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笒的怀疑这时候反倒让陈轩镇定下来,“父王身在边关,对京中之事亦是dòng若观火,孩儿请父王彻查当年之事,当年知道实qíng的必然不止奶娘一人,还有当年奶娘死后出现的那个替身。若父王查出孩儿所言是假,孩儿自己也被火鹤蛇咬一次也便是了。”
“好,”陈笒微笑,此时若是陈轩抬头,定会看见他眼底的赞赏,“若我查明,你所说的都是事实,我就向父皇请封你的世子之位。”
“孩儿只想证明清白。”陈轩眼中泪水已gān,身子挺直,他相信父王,也相信,这段时间以来,他所做的一切,都能证明他说的话。
“如果你真是我的孩子,记住一点,该是你的,就是你的。”陈笒转身离去,并没有回头。
同样的清晨,淮南王看着清晨下了朝就跟着自己过来的季伟胜,心中无限烦闷,这顾云悰是怎么和季伟胜搭上的,竟然隔三差五就过来对弈论书。“中书令大人,悰儿的身子向来孱弱,你这隔三差五的来一趟,他受不住啊。”
季伟胜一届文人,听不出淮南王话中的腌臜,“只是下棋论书,何累之有。何况我与世子是忘年之jiāo,对王爷你的清白,也是一个力证不是。”说罢,也不管淮南王,径自走到顾云悰的书房。
“世子,你看看这个残局,难为老夫好久了。”季伟胜看看书房周围并没有他人,神色中的焦急显而易见。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画,
‘今日上朝,皇上当朝收了燕王的兵符,这本是元帅归京才需要上jiāo的东西,想来是因为日前的酒宴上燕王和突厥皇子jiāo好所致。’
顾云悰点点头,在棋盘上布局,双手齐动。
‘燕王回来后,还没有找过你’
‘没有,他回来第二天突厥的皇子就来了。’季伟胜持白子,看似是在将棋局还原,实际上,两人是在下自己的棋。
‘燕王是故意的。’顾云悰掐算着时间,‘突厥公主随行,进程必然缓慢。他早便知道突厥要过来,想必过不了几日,皇上就要让燕王进朝堂了。’
‘你怎么知道?’
顾云悰浅笑,示意季伟胜看棋盘,棋盘上白子虽然星罗散步,但是气势如虹,黑子则看似guī居一隅实则有一条奇路带着黑棋进驻白棋,冲破了白棋的围合之势。
“好棋,便是老夫输了,哈哈!”季伟胜的声音中一点都听不出输棋的颓意,顾云悰淡笑,“季夫子承让。”
整理棋盘,季伟胜将燕王之子的事qíng写下,顾云悰眼神一缩,若是这样,只怕皇上在bī着燕王不得不反啊。‘当今是什么想法,怎么能让孩子这么过继过去。’
‘当今偏宠太子,何况太子继位有利于朝堂安稳,而且,这些年燕王风头不弱于太子。’季伟胜有些唏嘘,这孩子天资品xing不比太子差,就是差了个底蕴,只怕他到时候控制不住朝堂啊。
‘大人可进宫,向惠妃言传,燕王乃诚王兄长,怎么也不能在诚王之后大婚。’顾云悰看见季伟胜摇头,面露不解。
‘燕王与其母不和。也是陈年旧事。这件事其实惠妃已经在做了只是见效与否的问题。’落下一子,季伟胜看着眼前的初局,嗯,这次应该是他赢了。
‘此事着急不得。’顾云悰看看渐空的茶杯,“凤梧,进来续茶!”掌风一扫,桌上痕迹全无。
新茶续上,凤梧看看两人的棋盘,心中不无鄙夷,这季中书的棋路比起老爷的要差得远了。
书房门关上,顾云悰落下一子。‘上次托大人之事,不知可行否?’
‘自然,金陵诗会本就是老夫所辖,带世子出去绝无问题。’
‘如此,多谢大人了。’顾云悰将白子一个个拿起,季伟胜捻着胡须,自己什么时候输的?
第 36 章
几局棋结束,季伟胜算算时间,“世子,现在街上八成热闹,可有兴趣随老夫去清源茶楼坐坐?他们那的君山青芽是新到的好货。”
“既然中书大人相邀,我却之不恭了。”顾云悰放下指尖的棋子,桌上的茶已经凉了。
街上,陈笒和陈诚正在带着几位皇子参观,突厥方面虽然也对这个中原腹地有所了解,但是置身其中却是第一次,拓跋罗和陈笒本就是在猎场上打下的jiāo道,说话就多了三分亲近,加上陈笒这个向导也十分称职,一个时辰逛下来,可谓是宾主尽欢。
看看身后跟着的探子,陈笒嘴角轻笑,“拓跋,你们可愿尝尝我们汉邦的茶点?”话是问的拓跋罗,但是回话的却是已经饿了的拓跋戚,“要的要的。早上就没有吃饱,哥哥不让我吃了。”话说一半,拓跋过就瞪了他一眼,周围人无不微笑。这小子也却是憨厚,真亏了这个汗后不是真心对他们大汗,不然那长得出这般样子的孩子。
“汉邦的早膳讲究清淡,是为了养生所需,在晨起吃的过于油腻,对我们来说是不合适的。”陈笒环视四周“这附近最有名的茶楼莫过于清源,日前听说他们那新来了一个教坊,弹筝鼓瑟,清歌淡雅很适合夏季消暑。”
拓跋过点点头“早便听说你们汉邦人一个个乐于享受,这夏季消暑,在河中畅游,饮冰,非要听什么乐曲。”
“哈哈,三皇子听过就知道了。”陈诚当先带路,一边跟拓跋过讲解那是怎样一种心境。后面的探子见他们上了清源,眉头紧皱,这在街上还可以跟随,进了茶楼,以这几位的身份是不可能坐在大堂的,这进了雅阁,该如何窃探。
清源的二层雅间,顾云悰听到下面的动静,挑眉“季先生好算计啊。”
季伟胜品茶,闻言啧啧有声“这那里还需要算计,燕王诚王带着突厥皇子出行,便是太子不派上几个探子尾随,皇上也放心不下,若是他们进了寻常茶楼,只这密会一条就够燕王百口莫辩。这清源不同,清源是京城中最大最好的,也是最雅致的一个,燕王要是选了此处,才有几分道理啊。”
“都说文人刚正,清风傲骨,不为五斗米折腰,我怎么觉得季大人对这些事,乐在其中呢。”顾云悰品着新茶,自从他暗示季伟胜自己的茶水有问题之后,季伟胜便三五不时的将他带到京中的茶楼,渐渐地他也算是对这茶水有了研究。“燕王等人上来,季大人可要出门迎接一下?”
“世子拿老夫取笑。”季伟胜摇摇头,他何尝不知道,燕王是想将他排除在外,但是,总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又是她的孩子,怎么也放心不下啊。
而在此时,另一边的雅阁中,陈笒兄弟俩正和拓跋家的几兄弟讨论匈奴的问题,拓跋弧给陈笒的信中曾经说过,十五年的和平并不算短,这段时间若是闲散养兵莫过于làng费,两边不如将匈奴当做练手的,一南一东若是能将匈奴长久的赶到寒冷的西塞便是再好不过了。
但是陈笒觉得这事急不得,最好一步步稳着来,此次拓跋兄弟进京,也有着商量的一层含义。
楼下的雅乐传来,掩盖了雅阁中急速的jiāo谈,何况突厥语在汉邦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的,门外停留的探子只从里面不时传出的笑声和鬼祟的声音中判断里面大概是在谈论风流韵事。毕竟在茶楼的文人虽然不少,但是也不乏专门为了这教坊女子而来的风流之士。
陈诚不时看看一边专心对付点心的拓跋戚,这个算起来是他的正经小舅子来着,怎么和他姐姐的心机差了这么多。
过了三刻,教坊一曲弹完,是像众客人讨赏的时候了,茶楼的小二端着托盘跑到二楼的雅阁,挨个敲门,愿意给点的就进去,不愿意给的就顺手再关上。但是能到这来的人,多少都要个面子,毕竟这小二的一嗓子喊赏也不是白喊的。
到了陈笒他们的雅阁,进门的小二瞅瞅桌上gān净的碗碟面色如常,“几位爷,小的来替下面的教坊讨个赏钱。”
拓跋家的兄弟出手倒是大方,两个明晃晃的金镏子直接就扔到了小二的托盘上,小二身子一低,稳当当的接住,随即报赏“雅阁四房赏金十两!”一个包间只报给的最多的那个人的,也是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小二这一嗓子倒是让两个房间之后的顾云悰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这突厥皇子,跟着燕王学了点什么啊。”
一边的季伟胜也哭笑不得,这汉邦的币制中,一两金等于二十两银,往日里这小二跑一圈能得个一百两银子已经算是奇迹了,这手一出,少不了惹麻烦啊。
殊不知,陈笒这边也是苦笑连连,“拓跋过,你这出手,可是惹了麻烦了。”拓跋罗和刚才扔钱的老三面露不解。陈笒看看一边晃着手腕的陈诚,“且等等吧,一会儿那教坊的坊主会上来谢赏的。”眼瞅着一边面面相觑的几兄弟,陈笒举杯品茶。一边的陈诚给几个突厥家的慡快人讲解这教坊的规矩。
果然,不过一刻,敲门声再次传来,坊主带着一个漂亮姑娘上来谢赏,那姑娘带着乐器,显然是准备着单独演奏的。拓跋过点点头,示意两人可以开始了。那女子素手轻拨,琵琶声如珠落玉盘倾泻而出,曲声渐起,陈笒也赞叹不已,这女子的歌声确实出挑,怕是在这茶楼中有不少常年捧着的恩客。
果然,曲未过半,雅阁的门就被踹开,当头的一个家丁模样的人看看屋内的qíng形,瞬间瘫软在地上。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怎么了。红玉可在里面?”声音的主人现身,陈笒一时还认不出是哪个,倒是陈诚喷笑出来,“我当是谁,原来是母后家的外甥,王公子,小王这厢有礼了。”
那王公子看清屋里的人之后一脚踹向那个趴在地上的家丁,“不长眼的东西,王爷在这你也敢踹门!”将家丁踹跑之后王公子满脸大汗的给屋里的人鞠躬,正打算请安,陈诚就一眼给他瞪了回去“滚。”
王公子如蒙大赦,转身头也不回的出去了,还没忘了把门给关上。一场闹剧因为来人是个有见识的故而没闹起来,陈诚倒觉得颇为扫兴。一边的教坊主和红玉听闻屋里几人是王爷,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小的给王爷请安了。”
陈笒轻笑“罢了,你们起来吧,红玉姑娘将刚才的曲子唱完可好?”红玉抬起头扫了一眼陈笒,点点头,坐回刚才的位置,又接着刚才被打断的地方接着唱。陈笒点头,心xing倒是不错,怪不得能在清源有一席之地。
而不远处看热闹的季伟胜看见那王公子就差没爬出来了,也是忍不住的大笑。“真不知道燕王这次是什么运气。”
顾云悰听着那边传过来的曲子,颇为享受。“此女心xing不错,怪不得教坊主带着她来谢赏。”
季伟胜点头“这红玉是前朝罪臣之女,也算是大家出身,所以心xing比一般的小门女子要好很多。”
“听曲,听曲。”顾云悰抿一口茶水,剑眉微皱,他手腕处的酸痛已经变为刺痛,难道是因为那茶?
红玉谢过几人之后,起身随着教坊主离开。屋子里的人也没做挽留,倒是让教坊主好生可惜了一番,转念又想要是他把红玉卖了,到哪再去找个台柱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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