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里一定藏着jian夫!
高妙珍怀疑的目光,从霍小南的身上扫过去,霍小南的手已经从腰间移开。
他耳朵灵,眼睛尖。
两扇门大打开,夜里的风呼啦啦灌进来,风声带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似乎另一拨人发现这屋里没有他们想要的人,渐渐退走。
黑暗里影影绰绰,似乎人都退了。
屋子里一下亮了起来。
高妙珍的火折子放到了灯盏上,点燃了原本被chuī灭的灯盏。
谢馥就站在灯盏不远处,微微汗湿的手掌不动声色地jiāo叠在腰间,款款站着,瞧了一眼摇曳的烛火。
高妙珍也看了一眼:“这灯芯,怎么这么短?谁剪得这么缺德?”
她嘀咕了一声,满脸笑意回来看谢馥,“这是剪得太匆忙了吧?表妹你也太急了。我看你脸色不大好,这是怎么了?”
“劳妙珍表姐关心,不过在外头chuī了chuī风,现在身上有些不大好罢了。”
谢馥听着高妙珍一句比一句yīn阳怪气,意有所指的话,老觉得不大对味儿。
她状似无意地回头扫了扫这一间禅房。
“倒是表姐,一向在家清闲,怎么忽然出来了?”
房里有一个一人高简单木柜,一张供客人打坐休憩的高榻,一张茶几,两把椅子……
窗户关着,方才没听到开合的声音,那个人还躲在房中!
能藏人的,也就是高榻下面,木柜里头。
谢馥已经隐隐感觉出高妙珍是来gān什么了。
高妙珍觑着她,别有用意地打量了整间屋子一眼,在发现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的时候就笑了。
“还不是为了你来的吗?你可不知道,那天玲玉在府里面转悠,竟然听见有丫鬟在下面传,说表小姐竟然要趁着庙会的功夫去法源寺与人私会。”
“我心说这怎么可能?今日便携了玲玉来,证明咱们高家的小姐,做不出这等败坏门楣的事qíng来!”
说到这里,她忽然一掩唇:“抱歉,一下子忘记了,你姓谢。不过啊到底住在高家,我痴长你年许,算你表姐,不敢不警醒着。”
“什么时候我家小姐轮到你来管教了!”
满月终于恢复了过来,又是怕又是生气。
她家小姐清清白白,哪里能容人随意抹黑?可是偏偏现在屋里真的藏了一个人,若被她找到,真是跳进huáng河里也洗不清了!
站出来,满月想要拦住玲玉。
高妙珍一巴掌扇过来。
“啪!”
“我一个正正经经的高府小姐,还不能为了高府的名誉做点事儿了?你不过一个臭丫头,也敢在我面前多嘴!玲玉,去给我看看!”
满月被抽了一巴掌,险些没站稳,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五个手指印清晰地浮现了出来。
“满月!”
谢馥见了,知觉一种前所未有的qiáng烈qíng绪迸了上来,险些将她脑子里最后一根理智的弦给崩断。
然而她站住了,掐紧了身边的圆桌边缘,没有动一步,只是看着高妙珍。
高妙珍示威一般朝她笑了。
玲玉轻哼一声,朝着高榻走去。
谢馥的念头飞快地转了起来,然而都是一片浆糊。
死局。
摆在她面前的是一盘死局。
怎么下都不会全赢……
那一刹,谢馥就要作出决定,然而,她忽然看见了旁边的霍小南。
霍小南也看着她,手重新按在了腰后。
他腰上缠着一把细铜鞭,是防身用的,当初进府的时候,高拱亲自请人教过他武艺,至少能护住谢馥的安危。
而现在……
若是玲玉或者高妙珍去寻人,正好找到方才挟持谢馥的人,那么——
必定首当其冲。
方才挟持谢馥的不是善类,既然能挟持谢馥,也能对高妙珍动手!
真正危险的不是此刻的谢馥,而是想要捉jian的高妙珍与玲玉!
谢馥眼底汹涌的暗cháo,终于渐渐平息,她与霍小南的一眼对视,已经决定了不少东西。
兴许,事qíng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糟。
所有人都注视着前面的玲玉,满月已经紧张得一颗心要跳出喉咙口了。
忽然之间,谢馥笑出了声:“表姐真知道自己现在在gān什么吗?”
满月诧异地回头,小姐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想威胁我?”
高妙珍嗤笑一声,你算什么东西?
她一指那高榻:“玲玉,去,给我把那jian夫找出来!”
“是,小姐。”
玲玉走到高榻旁,朝着chuáng下一看,摇了摇头:“这里没有。
“那边。”高妙珍伸手一指那一人高的柜子,“这里藏人最好了,刚好合适。”
玲玉也笑:“小姐说的是。”
她折转过身子,朝着一人高的柜子里走去。
这屋里能藏人的地方就这两处了,chuáng榻底下没有,不就在这里吗?
玲玉一把握住了手柄。
高妙珍眼底兴奋的光芒闪烁起来,就等着玲玉打开的一刻。
霍小南的手指已经崩得骨节泛白,脚尖隐隐朝着谢馥,似乎随时准备冲过去保护;谢馥也看着那边,轻轻地退后了一步。
也许,这柜门一打开,就是闪烁的刀光剑影!
他们的紧张与满月都不一样。
满月呼吸都要吓停了。
“吱嘎——”
难听的声音。
玲玉终于打开了柜门……
☆、第015章 银鞘
普通的酸枝梨木柜子两扇简单的柜门,朝着两边打开,柜子底部散了几件破旧的僧袍,看上去木屑灰尘都不少,应当是很久没有人用过了。
人呢?
一个也没有。
站在柜子前面的玲玉站着没动。
高妙珍面上还带着笑,不过片刻之后,她便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怎么了?”
一边问着,高妙珍一边走上前去看。
背后谢馥秀眉一挑,已经猜到了结果。
悬着的那一颗心,立时掉了下来,谢馥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失望,还是紧张。她看了一眼霍小南,霍小南与自己乃是一样的表qíng。
很明显,木柜里没人。
她扯开略微僵硬的唇角,淡笑一声:“表姐,看清楚了吗?”
“……”
高妙珍没有说话,她已经看清楚了。
什么都没有。
只有那几件破僧袍罢了,空dàngdàng,没有什么jian夫。
玲玉转过头:“小姐,这……”
不是该有人的吗?看谢馥那么紧张的样子,她们应该没有想错啊。
这时候高妙珍也有些蒙了,脑子半天没转过弯来。
“怎么可能……”
人呢?
这一个疑问,不仅仅是高妙珍的,也是后面满月的。
刚才不是还有挟持小姐的刺客吗?
怎么一下就不见了,她还以为就藏在柜子里,险些吓得自己没喘过气来,结果是虚惊一场。
满月颤颤地把目光挪回谢馥的脸上,却只看见了一片平静。
老实说,谢馥也有一种从高空踩落的奇怪感觉:人呢?
只是她压住了自己的惊诧,高妙珍没找到人,那才是最好的。
危机暂时解除。
谢馥收回了按在桌上的手指,已经感觉指甲根有些发酸,发疼。
她款款走上来:“表姐,还要找吗?”
高妙珍的脸色很难看,她手腕上的银铃因为她的抖动,也响个不停。
那声音不断地响着。
禅房外,最后一波黑影,也终于离开了。
霍小南似有所感地回头看了一眼,似乎也不是很确定。
不过,他紧绷的身子已经略略放松了一些,看向谢馥与高妙珍。
谢馥就站在高妙珍的身前,一张粉黛不施的脸在烛火映照之下,平添了几分明艳。
“时辰不早了,表姐,我看若是要做梦,我们还是回家了再继续比较好。”
高妙珍胸膛剧烈起伏着,被她这一句话气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看着谢馥脸上平静而嘲讽的笑容,她只觉得像是被人迎面甩了一个大耳刮子!
整个人都变得晕头转向,开口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你以为这一次放人跑了,以后我就抓不到你的把柄了吗!”
“把柄?”谢馥瞥了她一眼,却骤然伸手指着满月,满月脸上的五道手指印还清晰无比,“我自己有什么把柄,我都不清楚,你若能有,记得回头告诉我。不过,你的把柄,还在这里明摆着。”
“你什么意思?”
高妙珍面色一变。
谢馥脸上没有半分笑意,更没有半分的怜悯。
“满月乃是我贴身大丫鬟,打狗尚要看主人。我素来敬你是我表姐,自问不曾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如今你平白无故来这么一遭,总归是破坏了规矩吧。”
“哼,到底是谁心里做了亏心事,谁心里清楚!”
高妙珍恶语相向。
呵。
谢馥一笑:“表姐说得不错,是做了亏心事,谁心里清楚。既然此事表姐似乎不想与我多谈,那我只好回去与外祖父多谈些时候了!”
“你!”
高妙珍瞪大了眼眼睛,万万没想到谢馥竟能这般无耻!
谁不知道高拱一向宠着谢馥,但凡谢馥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半点不怀疑,从来都依着她!
若谢馥在高拱面前说自己不好,那她哪里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这一瞬间,巨大的恐惧已经像是一只巨手,抓住了高妙珍的心。
她色厉内荏地瞪着谢馥,换来的却是谢馥冷漠的一转头。
“小南,送客!”
霍小南私心里早巴不得抽鞭子把高妙珍来回抽上个千八百遍,听见谢馥一声“送客”,他立刻故作yīn险地嘿嘿一笑,作势走上来,声音凉凉的。
“小姐,请吧。若是叫小南来亲自送,那可就……呵呵。”
露出八颗大白牙,霍小南朝着高妙珍露出了一个近乎狰狞的微笑。
玲玉站在高妙珍的身后,狠狠打了个冷战。
这一下,不用霍小南再赶,高妙珍已经灰溜溜带着玲玉朝着外面走。
“不用你请,我自己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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