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饭再来二十两_御城之舟【完结】(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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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疾风扬起白谧凡的头发,飘在雨蓑外的头发瞬间被打湿。他俯低身体,一边减少马匹奔跑时产生的震颤感,一般护着仅存的gān燥区域。
  经过一片小村落的时候,白谧凡的瞳孔突然一缩,勒住了缰绳。身下的棕马发出一声嘶叫,停下了步子。
  宿御玦将马的方向勾回,也停了下来。“怎么了?”
  白谧凡环顾自周,雨水冲刷下的村落,竟有多数房门大敞,雨水将屋内器具尽数打湿。好好的房子,竟是没人住了。“大白天的,都没人了。”
  宿御玦思忖片刻,沉声道:“这片离沐雨坛颇近,想必住着的都是门派弟子的亲人。没想到,云战公子的死亡给沐雨坛带来如此沉痛的影响。”
  白谧凡皱眉道:“怎么会这样?”
  “没有希望,自然要另寻出路。”宿御玦眺向远方,“看来沐雨坛内形势混乱,似有摇摇yù坠之势。我们还是快走吧。”话音刚落,一阵狂风袭来,刮得马儿连连后退。
  白谧凡揪住蓑衣,伸出手安抚着躁动不安的马匹,二人继续策马狂奔。他曾听闻云家二公子为人踏实稳重,又极有想法。在武林大会上白谧凡有幸一见,确是是一位很出色的青年。可白谧凡想不通,沐雨坛身为武林第三大门派,虽然只有云战一个继承人,可这么大个门派,居然说倒就倒。
  宿御玦看出了白谧凡的心思,他的话夹杂在风中。“武林门派不是家族,没有深刻的血缘羁绊。很多人都是抱着成名的理想,对门派本身并无执念。”
  白谧凡默然。他想到了自己小时候,上至白父白母,下至四位侍女,整天心惊胆战,生怕自己出什么意外。那种看似过度的保护,或许不乏道理。
  二人抵达目的地时,沐雨坛的qíng形正如他们所料那般。高大气派的建筑,并不能阻挡由内而外颓势,沐雨坛似乎都被厚厚的雨层笼罩。此般yīn沉景象,若放在兴盛时,定要被人夸上一句大气的。人的心境不一样,同样的景色也变了味。
  云珂身着蓑衣在沐雨坛门口站定,静静等待白谧凡和宿御玦的到来。她等的时间久了,雨水沾湿了裤脚,慢慢蔓延向上,尽管有蓑衣挡雨,可还是湿透了大半身体。
  白谧凡和云珂的jiāoqíng很是不错,他连忙下马,伸手一摸云珂的衣袖,湿得都能滴水。他皱眉道:“如此大雨,你又是快马加鞭赶过来,没有好好休息,怎么还在这里候着我们?”
  云珂眼中虽然有隐隐的担忧,但神色却还是平静的。她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起伏:“家父难免担心。”
  白谧凡不再耽搁,和宿御玦一起随着云珂进院。“既如此,那也应该有侍女在旁边陪着,你现已是沐雨坛唯一的后人,她们放心让你淋成这样?”
  “是这雨蓑无用,高看它了。”云珂步伐沉稳地在前方带路,她坦白道:“我自小不会说话,担不得沐雨坛门面。”
  将白谧凡和宿御玦带至沐雨坛门主房前后,云珂停下了。“你们进去吧。”
  “你不进去?”
  “我还有事。”云珂缓缓道:“不瞒二位,二哥出事之时,身上揣带着沐雨坛坛主刻印。此印已经遗失,我需要加紧时间查探。”
  白谧凡看着云珂娇小的身躯被湿漉漉的雨蓑压着,一时有些无言。
  宿御玦颔首,“路上小心。”
  云珂点点头,遂消失于雨幕深处。
  比起在武林大会上见的那一面,白谧凡险些都不敢认老坛主了。在他们面前的老坛主不再是一副威严的样子,仅是个落魄的老人。屋顶房梁上虚挂着白色的帷幔,缓缓拂动着。
  白谧凡不忍,他动动嘴唇,却不知说什么好。
  宿御玦上前一步,沉声道:“云坛主,请节哀。”
  老坛主看到宿御玦的那一刻,激动不已,嘴唇抖动着。半晌,两行浊泪顺着脸颊滑落。“盟主……老夫,老夫愧对列祖啊。”
  宿御玦扶住老人,安慰道:“老坛主有何难事,不妨对御玦细说。”
  云老坛主吩咐下人看座之后,便坐回椅子上叹气起来。“战儿虽未继承坛主之位,可他早已是沐雨坛的顶梁柱。只是他坚持待我去世后才继任坛主,所以在同道心目中,他仅是个继承人罢了。事实上,五年前,他就已经正式经手了沐雨坛事务。沐雨坛……离不了他啊。”
  “盟主,您知道,老夫跟您父亲一样,均是老来得子,还就一个独苗。战儿一去,家里已经没有了支柱……老夫……唉,老夫今年已逾花甲,真是……有心无力啊……”
  宿御玦思索片刻,“御玦明白您的心思,沐雨坛百年来维持不易,沐雨坛的解散也会影响到武林同盟,御玦不会放任其发生的。”
  老坛主感动不已。曾经老坛主和宿御玦有过接触,深知他是个沉默寡言之人,原本并不期待他能对此事表示什么。如今他一席安慰的话语,正好说进老坛主的心坎里。
  “老夫明白,此事甚为棘手。为了保全沐雨坛,老夫有一个请求,因此腆着老脸来请盟主和白庄主商议。”
  白谧凡忙道:“坛主但说无妨。”
  老坛主有些为难地看了白谧凡一眼,艰难道:“前两年,盟主曾通告武林同盟,有关与黯月堡萧凉跃结亲一事……”
  宿御玦愣了愣,随机沉声道:“您可是打算沐雨坛与黯月堡联姻?”
  白谧凡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老坛主。
  老坛主长叹一口气。“老夫知道,萧凉跃结亲一事,为的只是武林同盟这座靠山。只要盟主您首肯,武林同盟中任何一个门派与其结亲,都是一样的。更何况……宿雨门和白潇山庄已无闺中女眷,沐雨坛排位第三,想来珂儿也不算委屈了萧凉跃。”
  宿御玦皱眉道:“如此一来,沐雨坛的确可以保持武林地位,甚至更高,日后壮大也是可能的。只是您需要考虑好了,黯月堡不比武林同盟,且不论路途遥远,一直以来黯月堡亦正亦邪,做出过许多让人心惊不已的事qíng。云三小姐xing子单纯,远嫁黯月堡是否真的是一件好事?”
  白谧凡默不作声。
  老坛主面如死灰,“除此……老夫想不出第二个办法。婚姻大事,向来便是父母做主,珂儿即便反对,也不会拒绝。”
  宿御玦沉默片刻,遂应道:“……如果云三姑娘不反对,此事便能成。”
  白谧凡突然有些心堵,他岔开话题道:“在下听闻云战公子实力不俗,却从马上摔下,落崖而死,其中是否有隐qíng?”
  老坛主平复了一下心qíng,“战儿并非为人所害,只是命薄,赶上了百年难遇的涝灾。这些天,附近bào雨不断,由于道路泞洼,战儿的行程被耽误了不少,所以抄了近路……在得知他出事之后,老夫连派两队人马寻人,最终仅回来了两个。武功再高qiáng……也赶不上天怒啊……如今雨还没停,山里的qíng况很是严峻,坛中已无人敢进山了。”
  白谧凡惊讶道:“可云三姑娘说要去山里寻找沐雨坛刻印。”
  老坛主脸色刹那间惨白,猛地站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一瞬间明白了状况,宿御玦立刻沉声道:“小凡,我们去追云三姑娘。”他匆匆向老坛主行礼,“告辞。”
  白谧凡迅速起身,跟着宿御玦就冲入了大雨中。云老坛主僵僵战立许久,恍然倒回了椅子上。
  二人策马狂奔,行至山下,雨越发大了。骏马感受到了前方的隐隐危机,踟蹰着不敢上前。白谧凡和宿御玦只得步行上山。
  顶着狂风bào雨艰难前行,白谧凡感觉眼睛都要被雨水糊住了。“好大雨啊,我看不清前面了!”
  宿御玦紧紧拽住白谧凡的手臂,生怕一不留神就和他走散了。云战是在半山腰摔落山崖的,如果刻印在那时不慎掉落,那一定会在山下。因此宿御玦和白谧凡二人只向上爬了一段距离,便维持着那个高度绕着山巡视。
  “云珂!”白谧凡试着喊一嗓子,声音很快就被雨声吞没。
  “小心些。”宿御玦将白谧凡往山边靠了靠,在云战坠落的附近,原本郁郁葱葱的山谷此刻被缓缓流动的泥水取代。浑浊粘稠的泥水吞噬着周边的树木,将断裂的木材尽数吞入泥浆底部。如同沼泽一般,一旦陷入,极难脱身。
  大大小小的石头不停地从山尖滚落,宿御玦护着白谧凡,暗暗释放内力,使周遭落石尽数被震碎。碎裂小石子顺着山体滚下,落入滚滚泥浆之中。
  终于,白谧凡看见了云珂的身影。
  云珂在他们上方,背靠着山体,头向上仰着,眼睛直直地盯着斜上方被卡在石头间的石治刻印。她听不见白谧凡的呼喊,轻盈一跃,在雨中不停变换着身姿,躲避着不断落下的大石。借助山壁凸出的石头,她施展轻功,一步又一步地接近刻印。
  突然,脚下的石头猛然塌落,云珂失去支力点,身子一歪。她果断抽出匕首,狠狠地刺入山石,随后双手用力,整个人再次跃起,踩住匕首从而进行二次跳跃,伸手一勾便准确地拿到了刻印。云珂用嘴叼着刻印,在山壁上轻踩几脚变换落地角度,双手重新抓住cha/进石里的匕首。匕首被下坠的重力拖动着在山石中划出一道长长的竖痕,与硬石摩擦的刺耳声响在耳边萦绕不止。
  云珂看准时机,松开匕首,稳稳地跪落在地。她的嘴巴微微张开,刻印掉在了手心上。这时,她抬起头,看见了慌张赶来的白谧凡和宿御玦。
  白谧凡吼道:“头上!”
  云珂顺着山体向上看去,视线顿时被一块巨石占满,她没有宿御玦那样淳厚的内功,震碎不了这么巨大的石头。仅是一秒的犹豫,巨石便已近在咫尺。
  云珂当机立断,把手中刻印朝着白谧凡的方向抛去。
  白谧凡都要被这奇葩女子气坏了,这傻姑娘,生死攸关时候不跑,谁他娘的还管什么破刻印啊!
  白谧凡任凭刻印从耳边飞去,他疾跑两步,飞跃而起,右手内力凝聚,一掌打在下落的巨石上。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巨石顷刻四分五裂。饶是白谧凡赶到将石头震碎,可巨石离云珂已是很近。云珂咬着牙忍受,却还是被震动的余波击退几步。
  突然,一脚落空,云珂瞬间落入万丈深渊。
  眼前天旋地转,湮没于虚无。

  第三十一章:qíng丝若断了

  云珂的心砰砰乱跳,坠落的失重感带给她极致的心慌。她还没惊呼出声,手就被人拉住了。
  身体骤然停止下坠,云珂的肩关节发出一声脆响,脱臼了。
  白谧凡拉住云珂的手,被惯xing猛地向前拖几步,加上雨水湿滑,整个人一时站不稳,竟是随着云珂栽了下去。
  云珂在半空中的身体仅仅滞住了一瞬,随后又开始下落。
  突然,一条带子如蛇一般向山下冲去,有灵xing地缠住白谧凡的腰,吊住了山崖下的两人。云珂惊魂未定地向下看了一眼,蠕动的泥浆正就在她脚下不远处,隐隐有上涨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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