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军三万,林家君两万,宋直嫡系两万,彭笛作为陛下的心腹,跟主将卢鸿达一样,有四万人,这十五万人不说多jīng锐,至少是经过系统训练的。另外临时招募的十万新兵吗,蔺维言和宋直都不要,林翰茂三个人三三四分了。
蔺维言打着借路幽州顺便练兵的主意,离雍州不远,接到命令后只需要两日就能赶到。因此蔺维言和唐佑鸣都不急,边练兵边等卢鸿达的调令。
前线鞑靼还是没有什么举动,大平朝却有些乱了,大批的流民拖家带口离开可能发生战火的区域,治安前所未有的乱。朝廷不花心思安抚,反而趁机的招兵,病员一日比一日多,病死饿死在路边的老弱病残也一日比一日多了。
“再这么下去,我们会被拖垮。”蔺维言捏着战报,微微皱眉,“鞑靼这一招很厉害。”
“这种状况不可能持续太久。”唐佑鸣提笔勾描,“灾民是没有理智的。他们像láng群一样,闻到人群的香味就会留着诞水冲过来。”到时候鞑靼控制不住他们,除了开战别无他法。
唐佑鸣给画中的美人勾上朱唇:“既然你已经提醒过卢将军做好防疫准备,那么我建议你顺便上书,征用大夫,越多越好。”
蔺维言埋首于卷宗中:“是我的疏漏,我会写折子。不过监军大人也该准备一封折子了吧?”
出征时一切从简,没有固定上折子的频率要求,可一般来说,将领们抽出空来,还是会写一些除了战报以外的折子问安的。唐佑鸣倒好,硬是在蔺维言的帅帐中加了一张桌子,每日写写画画。偶尔有进来禀报qíng况的将领运气好,就会有随机字画掉落。
蔺维言对唐佑鸣占用他的地盘还如此嚣张的事qíng表现了极大的容忍,唐佑鸣大多时候不务正业,偶尔还是会认真一次,帮忙出谋划策的。
“除了恭请圣安,我真的不知道该写什么。”唐佑鸣搁下笔,摸摸下巴,“听说彭将军每次折子足有五页纸,如果能让我看看他的折子,说不定能有一些灵感。”
蔺维言摇头:“彭将军深得陛下喜爱,自然是有道理的。”
唐佑鸣赞同道:“反正我志不在此,就将机会让与其他人吧。”
正当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jiāo谈时,外面忽然传来声音:“尤文求见。”
因为是出征,蔺维言也被封了一个左军将军,这个官职说来不大,却是常置四品将军之一,不出意外,这仗打完,这个军职还是蔺维言的。蔺维言手下的副官们也有了各种各样的军职,只有李庆还作为蔺维言的贴身护卫。
“说曹cao曹cao到。”唐佑鸣笑道。
“让他进来。”蔺维言也勾了下唇角。
尤文手里拿着密信,早已习惯了各种不务正业的唐佑鸣,一个惊讶的眼神都没有,直接对蔺维言道:“大人,雍州方向的密信。”
唐佑鸣把新的仕女图挂在昨天那副旁边,摸着下巴,自娱自乐地欣赏。
蔺维言接过密信,一目十行,看完后想对唐佑鸣说什么,刚巧看到并排的两幅画:“你那么喜欢那个歌女?”
唐佑鸣画了不少画,主角都是丹华楼买下的那个歌女,或坐或站,或掩嘴而笑,或轻轻蹙眉,风姿万千。
唐佑鸣风流一笑,眼角眉梢都是风qíng,只是话里完全不是这种意味:“你怎么会这么想?只是最近见过的人里,只有她的脸还算顺眼,顺手用着玩罢了。”
尤文眉头跳动,早听说大人与这位敬王殿下关系好,他本来还不相信,大人高风亮节,傲骨铮铮,怎么会跟敬王这等纨绔子弟jiāo好,现在看来……
蔺维言似乎终于意识到尤文还在了,有条不紊地吩咐:“全军出发,赶往雍州,暂时保持正常行军速度就行。”
等尤文走了,唐佑鸣才问:“信里说什么了?”
“说是鞑靼有异动。”蔺维言也不避讳他,“可能是要攻城了,要我们停止招兵,立即救援。青梓认为,鞑靼真的要打?”
唐佑鸣似笑非笑地挑眉:“你还真把我当幕僚了?”话是这么说,对于蔺维言没有之前那么拘谨这件事他乐见其成,想了想才说,“没看到详细qíng况,不好说。其实你不用担心那么多,除了宋直,你的兵最少,怎么也轮不到你打头阵。”
“我没有担心这个。”蔺维言迟疑半晌,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这仗会赢,毫无疑问,天时地利人和鞑靼一样都不占,怕就怕卢鸿达用新兵的命堆战果,大平朝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蔺维言虽然没有把话说出来,唐佑鸣却淡淡地接上了:“你的担心没错。卢鸿达手里八万大军,必须打头阵,可他又要保自己的嫡系,必然让新招募的、任何训练都没接受过的士兵上战场。饮鸩止渴。”
接下去战事不会少,卢鸿达若是有大局观自然好,哪怕新兵老兵配合都是种不错的方法,怕就怕他目光短浅,只惦念着自己那点兵,把几万新兵送上绝路。西北边的鞑靼,东北边的鲜卑,西南边的羌族,大平朝的内乱……到时候连人都募不到就有乐子看了。
只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别说蔺维言,就是唐佑鸣也不好在这方面说什么。
唐佑鸣的语气很冷淡,透着些失望:“不把人命当命看,一贯的作风。”也不知道是说谁。
四位副将,一位监军两日内全部赶到了雍州。
雍州咸丰城内气氛紧张,少有行人在路上行走,偶尔有两个商贾步履匆匆地经过,遇到士兵巡逻就小心再小心地让路。路面上还挂着酒家米铺的旗子,只是所有的地方都大门紧闭。
这就是战场前最后一个补给点,也是他们必须守住的要塞。
卢鸿达的士兵已经进入城墙,开始轮值戒备了,后来的几位将军可以在咸丰城内稍作休整,所有的民居都被征用了。
林翰茂和宋直也到了,彭笛习惯钻营,带着自己的人跟卢鸿达一起守城墙去了。
唐佑鸣与林翰茂和宋直见了一面。
林翰茂整个人都非常锐利,似乎随时可能提枪上马,他看不喜唐佑鸣,看到唐佑鸣跟蔺维言一副关系不错的样子,连带着看蔺维言都有两分不顺眼了。
宋直倒是真的老实,见面的时候一句废话不多说。不过能狠心把几万累赘的新兵推出去的人绝对不是简单角色。
唐佑鸣无所谓别人怎么看自己,何况林翰茂这个人,太正直了,不可能因为个人好恶做什么影响大局的事qíng。他是监军,他的职位可轻可重,全看他怎么打算。
因为副将到齐,卢鸿达和彭笛也从前方回了咸丰城。
外面十几万鞑靼铁骑等着,他们心再大也不可能谈论酒水美女,桌面上摆着酒食,话题却很严肃。
“这次的qíng况大家也都知道了。”卢鸿达坐在主位上,其余的人按照手下士兵多少的顺序坐,唐佑鸣地位特殊,坐在他右边,只是椅子比卢鸿达还高出那么两分,“大家有什么看法,都说出来看看。”
彭笛来得最早,早就与卢鸿达jiāo流过了,自认自己代表陛下,卢鸿达又是主将,他们意见一致,别人自然不会反驳,直接就道:“鞑靼人看起来多,实际上他们粮糙上的负担非常重,外加疫qíng威胁,看似威势甚大,实则不足为据。我们招募的新兵一人一口唾沫都是淹死他们,将军不用担心。”
蔺维言眉心一紧,果然是要用新招募的士兵去堆。这件事坏就坏在担心以后无人可用的顾虑说不出来,那是陛下才能考虑的事qíng。他们做臣子的,只要知道陛下天威威慑天下,无人胆敢犯边就对了。何况这个理由未必能说服卢鸿达和彭笛,他们还得想点别的方法。
可彭笛不是代表陛下吗,这种做法难道得了陛下应允?
蔺维言还在考虑怎么反驳,林翰茂脾气直,听了这话冷哼一声就道:“你家新兵一口唾沫有桶那么多?十万新兵对十万鞑靼铁骑,这话你也能说出来。”
☆、咸丰城(二)
林家世代忠勇,就算镇国老将军快不行了,林翰茂也不是彭笛一个宠臣可以比的,这话说出来,一点面子没给彭笛留,彭笛还不能翻脸。
卢鸿达连忙出来搅混水:“话也不能这么说,咸丰城本来就有十万戍边将士。再加上十万新兵,怎么也够了。新人嘛,总得磨练磨练,打头阵也是应该的。”
谁也没想到的是,宋直会比蔺维言先开口:“可是下官和左军将军麾下没有新兵,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唐佑鸣垂下视线掩盖笑意,这两个人,说话一个比一个堵人,有自觉的那个还好,没自觉的这个gān脆就是在引战。
事qíng到了这份上,蔺维言再不能置身事外了,举起酒杯道:“咸丰城内应有尽有,让新招募的士兵在这里先进行一些基础训练也好。”这话的意思是说,他也不希望让新兵白死。
卢鸿达有些不悦。
他不明白这几个人为什么要跟他打对台,这一次的确新招募了许多士兵,不过拦下鞑靼算事急从权,战后,这些士兵的去向还不一定呢。他们怎么就没办法理解自己的苦心呢,放着pào灰不用,非要让自己的嫡系冲上去送死是何居心?
帅帐里隐隐分成两派,林翰茂宋直和蔺维言三个新锐抱成一团,彭笛和卢鸿达站在一边,悠然自得喝酒吃菜的唐佑鸣……没人注意他。
唐佑鸣没想到这么顺利,宋直反对新兵上战场他早已猜到,这人非常注重麾下士兵的待遇,这种摆明了送命的事他不会同意。倒是林翰茂的态度如此坚决让他有些惊讶,估计是镇国大将军指点了?
细说起来,林翰茂还是他的表弟,他的生母是唐佑鸣生母婉贵妃的亲妹妹。小时候一起玩得很好,后来林翰茂跟着镇国大将军南征北战,再回京城时,唐佑鸣已经长歪了。林翰茂对唐佑鸣的感想绝对复杂,恨其不争的心理占很大一部分,每次见唐佑鸣时都会用极复杂的眼神看他。
二人的jiāo往就此淡了,逢年过节派的走动只剩下长长的礼单子。
两边谁也没说服谁,这是卢鸿达和彭笛没有预料到的。本以为敌人有了,自己的兵也有了,摆明车马gān就是了,现在这qíng况该怎么解决?
卢鸿达不打算让自己的嫡系犯险,坚持道:“新兵不上战场,永远也变不成老兵,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比我们这些老家伙还多顾虑?年轻人嘛,要放开手去做。”
宋直连一点停顿没有,好像根本没听懂卢鸿达在用年龄压人,直接道:“接受过正常训练的才叫新兵,我们现在这个,叫bào民和农夫。”
卢鸿达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彭笛想要出来做和事老,又被林翰茂截了去。
林翰茂从小耳濡目染各种兵法,最看不起的就是卢鸿达这种将军,这类人最喜欢正面野战,双方兵力一目了然,主帅连脑子都不用动,谁人多谁就赢。要是都这样打仗,那还要主将做什么,一头猪都能知道自己的食物有没有别的猪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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