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夭
作者:五色曼陀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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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十里忘川,九重huáng泉,三生有幸,一世相随。
漫漫huáng泉路,宁静而悠长,道路两旁殷红如血的彼岸花,是这条路上的唯一色彩,一个黑衣男子缓缓的走在huáng泉路上,相对于周围人的或痛哭或恐惧,他显得平静很多。道路的尽头,是一条河,血huáng色的浑浊河水无风却奔腾不已,溅起一阵阵腥气的làng花,水声涛涛似泣似诉。黑衣人知道,这就是忘川河,而见到这条河,就说明自己已经死了。
惨然一笑,无奈的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黑衣人沿着河岸继续前进,河水中那些无法进入轮回的孤魂野鬼向他招着手,已有他过去,那个黑衣人却能视而不见。在一个台子前停住,走了上去,最后再看一眼尘世,看见那个深爱的人正抱着自己已然冷下的身体低声抽泣,像个被抛弃的孩子,很是委屈。黑衣人红了眼眶,伸出手去想要安慰他,却是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
“凌,抱歉。”低低的声音,深沉而饱含愧疚。黑衣人走下望乡台,来到了奈何桥旁,桥上有一位佝偻的老妪,满头银发,满是皱纹的脸上堆积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却因她那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显得分外诡异,令人毛骨悚然。她颤微微的从身旁的木桶里舀出一碗一碗的汤,摆放在面前的案几上,看到桥下黑衣人,便向他摆手说道:“来~来~过来喝汤,喝了我孟婆的汤,忘记今世的一切喜怒哀乐,便过河去投胎吧。”声音轻柔空灵,很是好听,让人qíng不自禁的向她迈开脚步。
“你就是孟婆?”黑衣人问道。
“嗯。”孟婆点点头,眯起眼睛看了黑衣人一眼,说道,“承影?”
“是。”承影应道。
“来喝汤吧,不要耽误了投生的好时辰。”孟婆继续笑着说道,将一碗汤摆到他面前。
“我现在还不能喝孟婆汤。”承影拒绝道,“我还要再等一个人,在他来之前我不能失去记忆。”
“哦?是你的爱人?”孟婆问道。
“是的。”承影点头,“他叫遇颂凌,是元国的皇帝。”
“这一世,你们的缘分可好?”
“携手一生,很好。”承影的脸上露出一丝幸福的笑容。
“所以,你不想失去对他的记忆,希望你们来生能再续前缘?”孟婆别有意味的问着。
“不。”出乎意料的,承影竟是摇头说道,“我没这样想过。他曾经说过,今世的自己没有资格为来生轻允承诺。能与他一世结缘,我已经很满足了,来生的我qíng归何处,便由来生的我自己去选择吧。我只是想在投生前,和他正式的道别。”
“哦?难得有人像你这般看得透彻。”孟婆笑道,“婆婆我在这桥上守了无数个年头,痴男怨女见得多了,像你这般看得开的倒是少见。好吧,婆婆我与你有缘,便就给你指条道路,你去身后的那颗三生石上看看吧,或许有意外的发现。”
承影依言走到石头旁,说也奇怪,刚刚还平整的石头上竟浮现出满满的字迹,认真读下来,竟是自己和另一个人的生平。
“这是?”
“你的前世今生。”孟婆不紧不慢的说道。
“这是三生石,为什么我的生平只有两生?”
“这世间,良缘也好,孽缘也罢,两个人之间的缘分是有三世。三世过后,两人便再无联系,即使擦肩而过也是形同陌路。这一世,是你与你的爱人的第二世,你们还有一世,也是最后一世的姻缘未了。”
“原来如此。”承影浅笑,“还有一世姻缘,真是太好了。”
“呵呵,你知道满足,这样很好,很好……”孟婆微笑着点头,继续盛着汤。
承影就坐在三生石前等着,不知过了多少日子,终于在那条灰暗的huáng泉路上,寻到了那个华丽的身影。那个身披龙袍的人也很快的注意到了他,快步走来,笑得灿烂:“承影!真的是你。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等我。”
“凌。”承影轻轻抚摸着遇颂凌的脸庞,“好久不见。当年我欠你一声道别,至今未忘。”
“来~来~过来喝汤,喝了我孟婆的汤,忘记今世的一切喜怒哀乐,便过河去投胎吧。”孟婆习惯xing的重复道。
“今生有幸,承蒙一路相伴。”遇颂凌拿过一碗汤,送到承影手中,自己也拿起一碗,“来,承影,我敬你!”
“gān!”
两人对饮孟婆汤,笑得慡朗,在死气沉沉的忘川河旁显得分外突兀,连河水中的孤魂野鬼都不禁眺望。
“我们上路吧。”遇颂凌笑着说,如同生前一样,与承影并肩走过奈何桥,脑中的记忆一点点的淡了,但两人自己恐怕都没有发觉,嘴角的笑意竟一直都在。
☆、第2章 初遇
正月十五,吃元宵、闹花灯。街道两旁的摊贩摆起形态各异的花灯供来往游客挑选,一片喜庆的火红将夜空几乎照成白昼,在临街二层小楼的一个房间中,却是一番与外面格格不入的光景。房间中没有点灯,黑漆漆的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一个裹着厚重银白狐裘的身影坐在临窗的椅子上,白皙纤长的手指颤抖的端起桌子上的药碗一饮而尽,随着喉结处的一阵翻动,紧接着便捂住嘴发出压抑的咳嗽,还夹杂着牙齿打颤的声音。白衣人的脸上戴着一张白玉雕刻的面具,将他本来的面貌全部遮住,只露出一个jīng致的下巴和两片微薄的嘴唇。他抬起另一只手紧了紧身上的狐裘,似是很冷一般缩紧了身子,紧接着又是一阵咳嗽。
一盏孔明灯随着晚风摇摇晃晃的飘至窗前,,映入白衣人眼帘,灯上绘着的喜鹊活灵活现,可他却丝毫没有观赏的兴致,只见白衣人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一挥手,一道银芒破窗而出,正好击中不断上升的孔明灯,那盏画满喜鹊的灯就这样悄无声息的颓然落地。
“师兄你看,我的灯怎么落下来了!”窗下的街道上一个清亮的声音惋惜的说。
白衣人低头看去,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锦衣男子,长得浓眉大眼的甚是讨喜,此时正鼓着腮帮子蹲在地上扒拉着落到地上的孔明灯。
“师兄你看,我的灯怎么裂开了一道口子?”锦衣男子指着灯上的一处裂口莫名其妙的问。
被他叫做师兄的是一个站在他身旁的青衣男子,看上去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皮肤白皙,嘴唇微微抿着,为这张棱角分明的脸带上几分冷峻。
青衣男子垂眼看了看孔明灯,又抬头,目光正好与站在二楼窗前的白衣人相对。白衣人这才看到他的眼睛,一双沉静得如湖水最深处的眼睛,平和、冷漠,仿佛世间一切事都与他无关一般。
青衣男子只与楼上的人对视一眼便再次将目光锁定在锦衣男子的身上,走过去将他拉起,说道:“麟儿,别沮丧了,这一只掉下来,我们再买一盏放飞就好了。”
“可是,放飞这盏孔明灯的时候,我许愿了。”麟儿小声嘟囔着。
“没关系的,你再需一次愿就好,依旧可以实现的。”
“真的?真的可以实现么?”麟儿半信半疑的问。
青衣男子微微勾起嘴角,认真说道:“若是孔明灯实现不了你的愿望,那你就把愿望告诉我,师兄来帮你实现。”
“真的?”麟儿的脸上再次挂上开朗的笑容,“师兄你真好!”
白衣人站在窗前看着两人的背影渐渐走远,目光忽然定个在麟儿腰间悬着的一块玉麒麟上,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口中喃喃道:“麒麟山庄……”
伴着吱嘎一声,木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走进了房间,那碗米粥似乎很烫,她垫着手帕仍只是小心翼翼的扣住边缘,将碗放到白衣人面前的桌子上,脆生生的说:“教主,喝点热粥吧。”
白衣人颤抖着将双手手掌贴在粥碗上,,许久,才从口中发出一声舒缓的叹息,淡淡的说:“海棠,你去打探一下,这次试剑大会,麒麟山庄是派谁来参加的。”
“是。”
“麟儿,你又跑到哪里去了?”街道尽头的一间酒馆中,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轻声训斥,“你初来乐安,人生地不熟,小心迷路。”
虽是责怪的话语,却说得分外宠溺。
说话的人正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麒麟山庄的庄主高广杰,而那个被叫做麟儿的锦衣男子是他的独子高麟,身旁的青衣男子是高麟的同门师兄,名为寒铁心。
“爹不用担心,我只是到街上逛逛看看花灯,再说有师兄陪着,还怕我会迷路不成。”高麟笑着转头对寒铁心挤挤眼睛,“师兄,你说是不是。”
寒铁心会意,说道:“庄主请放心,铁心会看好麟儿的。”
“唉~~你看看人家铁心。”高广杰叹气道,“不过就比你大两岁,却是这般稳重,你怎么就……我真怀疑你们是不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
“人的xing子是天生的,和师父又没关系,不然那些武林泰斗、一代宗师弟子遍天下,还都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不成?”高麟不服气的反驳。
“这孩子,功夫没有学得多厉害,qiáng词夺理倒是无师自通。”高广杰笑着摇头,一派哭笑不得的无奈,“看,都让铁心看笑话了。”
“师兄才不会笑话我。”高麟向高广杰做了个鬼脸,指着前面一群人说道,“师兄,你看那边好热闹,好像在卖什么,我们过去看看。”
高麟是个闲不住的xing子,还没等寒铁心回答就一把拉住他向人群跑去,身后远远传来高广杰的嘱咐:
“早点回来,我们还要赶去南宫世家呢!”
没有点灯的房间中,名叫海棠的少女很快的去而复返,恭敬的说:“教主,我已经查到,麒麟山庄庄主高广杰这次是带着他的儿子高麟来乐安的。”
“好,很好。”白衣人话还没说完,便捂住嘴短促的咳嗽起来。
海棠急忙上前为他一下一下的顺着背,担心的说:“教主,你身上的寒毒……”
“无妨。”白衣人的声音虚弱,语气却透着让人信服的坚定。
“都怪那些叛徒!”海棠咬牙骂道,“若不是他们暗算,单打独斗就凭冯涯的武功哪里会伤得了教主你,又怎么会勾起这几年都没有发作过的寒毒。”
“这世间的事,从来就只有输赢之说,被暗算了也只能怪我自己大意,怨不得其他。”白衣人淡淡的说,仿佛那个被暗算的人不是自己一般,“有没有从那些人口中问出什么?”
海棠失望的摇头说:“他们好像服了□□,关进地牢的第二天就莫名的bào毙身亡了。”
“我同冯涯jiāo手时觉得他的内力较平时增进许多。这么看来,他应该是服食了逍遥散。”白衣人的嘴角扬起一丝透着讽刺的苦笑,逍遥散是谁的东西,他再清楚不过,那个人就这么想,置他于死地么。
海棠见他沉默半天,担心的叫了一声:“教主?”
这一声将白衣人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传令下去,将那些叛徒的尸体曝尸三天,让教中的都看清楚,背叛我是什么样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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