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骋扬漫不经心的捏了捏放在chuáng头的油纸包:“在扬州这地段,就是个衙门里的衙役只怕也家财万贯,卢大人送我这寒掺玩意儿,正当我这武王吃素的?”
卢祥之冷汗立刻流了下来:“下官知错,还望武王赎罪。”
郑骋扬眼睛扫了一眼卢祥之的带着补丁的衣服,袖口已经磨得开线了,的确是常穿的衣服:“倒是没什么罪赎你,等此事了结,你跟我去西北吧。”
这句话等于郑骋扬将人放在了自己的麾下,西北虽然艰苦,但立功容易,赶上一次外族进犯,只怕比寻常官员熬上十几年升的还快。就算是日后回到了京城,郑骋扬亲自点的人,只怕也没有受委屈的可能。
这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提携了。
卢祥之立刻双膝跪地:“多谢武王看重。”
门吱呀一声响,王子清探进头来,看见卢祥之跪在地上,两眼含泪感激涕零恨不得掏出心来以表忠心状,吓了一跳:“gān什么呢?”
郑骋扬原本一脸严肃立刻chūn风化雨:“没什么,卢大人看我受伤,有点愧疚。”
郑骋扬好歹也是个王爷,王爷在自己的地头上出了事,的确应该愧疚,王子清点了点头,端着个热气腾腾的碗放在chuáng边:“刚煮好的银耳红枣汤,赶快喝。”
自从郑骋扬受伤,王子清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体贴温柔,甚至还应某个好色王爷的要求,青天白日的上位做了一回,郑骋扬现在很满足,看王子清的眼神都能化出水来。
汤端来了,王子清却直直站在chuáng边。见他没有喂的意思,知道有外人在他不好意思,郑骋扬单手乐颠颠的端起碗,小心翼翼的,宝贝儿似的喝了。
温度刚好不烫嘴,我家夫人心疼我。
卢祥之看着刚才还被郑骋扬嫌弃的一无是处的银耳被他当做琼脂玉露似的小口喝着,而且笑得满脸开花,抠门的心,鲜血淋漓。
心在流血,但是该问的还是要问的:“武王觉得这次刺杀是何缘故?”
郑骋扬一边喝汤一边看了他一眼:“你先站起来。”
卢祥之这才发现自己还跪着呢,立刻站了起来。
郑骋扬问道:“验尸结果出来没?”
卢祥之回答:“明日午时就能出来了。”
郑骋扬喝完汤,王子清立刻伸手接过汤碗,却也不走,只将汤碗放在书案上,静立在一旁。卢祥之偷偷看了王子清一眼,见郑骋扬没有将人遣出去,便也识相不吭声。
郑骋扬咂咂嘴,摸摸下巴:“卢大人你觉得呢。”
卢祥之愣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郑骋扬是问刺杀的原因,想了想,试探着问:“王爷到扬州也有些时日了,一直平安无事......莫非是与林木子一案有关?”
提到与林木子一案有关,王子清的眸子暗了暗,他低着头,所以无人看见。
郑骋扬一拍chuáng铺:“卢大人说得对啊,我到扬州这么多天都没事,刚掺和到这个案子几天就挨了刀,可不就是这个案子的缘故么。”
卢祥之被郑骋扬骤然转变的态度弄愣了,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那王爷的刺杀案.....就顺着林木子的案子查?”
郑骋扬高深莫测的笑了:“这是当然的,只是别的线索也不能放过。”
卢祥之立刻点头:“自然自然,王爷的案子与林木子有关,竟然敢刺杀王爷,如此胆大包天,这凶手的背景必然不能小了,属下定当秉公处理,抓出背后的凶手,禀明圣上,严惩凶手。”
郑骋扬满意的笑了:“如此甚好。”
卢祥之走后,王子清把那寒酸的油布包放在一边,开始拆郑骋扬的绷布:“卢大人真是个聪明人。”
郑骋扬点点头:“人是聪明,也是个好官,就是滑不留手。”
“虽然将你的事接到案子上会更被重视,”伤口并不深,但是却很长,只怕会留疤,王子清小心给伤口撒上金疮药:“但你被袭击的事就这么算了?”
药与血ròu接触,一阵qiáng烈的刺痛,郑骋扬却没表现出半分:“你莫要担心,我有种感觉,袭击一事定会与案子有关。”
“什么,有人行刺武王?”白丰喜一拍桌子。
小厮大气都不敢喘:“禀老爷,确实是有人派人行刺武王。”
白丰喜坐在太师椅上,眉头紧锁:“谁好好地去行刺那个阎王?”
大厅里空无一人,出来前来通报的小厮,其他人都远远的站在大厅外等候吩咐,白献知坐在白丰喜的侧位,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是何人刺杀,又因为什么缘故,你可打听清楚了?”
小厮跪着回答:“何人刺杀倒是不知,但是缘故么...据说是与一桩花魁惨死案有关。”
“花魁惨死案?”白献知靠在太师椅上,手指轻轻地敲着扶手:“我倒是听说过这个案子,与王子清也有些关系,但什么人会因为一个□□的死而行刺武王?”
白丰喜若有所思:“莫非幕后之人想杀人灭口,但却不知道武王的身份?”
白献知点点头:“有这个可能。”
白丰喜一敲桌子:“这事决不能与我们有半分牵扯。”
随即,他吩咐小厮:“把杀那个□□的凶手找出来,给我送到扬州府衙去。”
小厮应下,跪安离开。
白丰喜又看着白献知,白献知了悟:“我这就去扬州知府那里走走。”
☆、第 44 章
刚过一天,卢祥之又接到新鲜出炉的尸体一具。由于郑骋扬被刺,事qíng比较严重,刚被武王招安郎qíng妾意下láng狈为jian心中暗慡回府的卢祥之和周玉恒不得不连夜加班。
送到知府衙门时,那刺客还剩一口气,不到午时三刻就死了,卢祥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没问出什么。线索只能从尸体上找。
卢祥之负责翻衣服,周玉恒负责验尸。
周玉恒对于验尸事业是由衷的热爱,具体体现在在他验尸的时候就不面瘫了,而且还带着微笑,高兴的时候还会唱两嗓子。
这对周仵作本人是一种愉悦心qíng的表达方式,但是在月黑风高的深夜,yīn森恐怖的验尸房里,对于与他共处一室的人来说,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例如卢祥之。
尽管多年共事已经习惯,但是周玉恒那张本来就毁了的脸带着微笑的翻尸体,还心qíng愉悦的哼着小曲,实在是yīn森到不能忍。
寂静无人的夜,yīn暗的房间里蜡烛的火光摇摇曳曳,躺尸台上冰冷僵硬的尸首脸色发青,一只惨白的手在一点点抚摸(?)尸体的皮肤,半张满是疤痕的狰狞面孔带着兴奋到变态笑容,低沉而诡异的曲调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响起,空dàngdàng的几乎有了回声。
卢祥之背对着周玉恒翻衣服,努力集中注意力找线索。
但是还是好想如厕怎么破?
卢祥之颤颤巍巍,忽然好想自家那经常拿菜刀砍人的凶婆娘啊。
卢祥之一边流泪一边翻衣服,周玉恒的歌声骤然停了。
歌声一消,恐怖气氛顿时少了一半,卢祥之大松一口气:“怎么,玉恒,找到线索了?”
周玉恒用银筷子夹起尸体口中的一块凸起:“这人嘴里藏了毒。”
卢祥之凑过来,看着周玉恒手中的小小蜡丸:“这群人是专业的啊。”
周玉恒点点头:“□□藏在齿根后面,必要时咬开即可致命,这群人是被雇佣的杀手。”
只是还没用上,就被郑骋扬一刀砍了个半死,估计这杀手也觉得自己活不了多久,也就没用这药,到时给卢祥之留下了线索。
卢祥之哀叹:“这就不好查了啊。”
周玉恒诡异的一笑:“未必。”
他将蜡丸掰开,露出里面暗红色的药丸,又将药丸取出一小部分溶在水里,用银筷子搅了搅,银筷子沾到药水的部分立刻变黑了。
卢祥之睁大眼睛:“这是…鹤顶红?!”
周玉恒仔细检查尸体的脚底:“这江湖里用鹤顶红做□□丸的只有暗锋楼、影杀阁、弃明居三家,只要找到….啊,有了!”
卢祥之伸过脑袋去看,只见尸体的脚底上,有一个小小的伤疤,伤疤很浅,形状有点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兰花,要不是专门去检查,根本发现不了。
周玉恒道:“是弃明居,只有他们会在杀手脚底刻上兰花以便识别。”
确定了方向,周玉恒将银筷子丢到一边,卢祥之意识到这筷子要报废了,心疼的不要不要的:“这就不要了?”
周玉恒看他一眼:“你还想拿着去换银子?”
卢祥之叹了口气:“不敢。”
占了鹤顶红的银筷子,万一药死了人,谁负责?
事qíng有了大概方向,卢祥之开始有了八卦的心思。
“玉恒啊,你说那王公子是不是武王的这个?”卢祥之伸出了自己右手的小指。
卢祥之一直猜不透王子清的身份。似乎是武王的朋友,但是看武王的态度,又比朋友多了一丝亲昵。武王好男色满朝皆知,但要说是武王的男宠吧,这王公子的架子又着实大了些,有时甚至对武王呼来喝去的,完全不是男宠的姿态。
周玉恒瞄了他一眼,没说话。
卢祥之不甘心,厚着脸皮锲而不舍:“玉恒,你觉得呢?”
周玉恒继续翻尸体:“多管闲事。”
卢祥之还没跟周玉恒八卦出个子午某有,却忽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卢祥之吓了一跳:“谁啊?”
外面传来衙役的声音:“白家大公子白献知来访。”
卢祥之与周玉恒对视一眼,周玉恒立刻将药丸塞进裤带里,水泼到窗外的花园,验毒用的筷子也被卢祥之拢进袖子里。周玉恒又将尸体的鞋袜穿好卢祥之方才回答:“将人请到客厅。”
“不必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在下从来不信什么神乱怪力。”
声音刚落,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来,白献知穿着一身暗色的斗篷,踱步进了来。
卢祥之面色有些不善,这半夜夜闯知府县衙,要是别人早被打出去了,但碍于白献知的身份,卢祥之不好发作,只能暗自忍下:“不知白大公子深夜到访有何贵gān?”
白献知敢半夜闯政府机关,礼节倒是做的很周到,他做了个揖:“在听闻最近扬州出了大案,家父听闻,夜不能安寝,特地叫在下来打探一番。”
这是明摆着做探子来了,偏偏以白丰喜的身份来,卢祥之还不好不给。
当然,给是要给的,重点是给多给少。
卢祥之回礼:“白大公子不必客气,白大人既然遣白公子来问,自然是对此案极为重视,下官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白献知礼貌问道:“可以随处看看否?”
卢祥之一摆手:“请随意。”
白献知先去看尸首,发现竟然是个男尸,他微微眯了眯眼睛,知道这定然是袭击郑骋扬的那波人,但是此事极为隐秘,完全被郑骋扬压了下去,按理现在的白献知是不应该知道的,当下他也只能装傻:“怎么是个男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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