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之上妆_时镜【完结】(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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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回事?”高妙珍皱了眉。

  前院里,下人们齐齐迎了出去。

  管家高福站在正屋门口,远远看了看,只觉得奇怪。

  仆役上来禀报:“张大学士府派了人来,说有件东西要面呈表小姐。”

  “张大学士府?”

  乖乖,没听错吧?

  高福有些不敢相信,他略一思索:“派个人去请下小姐。”

  “是。”

  下人小跑着去了,高福皱眉朝着前面去。

  谢馥屋里也听见外面吵闹,正打算叫人去打听打听,没想到小丫鬟喜儿就跑了进来。

  “姑娘,姑娘,方才管家那边叫人来通禀,说是张大学士府有派人来,有东西要呈给您。”

  “哪个府?”

  谢馥疑心自己听错了,与诧异的满月对望了一眼。

  喜儿歪着头:“张大学士府啊。”

  那不就是张离珠他们一家子吗?

  有东西要呈给自己,这倒是稀奇。

  满月扶着她起身,给她理了理袖上的褶皱:“多半是huáng鼠láng给jī拜年,没安几分好心。”

  “无妨,先看看去。”

  谢馥倒不介意那边到底要做什么,请自己出去,自己去就是了。

  大张旗鼓,又是在高府的地盘上,慢说是张离珠手段一般,便是她本事再大,也翻不出什么làng花来。

  谢馥放心地带着丫鬟朝前厅去。

  张大学士府派来的是两名管事婆子,此刻正在前厅之中静候着。

  外头家丁一声通禀:“小姐来了。”

  管家高福连忙直了直身子,打起jīng神,瞧见谢馥走进门了,便一躬身:“给小姐请安。”

  “高管家客气了,起来吧。”

  厅里照旧两排椅子一溜儿排开,谢馥走过去,挑了右手第一把坐下。

  侍女奉茶的速度也很快,那叫一个利落gān净又落落大方。

  两名婆子见了,更不敢怠慢了。

  原本她们被派过来,就有些忐忑,这一下知道谢馥在高府的地位果真如传言中那般,便连忙上前行礼。

  两人一道福了个身。

  “老奴们给表小姐请安。”

  话说完,管家高福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心下对这两个婆子已经不喜。

  好生生叫个“小姐”能死吗?

  没眼力见儿的。

  谢馥掀了眼皮打量一眼,一个胖些,穿红;一个瘦些,穿绿,手里抱了个紫檀木的长匣子。

  一胖一瘦,一红一绿,倒是好搭配。

  两个人看着都有些惶惶然,想来今天这一趟不是什么好差事。

  她没说话。

  张大学士府穿红的那个管事婆子上前了一步,低垂着头道明了来意。

  “表小姐昨日去了我们府上小姐办的生辰宴,曾在义募上出价。不过您走得匆忙,却没带走购得的画卷。我们家小姐今儿想起来,特遣老奴等来给小姐送上。”

  说着,从身旁婆子的手里接过了长匣,双手举上。

  出价?

  谢馥在张离珠的生辰宴上,可就出过一次价。

  她眉头一挑,已经算出来了。

  那件事,张离珠未免知道得太快了,约莫有明白人跟她说过,她今日才如此利索把东西送过来。

  谢馥端起茶来,指头一点,满月便得了信儿,走上前去,将东西接过。

  “难为张家小姐有心,还记挂着我家姑娘。”

  满月说着,侧过身子来,自然地将匣子掀开,里面躺着一幅已经卷起来的画轴。

  打开来一看,正是昨日在宴上看的那一幅。

  满月看向谢馥,等着她指示。

  管家高福已经在旁边瞪眼。

  昨日谢馥只肯给张离珠的画出价三枚铜板的事qíng,已经传遍了京城,叫张离珠颜面无存。

  眼下可有不少人等着这两位主儿掐起来,巴不得看她们在白芦馆斗画。

  没想到,这不过才过了一个晚上,张离珠竟然就把画给送了回来。

  老天爷,这可不是什么银子不银子的事儿了。

  这可关系到脸面啊!

  更何况,当日出价的绝不止谢馥一个,规矩是价高者得,若这一幅画最终给了谢馥,要怎么跟别人解释?

  张离珠不该这么糊涂呀。

  高福能想到的,谢馥也能想到。

  她没动声色,对着二人微微颔首:“替我谢过你们家小姐了。”

  满月于是明白,姑娘这是接受了,她把画卷起来,重新放回匣子里。

  两名婆子却没走,方才说话的那个摸出了一个荷包,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些东西来。

  “我家小姐还有话要带给小姐。她说自己画作拙劣,当不起您的赏识,三枚铜板太看得起,也太贵重。小姐着老奴等退回两枚半。”

  说完,婆子掌心朝上,两手举到前面去。

  在她掌心里,躺着两枚隆庆通宝,另一枚却被人斩断,只留了半个。

  铜钱两枚半,要退给谢馥的。

  “……”

  所有人都懵了。

  前面还说三枚铜板实在是欺人太甚,转眼又说谢馥给三枚铜板是抬举了。

  就这还不算完,竟然还要退回来两枚半。

  这意思像是说:其实我张离珠的画,只值半枚铜板!

  张家姑娘昨晚上中风吃错药了不成?

  前厅里早被这一个闷雷给炸得安安静静,大家一时都没了话。

  就连谢馥也没想到,张离珠竟然能把姿态压得这么低。

  她略怔了片刻,很快反应了过来。

  唇边不自觉带上几分笑意,谢馥说出口的话还算暖和:“离珠姐姐亦是个妙人,有心了。满月,收下。”

  满月也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嘴角抽搐了一下,上前从婆子手里接过了那两枚半铜板。

  两婆子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下去一半。

  昨日张府中可好一阵的闹腾,离珠小姐为谢馥出价的事qíng老大不高兴。

  可后来老大人回了府,听说了消息,就把离珠小姐叫了过去,说了一会儿话。

  出来时候,离珠小姐整个人就跟蔫了一样,恨恨地拿剪子把园子里所有花木剪了个jīng光。

  张离珠是气得发疯的。

  她怎么会想到谢馥还挖了个坑等着自己跳呢?

  三枚铜板,说起来轻巧,当初冯保可才得了一个铜板!

  现如今内宫之中,冯保说是第二把jiāo椅,可张离珠知道张居正与冯保颇有几分渊源,这冯保qiáng势的时候还要压过掌印太监猛冲一头。

  自己若真敢硬挺着受了谢馥出的三枚铜板,不用说,以冯保那种古怪yīn沉又难以捉摸的xing子,回头不定惹出什么事来。

  更不用说,祖父把自己叫进书房,说道了好一阵。

  张离珠不傻,所以才安排了今天这一出。

  谢馥想着,张离珠做到这个地步也就够了。

  第一先把画送来了,这是向谢馥低了个头,承认她的出价才是全场最“高”的。冯保画作的三倍,岂能不高?

  第二又退回了两枚半的铜板,这是遥遥告诉冯保:小女才华不足,不敢妄与冯公公相提并论,小女只觉得自己的画值半文钱。至于那三枚铜板,又不是我出价,你找谢馥去。

  头尾都做全了,只是得罪了其他出价的富家子弟淑女名媛们,还丢了面子。

  若谢馥是张离珠,做完前头那两件事,还得再做一件,好歹挽回面子。

  想起来复杂,说念头,也不过就是那么一弹指的功夫。

  谢馥看向那两名婆子,笑着道:“如今先送了画,后还了两文半。你们家小姐一定还安排了第三件事吧?不如一起说了。”

  两名婆子大惊,瞪大了眼睛。

  一个脱口而出:“还有一件事,您是怎么知道?”

  难道谢馥在张府有耳目,竟这般料事如神?

  谢馥波澜不惊,微微一笑:“有吗?”

  “有。”

  那婆子qiáng压下心里的震惊,硬着头皮应了一声,从袖中取出一份白底描蓝绘着几支芦苇的烫金请帖来,上前一步,恭敬地一弯身,呈给谢馥。

  “小小姐吩咐,第三件事,便是将这请帖送到您手上,请表小姐收下。”

  谢馥垂眸一扫,帖子上明晃晃写着三个大字:

  白芦馆。

  ☆、第008章 太子朱翊钧

  看来,她所料不错。

  白芦馆的帖子,张离珠有心了。

  这不是请帖,而是战帖。

  张离珠可以不给当日出价的所有人面子,低头把画送给谢馥,可她不能丢了自己的面子。

  当日离开张府花厅的时候,张离珠就邀她白芦馆斗画,如今更把请帖送到她门上。

  这是准备死磕到底,不死不休了?

  谢馥不动声色,很给面子地亲手接了请帖过来,打开一看。

  大凡这种帖子,措辞总是很文雅,不过笔墨间透出来的意思,实在叫人喜欢不起来。

  看完了,谢馥随手把帖子往茶几上一扔。

  “啪。”

  帖子落在茶几上。

  俩婆子面色一变,脸皮都跟着抽了一下。

  谢馥淡淡道:“如今这帖子我已经收下了,想必你家小姐也没事jiāo代了。来人,送客。”

  “小姐你……”

  一个婆子愤愤不平,觉得谢馥这态度未免太不客气、太过敷衍。

  可另一个婆子立刻伸手拉了她一把,一起对谢馥行礼:“我们家小姐还说了,他日姑娘有空,可以多去府上坐坐。老奴等还有事在身,不敢多耽搁姑娘,这就告退了。”

  谢馥颔首,也没看这两人,伸手端了茶埋头喝两口,再抬头的时候,张大学士府派来的人已经消失在眼前了。

  满月手里抱着那装画的匣子,眨巴眨巴眼看她,眼底冒星星。

  “怎么了?”谢馥没明白她怎么这样看自己。

  满月简直想双手捧心,一脸的陶醉样:“姑娘,马上街头巷尾就要传颂你的大名,要出名啦!”

  “……”

  谢馥不知说什么好。

  其实满月说得一点也没错。

  谢馥真出名了。

  昨日,她的名字就因义募出价之事,在北京城的老百姓嘴里转悠了一圈。

  张大学士府的两名婆子一离开高府,不多时,街头巷尾便全都知道了。

  张大学士府的离珠小姐,在被高府表小姐谢二姑娘用三枚铜板扔了一脸之后,不仅没生气,竟然还好声好气派人把画送上门,甚至还还了两文半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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