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之上妆_时镜【完结】(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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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小南心想,满月这丫头,长得还是挺可爱,就是凶巴巴了一点。

  恩,对着姑娘的时候除外。

  霍小南百无聊赖地循着原路走了出去,一路重新出了寺门口,也没再见到刚刚那个陈望。

  “来啊,香喷喷的葱油饼嘞!”

  “糖葫芦,糖葫芦!”

  “……”

  前面一条街上已经摆开了货摊,开始售卖东西,高高的楼上已经是招牌满眼,旌旗飘飘。

  霍小南伸了个懒腰,听见身上骨头咔吧作响,舒服地叹了一声:“还是京城热闹啊。”

  在盐城那几天,真是人都要淡出鸟来了!

  “轱辘辘……”

  马车从石板路上碾过的声音。

  霍小南懒腰还没伸完,听见声音,抬眼一看,就瞧见前面一辆马车行驶过来。

  普通富贵人家的马车,前头坐了个身着短褐的车把式,正朝前面甩着鞭子。

  “驾!”

  车把式大眼睛,长眉毛,塌鼻子……

  好像有点眼熟?

  这不是高府的小李吗?怎么也来了?

  霍小南一愣,眼珠子一转,躲到街边店铺柱子后面,一看,车在寺门口停下了,上头下来两个丫鬟,扶着一个小姐。

  那小姐不是别人,正是谢馥的表姐高妙珍。

  奇怪,她们怎么也来了?

  霍小南一贯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知道高妙珍对谢馥是左右看不顺眼,这一下看见她们总觉得有古怪。

  思索一下,霍小南很快又跑了回去。

  街边的酒楼上,已经是宾客满座,连雅间都早早被人占满。

  上菜的小二拿起挂在肩膀上的褡裢,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珠,一手端着放菜的托盘,叩响了雅间的门。

  “客官,您要的斋菜到了!”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李敬修站在房门口,侧身往里面一让:“端进来放着吧。”

  小二瞧着这人一身贵气,连忙把菜端了进去放好。

  临走时候他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只见临窗站着一位大官人,负手而立,身躯昂藏,气势沉凝。

  退出来了,小二还在想,多半是两位尊贵的主儿。

  雅间的门重新关上了。

  朱翊钧也没回头,李敬修走上前来,站在他身边,看向下面热热闹闹的人群。

  从这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法源寺的寺门。

  李敬修道:“您怎么还在看?那陈望开罪了高拱宝贝外孙女,传出去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朱翊钧道:“只是觉得固安伯府未免嚣张了一些。”

  虽对他们一家的行径早有耳闻,可亲眼见到,未免有些触目惊心。

  光是那一驾出行的马车,就已经奢华到逾制了。

  “嘿嘿,我觉得吧,很快也嚣张不起来了。”李敬修想起高胡子,心里还是很乐观,“倒是那谢二姑娘叫我看不透了,怎么她也是信佛的?可又为什么要跟陈望那小不成器的争一口意气?度我大师待她好像也不同寻常啊。”

  摸着自己的下巴,李敬修陷入了沉思。

  朱翊钧回过身,瞥了他一眼,便往回走。

  “别想了,还是坐下来先把东西吃了。这一次带了寿阳来,回头还有得折腾。”

  “寿阳”说的是寿阳公主朱尧娥,隆庆帝的第三个女儿,不过前面两女也都不幸夭折。所以朱尧娥是如今最大的公主,只是也才七岁,简直像个小魔神。

  一说起她,李敬修就头疼。

  朱翊钧坐下来,腰上挂着的带鞘匕首在圆凳上撞了一下,“当”,轻微的声响。

  李敬修看了过去。

  听说,这一把匕首,来自鞑靼。

  去岁,鞑靼国首领俺答汗进攻山西大同,计划称帝。

  当时朱翊钧正陪皇帝在山西附近巡游,受命以皇子身份赶往山西监军。

  原本监军一职很安全,正适合朱翊钧身份贵重又能体现皇帝恩典的人。

  可没想到,在大明与鞑靼正面大战之时,鞑靼方的大将、俺答汗的孙子把汉那吉,竟然带着jīng兵三千,声东击西,突入大明在山西的营地,见人杀人!

  刀剑所向之处,一片血色!

  把汉那吉何许人也?鞑靼人中,皆称其为“鞑靼rǔ虎”,甚为骁勇。

  朱翊钧那时正在营地之中,身边仅有一千老弱病残。

  把汉那吉jīng兵一围,朱翊钧不得不带人撤退,一路逃一路战,竟然被bī入峡谷,退无可退。

  大明大军回援尚不知在何时,他们匆匆出逃,更没有足够的gān粮,一旦被困,无法脱出,不出三日必定缴械投降。

  朱翊钧一个深宫之中长大的皇子,谁不都认为他娇生惯养?

  当时的一千残兵,个个都以为自己死定了。

  可谁想到?

  朱翊钧在安顿好了大伙儿之后,竟然单枪匹马,持剑而出,直指把汉那吉:“可敢与我独斗一场?!”

  那头的把汉那吉是个英武的青年,qiáng悍勇猛,像是一头野shòu,听了朱翊钧的话,大笑起来。

  “我知道你,你是大明朝的太子。听说你们都是深宫里长大,刀兵骑she半点不通,敢与我一斗?刀剑无眼,杀了你,正好把你的头颅送给你老子!”

  话音落地,把汉那吉眼神一狠,毫不犹豫打马冲上来。

  朱翊钧亦策马而出。

  二人短兵相接,刀光剑影,就在峡谷口上来了一场惊险无比的独斗!

  把汉那吉万万没想到,他以为弱不禁风的太子,一双手挥舞起刀剑来,竟有千斤之力,周身气势骇人,居然压得他难以喘息!

  多可怕的对手?

  把汉那吉jīng疲力竭,虽给了朱翊钧好几刀,可身上也已经是伤痕累累。

  二人皆是天骄一般的人物,咬牙也不肯后退半步。

  战到最后,朱翊钧已经弃了马,踩在一片飞沙走石之中,一剑一剑砍出。

  当,当,当!

  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小,可眼神却越来越狠!

  朱翊钧一步一步地踏上前去,把汉那吉却已经节节败退!

  最后一剑砍出去,把汉那吉手里的长刀已经被震飞出去,斜cha在土堆上,他手一扣自己腰间,就要将匕首解下防身,与朱翊钧再战。

  可在手指摸到匕首银鞘的那一刻,他已经无法动弹了。

  ——朱翊钧的长剑,横在他脖颈旁。

  因为力竭,朱翊钧持剑的手并不稳当,颤抖的手,带着颤抖的剑,剑光闪闪,剑刃擦着把汉那吉的脖子,破了皮,鲜血从他脖子上流下来。

  把汉那吉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然而,下一刻,朱翊钧已经把剑从他脖子旁边移开。

  “饶你一命。”

  把汉那吉彻底愣住,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朱翊钧长剑一挑,接着感觉自己手上一麻,刚刚还要去摸匕首的手就已经被bī开。

  腰间一轻。

  一把镶嵌满宝石的匕首,已经被高高挑起,朱翊钧伸手一接,已经稳稳把匕首攥住。

  那一把匕首的影子,在李敬修的眼底,渐渐与朱翊钧腰上的这一把重叠在一起。

  李敬修有些恍惚。

  这,就是那一把战利品了。

  山西一战,朱翊钧没有杀把汉那吉,把人放了回去。

  不久之后,把汉那吉竟然主动求降于大明,理由是——

  他祖父俺答汗睡了他即将迎娶的女人。

  朝野震动。

  这理由未免也忒不靠谱了一点吧?

  大家伙儿议论纷纷,可最后还是接受了把汉那吉的投降,并封了他为指挥使,派回去与俺答汗议和。

  没多久,俺答汗终于接受了议和劝降,但要求开放互市。

  高拱、张居正两位辅臣一齐上书赞成,隆庆帝大手一挥,便开通了互市,还在今年三月封了俺答汗为义顺王。

  于是,大明与鞑靼之间的战争终于止息,无人不夸赞把汉那吉深明大义。

  只有李敬修在想:深明大义个屁!

  不就是祖父睡了他媳妇儿吗?

  说把汉那吉本事大,还不如夸夸太子爷朱翊钧。

  只可惜,大家伙儿都跟忘了这一位一样。

  李敬修想起这一段事qíng来,有些郁闷。

  看看朱翊钧这深藏不露的模样,他老怀疑他当初在跟把汉那吉恶战之时说了什么。

  不然,占妻之事在前,战役在后,把汉那吉早不降晚不降,怎么偏偏在那之后降?

  可这件事朱翊钧从未表功,他也不好发问。

  “怎么不落座?”

  朱翊钧已经端了碗筷,却好半天没看见人,不由奇怪,回头看去。

  李敬修站在那儿,神qíng古怪。

  被他这一喊,他终于回过神来,连忙道:“没什么,没什么。”

  李敬修连忙落座,端起碗来,可等着要吃的时候,面前全是青菜豆腐,顿时没了食yù。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

  李敬修看向朱翊钧,朱翊钧在夹菜用饭,可半点声音都没有,乃是被宫中极严的规矩管教出来。

  李敬修看了心里发憷,越发不怎么敢吃饭了。

  窗外楼下,依旧是人流如织。

  不断有人进了寺院,又出了来。

  跑去给谢馥报信的霍小南总算是到了禅房前面,满月已经出来,就坐在外面廊檐下,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僧人,用手给自己扇着风。

  她乍一瞥见霍小南,还当是自己看错了。

  “奇怪,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猜我在外头看见谁了?”

  霍小南喘了口气,看满月睁大了眼睛看自己,也没卖关子。

  “那位小姐。”

  那位小姐?

  满月一怔,立刻反应了过来:是珍姐儿,高妙珍。

  “她来gān什么?”

  “我怎么知道,之前可没听说消息,她要跟咱们一块儿来。”

  霍小南挠了挠头。

  满月道:“不行,我得跟小姐说去。这一位主儿,一直包藏着祸心呢。”

  女人的事儿霍小南不懂,叉腰站在廊下,没进去。

  满月推开门,看见谢馥盘坐在靠窗的榻上翻阅经书,便把霍小南传回来的事qíng说了。

  谢馥翻着书页的手一顿,才照旧翻过一页。

  “看来,那一日在窗下听了墙角的,是她的人了。”

  “什么?”

  这是怎么推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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