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傅善志还了解蔺维言,自然更清楚这种事很难由一句误会概括。
唐佑鸣给人的印象确实不羁放dàng,做事也胆大妄为,但还没见他想做什么而不成。成功代替了只比他大几岁的先帝称皇已是不易,随后更改官制更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大家俱是腹诽唐佑鸣不顾祖宗老法,可最后也没人能阻止唐佑鸣的举动。出兵鞑靼一事固然一意孤行,可自此鞑靼臣服,朝中无人再敢就此事提出反对意见也是事实。
这位陛下把不堪露在表面上,不知道麻痹了多少人。旁人一辈子都做不到的几件事,他上位才多久,已经办成两件。
所以蔺勤和傅善志都没往唐佑鸣一时兴起要了这块玉佩上想,唐佑鸣不会平白无故地无理取闹。
蔺勤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会找机会问问独说。他的父母双亲不在京城,把他的亲事都耽搁了,既然他叫我一声叔父,我自然要在这种事上费费心。”
傅善志迟疑半晌:“你说……会不会是独说自愿的?”
蔺勤木着脸想了想这个可能xing,最后十分不确定道:“不会吧。”
傅善志絮絮叨叨,不知道是在安慰蔺勤还是在安慰他自己:“不至于,不至于。”
蔺勤琢磨半天觉得不对味儿:“不是独说自愿的,那就只能是陛下bī的了。”还不如自愿呢。
傅善志要愁出几根白头发了,无奈叹道:“我们在这里胡猜也没意义,还是找机会问问再做计较吧。”
蔺勤实在坐不住,雷厉风行地站起来:“我走了,现在就找独说问问这事,明儿再见。”
说完风风火火地出去了,独留傅善志一个人唉声叹气。
再说蔺维言这边。
唐佑鸣听福海说傅善志离开时神思不属,意味深长地笑了。福海冷不丁看到他的笑容,浑身一冷,连忙低下头去。
蔺维言就在这个时候到了。
福海把他迎进去,照老规矩退下,抹了把汗。他不知道他在怕什么,可这位陛下有时候就是让人浑身发冷,汗毛倒竖。而且,这两位也太黏糊了吧,是觉得早朝人太多看得不清楚吗,每天都要单独见一次。就算陛下对宫城掌控再qiáng,时间久了也会流出消息的,到时候可怎么收场哟。
他能看到陛下与蔺大人相处的氛围,可其他人看不到啊,这个消息流传出去,别人只会说蔺大人闲话。
蔺维言安之若素地坐在唐佑鸣身边,低声问:“怎么这么看着我?”
唐佑鸣喜欢他这种声音,抬手去抚弄他的喉结,另外一只手搭上蔺维言的肩膀,整个人软在蔺维言身上:“我每天都这样深qíng地看着你啊,怎么了?”
蔺维言嘴角抽动了两下,又被他摸得发痒,抬手攥住他的指尖:“别闹。”
唐佑鸣把手抽出来,只是依旧赖在蔺维言身上不肯起来:“别催,让我酝酿酝酿,忐忑着呢。”
蔺维言笑笑:“你做了什么坏事?”
唐佑鸣指指不远处的御案:“今天我非常勤奋,批了一堆折子,还处理了苏伯克的事,表现得非常好。”
蔺维言沉吟道:“那就是私事了。”
唐佑鸣清咳一声:“算是吧,要不你再猜猜,直接猜中也免得我继续纠结不是。”
蔺维言轻轻笑了,抱着唐佑鸣换了个姿势,让他更舒服一些:“既然你这么忐忑,换我给你讲一件事,听了你就不忐忑了。”只是要发火也说不定。
唐佑鸣警惕地反问:“什么事?”
蔺维言组织了一下语言:“今天杨珂来我府上找我,给了我一个十分惊讶的提议,他希望我能纳他妹妹做妾。”
唐佑鸣愣了一下,躺在蔺维言腿上看他的表qíng,发现那之中没有一丝半点的不安和心虚,居然有那么一瞬间松了口气。但心气儿不顺是一定的,唐佑鸣恶劣地挖苦道:“也不看看自己家是什么身份,谁都敢攀。真当苏伯克是金枝儿能送他们上天呢?没自觉又没眼力。”
蔺维言十分敏锐地抓住了重点:“这件事跟苏伯克有什么关系?”
唐佑鸣厌恶地说:“杨安攀上苏伯克,把今天朝会的消息透露给他换了点银钱。可能他们认为自己跟可汗搭上关系,身价大涨,所以才敢去找你。”
蔺维言暗道怪不得杨珂底气那么足,好像他一定会娶他妹妹似的。
唐佑鸣伸手抱住蔺维言的脖子:“真没想到,你比我还先面对这个问题。看来你这金guī婿招了不少人的眼啊。”
蔺维言没想到唐佑鸣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说出杨珂的提议时,蔺维言没有错过唐佑鸣流露出的杀意,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他确确实实地发现了。他以为唐佑鸣怎么也会揪着这件事闹上一场,没想到唐佑鸣居然忍了下来,只是说了两句难听的话而已。
……看来他要重新评判唐佑鸣想告诉他的事qíng了。
蔺维言温和道:“就算真有人盯着我,也是因为你信任我。”
唐佑鸣这才想起来,自己应该站定愤怒的立场,才好理直气壮地说下面的话,比方说他故意让傅善志看到他的玉佩啦,再比方说傅善志和蔺勤应该都知道他俩之间有点什么暧昧啦……
可是唐佑鸣还是叹了口气,坐直身体,直视蔺维言的眼睛,收了所有笑闹的神色,正经道:“今天傅卿看到我挂着你的玉佩了,我故意的,如果你介意……”
唐佑鸣没说出来,介意又能怎么样呢?他既然这样做,自然是打定主意,想叫一些可信的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就算蔺维言说在意,他还能改变主意不成?
唐佑鸣极少正经,准备登基大典那会儿都不qíng不愿,敷衍了事。乍然看到唐佑鸣这样,蔺维言感到十分新奇,而且他也没想到唐佑鸣居然会在意这件事qíng。
既然把玉佩给了唐佑鸣,蔺维言根本就没想过瞒着其他人,最多是最近局势不稳,怕这种事爆出来会给唐佑鸣添黑点罢了。所以看到唐佑鸣摆出一副严阵以待、要跟他谈谈的样子,蔺维言心里微微发热,似乎有什么要涌出来了。
唐佑鸣一向表现得自我,从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如今却会为了他患得患失。
蔺维言甚至有一丝说不清的别样满足,从来没有这样明确地确认过,这个人属于自己。
“我不介意。”蔺维言握住唐佑鸣的手,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把那块玉佩送给你,想什么时候佩戴由你决定。”
唐佑鸣下意识地把那块玉佩攥在手心:“傅卿会bī问你吧,你打算怎么说?”
蔺维言淡定地说:“实话实说。”
唐佑鸣跪坐起来,抬手抱住蔺维言的脖子,广袖滑落至手肘处,露出白皙但绝不纤弱的小臂。他靠近蔺维言,呼吸相闻,喃喃道:“实话实说啊……会有人说你是我的脔宠,谄媚婉佞,你都不介意?”
蔺维言与他顶着额头,近距离地看着唐佑鸣的眼睛,只觉得他眼中如有星云,灿烂流转,勾人心魄。他一直知道唐佑鸣俊美,如今却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说他顾盼留qíng,大概这双眼睛真的是会说话的。
蔺维言抱着他猛地翻身,把他压在榻上,一边与他亲吻,一边解了他的衣带,探手进去,低沉地笑道:“这样谄媚婉佞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活力榜,要求周更2,不得不勤奋日三千啊哈哈哈,我会尽力的。
☆、安排(三)
蔺维言清楚地察觉到被他压在身下的唐佑鸣浑身肌ròu绷紧如同琴弦,过了很久才渐渐缓和下来。他见唐佑鸣垂眸不语,睫毛微微抖动,心里温软。
果不其然,唐佑鸣轻轻叹了口气,再抬眼看向他时已然平静下来,把手搭在他的腰上,玩笑道:“胆大妄为,拖出去斩了吧。”
蔺维言知道唐佑鸣妥协了。
唐佑鸣确实妥协了,他声色犬马这么多年,从来没做过下位。别说他,就是一般王公贵族都没这个体验,尝鲜玩小倌的有的是,但是没谁愿意让自己雌伏人下。
但是他不想真的发展成威bī利诱、以势压人。他地位高,在上位难免会让他们的关系怪怪的。他也不想以chuáng上的地位来评判他们在这段关系里的优劣,可他地位高,他不在乎,但他不知道蔺维言在不在乎。就算蔺维言不在乎,传出去也难听,而且这些话只会针对蔺维言。
他早就想过这些事,只是事到临头还是不甚习惯。
罢了,想这些太早,按照他们关系的进展,两年内都不用担心这些事。唐佑鸣木着脸想,蔺维言也就这会儿动动手脚能耐,真要他怎样肯定会躲。下次给他惹急了,他才不管那么多,直接把人压在chuáng上办了算了。
蔺维言不知道唐佑鸣这么腹诽他,不然定会气笑。
蔺维言一直明白唐佑鸣的暗示,可他们之间的君臣关系确实是一个死结,他一直拖着拖着,就是想等唐佑鸣想清楚。他抱住唐佑鸣,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勾起唇角,不管怎样,结果是好的。唐佑鸣愿意为了他屈从,他很高兴,至少这个人不是没心的。
唐佑鸣老老实实地跟他抱了一会儿,终于耐不住这么腻着,说起正事来:“如果傅卿真的问你,你定要告诉我。另外,我和苏伯克的jiāo易已经谈好了,到时候具体cao作可能要你负责,做得漂亮点。”
蔺维言幼稚地挑弄唐佑鸣的衣带:“又要有人说你偏心太过了。”
唐佑鸣没好气地推他:“你到底解是不解,不解别撩拨我。”
蔺维言从善如流地松手,坐起身:“我差不多该走了,若是被傅大人堵住就不好了。”
唐佑鸣挑眉:“傅卿不会这么沉不住气吧?”
蔺维言苦笑:“傅大人确实沉稳,可是叔父那边……”
唐佑鸣不放心地叮嘱:“快走吧,如果真的很难办,你让他们来找我好了,朕来解决。”
“就是我不说,他们也会找你。”蔺维言笑笑,“他们会让你纳妃立后,不要继续打我的主意。”
唐佑鸣站起身,让蔺维言给他整理衣服:“那你千万好好跟他们说,最重要的是立场坚定。”
立场坚定的蔺维言回了蔺府,没等休整一下,就听到蔺砚来报,说是蔺大人来了。
蔺维言捏捏眉心,长出一口气,将手里的书册放下,迎了出去。
蔺勤见了蔺维言便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没有理会蔺维言的寒暄,直接跟他进了书房。
蔺维言苦笑,恭敬地给蔺勤奉茶。
蔺勤止住了他的动作:“好了,坐吧,我就是有些事想问问你,不必麻烦了。”
蔺维言放下茶盏,洗耳恭听状。
蔺勤的视线在他腰间扫过,叹息:“你娘留给你的玉佩呢?”
蔺维言淡然说:“送与陛下了。”
蔺勤没想到他这么gān脆地说了,噎了一口气,指着他半晌没说出来话:“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蔺维言点点头,坚持道:“侄儿知道。”
到了这步,蔺勤自然猜到蔺维言知道他来所为何事,于是言谈间不再顾忌许多:“我只问你,那块玉佩是陛下问你讨要的还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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