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庄,凤梧看着还没动的药碗,“公子,喝完药休息一下吧。”顾云悰摇头“今天有没有消息传来?”
“今天还没有被攻击的消息,但是咱们有三个qíng报点已经五天没有消息了。”凤梧顿了顿,“七公子那里,也没有消息。公子,钟冥楼的消息都过来了,济源庄也把消息递过来了……”
“我有说我不信了吗?”顾云悰转头,盯着凤梧,疲劳过度而更显苍白的脸上一双黑眸额外明亮。“先说咱们自己的消息。”
“是,”凤梧被顾云悰的目光看的发寒,“老爷的下落还没有查出来,最近淮南王在朝堂上也说不上什么话,但是他已经证实了公子的身世,依旧希望公子回去,还说,皇上势必要彻查文渊庄,要是让皇上查出来,还不如。”
“还不如我先将文渊庄解散回到他的王府是吗?”顾云悰放下手中的笔“下午把这封信送到甘州猎鹰堡。”
“又送。”凤梧捏着信角“公子,那燕王眼瞅着就折在匈奴那了,要不然也不会到现在都没消息。七公子也没了,咱们现在自身难保,就别管他们了。”
“你送不送?”顾云悰拿出一份卷宗,这是他在文渊庄的书库中找到的,记载着以前文渊庄的活动和大事,他要从这上面找出解释的证据。“你不送就放下,回头我亲自去送。”
“送,送,公子你先喝药。”凤梧指指已经快凉了的药碗,“你喝了我就去。”
顾云悰两口灌下,凤梧满意了,拿着信出门。刚出门,青桐就进来“庄主,淮南王派人来了。”
“不见。”顾云悰头也不抬,淮南王的心思实在太过明显,想要他文渊庄的势力?呵呵,现在文渊庄就是一个烫手山芋,怕是想把文渊庄做筏子给他自己洗白才是真。
“是。”顾云悰进来的气势让青桐再也不敢多言,现在听不到庄主无奈叫自己噤声的声音了,只是淡淡的看着你,让人不寒而栗。但是这次的事,“庄主,来人说有陈七的消息。”
卷宗被合上,顾云悰轻笑“这般伎俩未免过于拙劣。青桐,吩咐下去,以后淮南王来的人和信一律打回去。”
青桐退下之后,顾云悰双手捂住脸,揉了两下。“无论你死没死,我便随了你的愿便罢。”
第 29 章
糙原深处,陈笒带着两万名兵士正在曾经属于匈奴的部族里面休整,从丘林氏开始,他们和溃逃的伊戈尔已经打了不下十次追击和对阵,虽然几乎人人带伤,但他们毕竟是追兵一方,比起在前面不知什么时候又要开战的伊戈尔联盟要好很多。
“眼看着就要到呼伦湖了,怎么沈青还没回来?”陈诚将大刀戳在地上,冷冽的寒风让这把血迹未gān的利器更显苍凉。
陈笒摇头,他有种感觉,这次的事,沈青赶不上了。“他和司空一起回去的,怕是被司空老元帅扣下了。”
“这司空翔倒是真心,知道这次危险。”陈诚看看四哥,“你说这沈青身上没有军功,如何能将司空家的独子娶回来?”
“入赘吧。”陈笒嘴角带笑,似乎为自己的侍卫感到有些委屈,本来沈青能在这次的仗中挣点军功的。“罢了,估计等咱们回去之后司空老元帅还要闹上一番,不怕以后没仗打。实在不行,让沈青去考个文官也可以。”
“也是,好歹扮了你十几年,政事难不住他。”陈诚啧啧有声。“咱们这一路下来,也有两个月了吧?京城都快过年了。沈青不回来,你的消息谁给你递?”
“你以为我的济源庄是吃白饭的?”陈笒轻笑“再者说,京都,文渊庄,一切都在计划中,只要燕王对这一切毫不知qíng,就不会有差错。”
“伊戈尔这次吃了大亏,这呼伦湖,留这么几个人只怕不够。”不愿意和陈笒讨论这种权谋算计,比行军饮酒要累得多。
“吃了大亏?”陈笒摇摇头“你没发现,自从过了赤羌,伊戈尔就再也没有和咱们正面jiāo战,而是沿路不断留下扰乱咱们的信息,甚至连沿途的部落已经放弃抵抗。他们留下老幼,就是为了拖慢咱们的步伐。”
“你什么意思?”陈诚面色沉重。
“意思是,伊戈尔放弃了一片缓冲地带,即累积了沿途部落的仇恨,也使得咱们不能贸然行动。”陈笒将乌鞘弹出,机关扣动的声音清脆,带着金属特有的尖锐。陈诚等着他的下文,果然“但是他们不会想到,咱们接下来并不是让这些人归到汉邦。”
“那你的意思是,把这块变成三不管?”
“不是三不管,两不管而已,咱们有意和平相处,这呼伦湖以南便是一片商贸区用以jiāo换两边特产和jiāo易,qíng报。”陈笒摩擦着乌鞘的锋刃,“为了表示和平的诚意,我们派两万五千名士兵驻扎在呼伦湖南岸,立书,绝不越界,同时邀请匈奴在北大营驻扎,至于人数,他们说了算。”
“那要是他们派过来五万人直接将北大营攻下。”陈诚只说了一半,便明白了陈笒的狡猾之处。先不说匈奴方面会不会有大量的人手,就算是有,伊戈尔等也不会放心不属于他们部下的人手没有统帅的时候放到北大营。等到他们有了统帅,呵呵,这商贸区到底是谁说了算还不一定呢。“他们要是不签呢?”
“他们不签,咱们身后的这些老幼就一个不剩,便是他们也要……”话没说完,陈笒扭身看着一边偷听他们讲话的一个小孩,招招手“过来。”
熟悉的匈奴语让小孩放松了警惕,“你是汉人的将军吗?”
这孩子和轩儿差不多大。陈笒一阵晃神,点点头“是啊。”
“可以不要杀我们吗?”小孩不知道拿来的胆子,上前抓住陈笒握着刀的手“额吉说,长生天是最仁慈,也是最公证的,他让你们到了这里,证明你们没有违背长生天的意思,所以我们是安全的。”
“对,你们是安全的,你们的父亲也是安全的,回去告诉你额吉,等到契书签订,你们就有好日子过了。”陈笒松开乌鞘,将小孩拉到近前。
“好日子是什么日子?”小孩摸着陈笒的盔甲,上面还有这上次追击剩下的血迹。陈笒把孩子的手拽下“就是不用担心荒年的日子,一直有饭吃,有ròu吃的日子。”
“额吉说了,贪心的人会被长生天惩罚的,我不要有饭吃,有ròu吃,我只要没有荒年的日子就可以了。”
幼童稚语让两人无言,陈笒微笑着捏捏那孩子的脸,糙原上的寒风和烈日加上牧羊放牛,让这孩子的脸颊远不如京城中轩儿的柔嫩,但是,眼神却格外清澈。这般清澈的眼睛,总觉得在哪见过。
“好,没有荒年。”陈笒此时再也不复平日的善辩,“糙原上的太阳,永远的照耀在长生天的子民身上,再大的风雪,也不能阻挡糙原上的雄鹰成长的步伐,在……”
匈奴哄孩子的歌谣在陈笒口中出现,不得不说,这是陈诚闻所未闻的事。这首儿歌在匈奴的糙原上耳熟能详,小孩也慢慢跟上陈笒的歌声,等一曲结束,小孩右手放在左肩,掌心贴着心脏,“长生天见证,汉邦将军说我们是安全的。”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快速的跑开,稚嫩的嗓音在身后回dàng,“我们是安全的!”
“四哥,你说,你弄这么一出,以后这仗还怎么打?”
“左右打不到他们这。”其实陈笒想说前提是匈奴要签订契书,但是想想,匈奴怎么可能不签订契书?哈哈。便是让这个小孩说中了又有什么。
“准备准备,晚上出发。”
“唉,又是晚上。”口上说着,陈诚也明白,晚上在牧民这过夜,就算牧民放心,他们也不放心。
京城,皇宫,陈煜拍着桌子,“烧了?那么大的一个庄子,烧了?qíng报点呢?”
“已知的,还有还没来得及拔除的,都消失了。”大内的探子不敢抬头,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顾启渊昭告天下,顾云悰是淮南王的儿子,他的事和顾云悰毫无关系,告白书字字句句直指朝廷因自己是前朝散官一事对文渊庄咬死不放,自己一届糙莽,不过是因为年轻时一时意气用事,落下这么大的一个祸患。
顾启渊在昭告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偌大一个文渊庄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大火焚毁,偏偏赶在朝廷决定用兵之前。而一切的证据还没有公告天下,一下子让朝廷陷入了被动。
“顾云悰呢?”
“回,淮南王府了。”
淮南王府,顾云悰面色苍白,平躺在chuáng上,显然已经失去了意识。凤梧在一边守着,静默无言。
推门声响起,淮南王从门外进来,“世子还没醒?”
“回王爷,没有,老爷给庄主下的药很重,加上这段时间庄主的身子一直不好,所以还没有醒。”凤梧此时回话,言语间已经不是在文渊庄的时候那样,天真。
“顾启渊也算是够狠的,养了二十年,还给他养了个叛徒。”淮南王冷笑,看着凤梧不说话“听说你的茶泡的不错,世子很喜欢,需要什么东西,都可以直接找我要。还有你们的那批鸽子,已经在训练之中了。”
“谢王爷。”凤梧拱手,动作利落。淮南王心中憋气,终究还是没忍住“要是当年我称帝而不是陈煜。”
“那太子也会回来。”凤梧嘴角微笑,“其实王爷知道,只要最终的结果不变,老爷就算再等二十年,也会等。”
“对,对,你们老爷把所有人都算进去了,连上他自己。”淮南王摇头笑笑“前朝隋帝尽管是个人才但是前朝势尽已经是事实,何况隋帝后期bàonüè,我便是反了也是顺应万民!你们何故要偷走他!当年他才刚出生!现在回来了,就给我一个在这躺了三天不知死活的儿子!”
“王爷要是真的在乎,就不会和老爷谈条件了。”凤梧语气毫不尊重,“王爷也清楚,你的实力,和隋帝留下的底子,还有着不小的差距。何况,要是不和我们合作,你连机会都没有。别忘了,现在庄主也是你摆脱怀疑的关键。”
“好好照顾好你家庄主,别让他醒了之后怀疑到你身上。”淮南王被凤梧一番话堵的呼吸不顺,推门出去了。
凤梧给顾云悰擦脸,一边的一个小炉子上煲着粥,是准备给顾云悰喂食的。“公子,快点醒吧,等你醒了,凤梧也就有着落了。”声音很轻,落在顾云悰耳边,“七公子的势力都被燕王收了去啊,可惜,文渊庄没了,咱们不知道啊。”
两天后,顾云悰蓦然睁眼,凤梧当即发现,“公子,你可算是醒了。”
“父亲呢。”顾云悰看向凤梧,他明明记得递给自己水的是顾启渊的手。“现在是什么时候?”身体僵硬,内息凝滞,明显不是正常的状态。
“公子,你慢点,听我说。”凤梧递上一杯茶,“老爷之前被朝廷怀疑,知道文渊庄必然要遭灭顶之灾,故而将文渊庄一把火烧了,将公子送到淮南王这里。公子在这里已经三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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