方画画,让你们担心了。”殷青玉安慰。
“啊,是么?”凌微微笑容明艳,“殷大哥,我可喜欢你的画了,有了新作一定别忘了叫上我……我不懂赏画,你可不许嫌弃!”
“好好……”殷青玉笑着应道。
程飞望着他,内心的滋味复杂万分,竟不知该喜还是该悲、该释然还是该酸涩……他定一定神,开口道:“风华山庄我们只是代为照管,殷兄仍旧是它主人。庄子里原本的人都已被殷伯母遣散,所以暂时换了我们的人看护。如今殷兄回来,正该物归原主。”
“是啊!”凌微微点头,“伯母一时生气而已,两位殷大哥回来了就太好了!我们两家住得这么近,一定要常常走动。对了殷大哥,明年重阳我还想同大家泛舟游湖!”她笑盈盈地,憧憬不已。
殷凤翔淡然一笑:“泛舟游湖都容易。只是家母既然做了主,哪有收回去的道理?程兄就不要推辞了。何况,大哥也不大喜欢风华山庄,天地之大,哪里不可栖身?这里一切还得劳程兄费心。”
“等等……”殷青玉忽然开口,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停了停才道,“我屋里有盆玉雕海棠和一个白色瓷瓶,是我喜欢的东西,能不能带走?”
殷凤翔心头猛一跳,惊喜地看过去。殷青玉脸上有淡淡绯红,却没睬他,只是温言问:“可以吗?”
程飞不及多想。“当然可以,这里的东西本就是你们的。”
“对了,有样东西早想jiāo给程兄。”殷凤翔拿出那枚木雕小驴。
程飞一看,似被施了定身法,注视着这枚木雕,脸色迅速黯下来。
殷青玉担忧,悄悄一拉殷凤翔的衣袖。
殷凤翔一笑:“这个小玩意程兄就做个纪念吧。”
程飞的手微微发抖,正待去接,凌微微已先一步接过,笑着在手中端详:“这是驴子吗?殷大哥你做的?真丑!不过……挺有趣的,正好等孩子生下来,给他玩耍好了。”
殷青玉眼见平静无事,凌微微未曾追问,稍稍松口气,依然责怪地瞪了殷凤翔一眼。
殷凤翔当做不知,只轻轻隔了衣袖捉住他的手。
程飞目光在殷凤翔与殷青玉之间往返一趟,察觉了他们的不寻常。对,从殷凤翔寻上门起,就该发现的……如今看他们目光中流露的种种,如何不懂,正跟自己当初一样的qíng状……他黯然道:“从前我做事莽撞,欠了你们许多qíng分,心中十分有愧。如今只求能弥补一二,但有吩咐,程飞必当从命。”
殷凤翔道:“程兄客气了。我们兄弟虽然同你相识,来往却不多,哪里让你欠了多少qíng分?真是说笑了。至于吩咐也不敢当,程兄夫妻恩爱便好,若是欺负了凌姑娘,我们可不答应。”
程飞默然。他看向凌微微,后者也抿唇莞尔回视他。他这两年饱受心中折磨,对新婚妻子未尽到呵护关照,qíng爱上更是无心。好在凌微微生xing豁达开朗,并不责怪抱怨,还常常于他愁苦难眠时安慰开解。能有她陪在身边是任何一个人的福分……现下她又有孕,若再不能尽人夫之责,他可真算不上个人了。
他伸手轻轻搂住凌微微,点头:“殷兄说的是。”
☆、家法
护云寺白天香火旺盛,善男信女熙熙攘攘;入了夜清静许多,尤其在这万木萧条的秋末冬初,伴着隐隐古钟,更觉幽深。
星河沉沉,寒风阵阵。绕过雄伟正殿,穿过松柏小园,殷凤翔同殷青玉来到一处格外安静的小堂前。
门半掩,隐隐能看到里头的佛像,烛灯,和一个背影。
殷凤翔站在门前,开了口:“娘。”
里头的人并不转身:“进来吧。”
殷凤翔推开门,领着殷青玉跨了进去。
——夫人原来住在护云寺!殷青玉站在昏暗的屋子里,感觉到四周隐隐的压抑。夫人一旦得知……不,兴许已经知道了!她……
殷夫人往佛前上了一炷香,才转过身:“回来了?”
殷凤翔答道:“是。”
殷夫人叹道:“回来了也不先来见为娘。”
殷凤翔知道他回江南的行踪早被江湖人士传开,所以程飞和母亲都得了消息。“护云寺白日人多,还是晚上幽静些。”
殷夫人看着他,语气淡淡:“你是说,你见不得人?”
殷青玉听到她发问如此尖刻,不禁担心地看向殷凤翔。
殷凤翔依旧迎视着殷夫人,平静道:“娘多想了。只是不喜打扰。”
“打扰?怎么从前在庄里,各路宾客不绝,你从未说怕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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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从前也一样,如今却遣走下人独居在此,不也是图个清静。”殷凤翔依旧平和。
殷夫人走上前两步,盯着他:“你知道我为何要住在这里?”
殷凤翔没有做声。
“因为我想问问佛祖,”她声音陡然拔高,“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生出一个禽shòu不如的逆子!”
“夫人!”她说得太过难听,殷青玉忍不住出言。
“你住口!”殷夫人转向他,“你母亲当年迷惑庄主,你如今又来迷惑我儿子,都一样的不知羞耻!”
殷青玉顿时满脸通红,微微发抖,一阵羞愤难堪。
“娘!”殷凤翔冷声道,“当年的事明明是父亲的过错,怎可污蔑于人!”
“放肆!”殷夫人喝斥,“你身为人子,怎敢妄评故父,如此不孝,与禽shòu何异?”
“当年的事娘最明白,有没有过错,谁的过错,大家心知肚明。”殷凤翔道,“何必自欺欺人?”
殷夫人脸色一沉,停顿良久,秀眉一扬:“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爹纵然一时冲动,总也懂得迷途知返;而你……”
“我与他不一样。”殷凤翔转身握住殷青玉的手,轻声道:“大哥,我与娘单独说话,你等等我。”
殷青玉关切地向他望去一眼,轻轻抽出手,走出门外。
殷凤翔目送他离开小堂,才走过去,将门关上。
殷夫人眼见他们这番qíng状,脸色铁青,冷笑:“为娘的眼算是瞎了,竟没看出你们已经苟且至此……是从你执意搬去与他同住?还是更早?”
“娘不必懊恼,也不必在意时间早晚。”
见他轻描淡写,殷夫人更怒。“鬼迷心窍也得有个度,你愈陷愈深,是要丢光家业身败名裂才甘心么?”
殷凤翔道:“娘把山庄转手,只不过想让我回来。”
殷夫人盯着他。“你既知我苦心,为何要我失望?”风华山庄名下十之七八的商铺非庄主本人亲笔不可处置,即便把山庄送了人,也损不了殷凤翔的根基。再退一步,就是把家业一概都送了,这逆子本事既足、人脉既广,从头来过也不算太难。
她长叹了一声:“你如今羽翼已丰,是要为所yù为了。你从小到大,我和你爹是如何待你,可曾缺了你一点半点?你就这么忤逆不孝,背弃父母,真要学得跟禽shòu一样么?”
殷凤翔敛下目光:“娘说我不孝,我不敢辩驳。但从小,爹和娘只教导我要出人头地,光耀门楣,可曾在意过别的?风华山庄号称名门正派,惩恶扬善,为何在爹的错事上颠倒黑白?娘如今要我恪守孝道,为何当年非要我与大哥疏远,丝毫不念手足悌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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