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约定好,十五日后的未时初行动。
送走了他们师兄弟,郁子珩和阙祤开始探讨自己二人谁该往哪边去的问题。
沐浴后,阙祤随意披了件外衫上楼,对跟在身后的郁子珩道:“你说过的,孟尧留给我,我自己的仇自己报。你去迎君客栈,我去长宁宫,就这样定了。”
迈上最后一级台阶,郁子珩伸手扶住他的腰,“你这不是诚心让我分神么?”
“怎么?”
郁子珩丢开两人身上披着的长衫,和他一起光脚踩在绒毯上,从身后抱住他,“我相信以你现在的武功,想胜孟尧并非难事,可有一点你到底不及他,我不可能放心得下。”
阙祤把手搭在他扣在自己腰间的双臂上,“你指的是孟尧的jian猾?”
郁子珩把下颌抵在他肩窝里,嗯了一声。
“我不会给他任何狡辩或是使什么jian计的机会,见面就打,打死了算完,行了吧?”郁子珩拍拍他的小臂,“先去坐下,早点说完早点睡。”
郁子珩忽然用膝盖顶了下他的膝弯,又在阙祤弯下腿去的时候在他脚底绊了一下,害得他失了平衡,向后倒去。使坏的家伙便趁着这时候从阙祤背后绕到身前,将他直接压倒在了绒毯上。
“咳……”阙祤感觉自己被他压得胃都要吐出来了,推着那颗凑到眼前的脑袋,怒道,“你是不是欠揍?”
郁子珩还维持着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扶着他后脑的姿势,被推也不躲,柔声道:“仇非要亲手报么?你我还分什么彼此,我帮你报仇不好么?”
阙祤便不动了,盯着他看了片刻,垂下双手放松地躺在绒毯上,“不好。”
郁子珩便知道自己是说不动他了。
散开的长发摊在雪白的绒毯上,衬得那发色愈发浓黑如墨,在房中明暗适中的灯光下反she出惑人的华彩来。
郁子珩伏在阙祤身上,近乎迷醉地嗅着他发间的浅淡清慡气,叹道:“你就是笃定我到最后总是无法拒绝你。”
阙祤勾起唇角,抬起一只手抚上郁子珩的脸,同时微仰起头,在他颊侧亲了亲。
郁子珩很想当场狠狠吻回去,可还是克制住了,道:“让我答应可以,但剩下的隐卫你都带去,宇威和海黎也跟着你。你只管专心对付孟尧,剩下的小鱼小虾让他们收拾。”
“要我说反过来还差不多,我自己去,剩下的人你带着。”阙祤道,“我自有办法避开旁人的视线直接找到孟尧,若是你义父出来帮忙,我打不过他也可以跑。你叫我带着那么多人,又没人能跑得过我,岂不反而是拖累?”
郁子珩低笑,“这话要是被宇威听到,他一定要气死了。”
阙祤支起一条腿,想要坐起来,“你不许告诉他。”
“行,那我们就各退一步,”郁子珩微微撑起身体,却还是将阙祤禁锢在怀里,“隐卫一人一半,海黎跟着你,宇威跟着我,可以了吧?”
阙祤道:“非要么?我和潜夜使不熟。”
“所以才给你们熟悉彼此的机会,你是教主夫人,要和每个人都熟。”
“……”
“阿祤,这毯子挺舒服的,我们就在这上头来一次吧?”
“你把追风使和潜夜使换一下我就考虑。”
“不行,总得有把柄在我手里,你才肯乖乖听话啊。”
“那你就起……唔……”
这一刻,教主夫人想要好好练功的意愿前所未有地qiáng了起来。
☆、阳奉yīn违
八日之后,郁子珩与阙祤也准备妥当,同时动身。
郁子珩骑在马上,对出来送行的云清道:“圣女大人,寻教总坛就jiāo由你暂管了,大管家就给我好好看家吧。”
也不知是不是这几日没休息好的关系,云清的气色看上去并不怎么样,眉宇间的担忧若隐若现,“教主和执令使千万要小心。”
阙祤轻轻点了下头。
郁子珩笑道:“放心吧,你家教主我福大命大,一定会好好回来给你和阿梵cao办婚事的——你不用担心阿梵,他不会有事的。”
云清略显苍白的小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那属下等教主回来。”
郁子珩马头调转的工夫,原本站在他身后的隐卫便都不见了。他对阙祤歪了下头,道:“我们先一起走一段。”
阙祤也不急着催马前行,便不疾不徐地同他一起向前走去。
沉默着走出一段,郁子珩长叹一口气,道:“真是不想和你分开啊。”
“也不过就是几日的时间,说不准在密道里便会碰见。”阙祤转头看他,“记住我说的话,不许掉以轻心。”
“我记住了,你也一样。”
再不想分开也还是要分开,身处岔路口,郁子珩扁着嘴看着阙祤,表qíng像极了要不到糖的孩子。
阙祤趋马朝通往长宁宫的那条路上走出几步,简短地道:“走了,回头见吧。”
“阿祤……”郁子珩中气不足可怜兮兮地唤道。
阙祤偏过身子,“嗯?”
郁子珩吸了两下鼻子,“阿祤……”
冯宇威与殷海黎各自转开头去,以表示自己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阙祤:“……”
郁子珩全然不知丢人为何物一般,还要开口。
阙祤身子却忽然腾空而起,也没看到他是从何处借力的,一眨眼他便已到了郁子珩近前。
郁子珩下意识地抬手去接他。
阙祤一只手却已搭在了他肩头,身体奇迹般地“飘”在了空中,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托着他一样。长发自背后和肩头滑下,轻拂在郁子珩脸上,带来的微痒透过皮肤直传入心底。
郁子珩习惯xing地想要帮他拢好头发。
阙祤勾起他的下颌,侧过脸吻上了他的唇。
这是一个极快的吻,似乎只是一触即放,可却让郁子珩觉得回味无穷。他呆呆地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眼前的人便又不见了,明亮的日光打过来,几乎让他睁不开眼。
阙祤已经稳稳当当又坐回了马背上。
郁子珩双目灼热地看着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阿祤,能不能来一个更……”
“不能。”阙祤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径自上了大路。
郁子珩含笑目送他的背影,没再提什么无理的要求。
“剩下的,等回来后再补上。”阙祤的声音却又从前边飘过来。
郁子珩眼角眉梢的笑意便更深了。
等那道身影远去直至不见,郁子珩才转过身来,那一瞬间敛容正色,又变回了那个严厉的寻教教主。
冯宇威便知他有话要说,静静等着。
“看到他适才露的那一手轻功,你是不是又技痒了?”郁子珩问道。
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正经严肃的事,怎么居然只是这个?冯宇威心中虽有疑问,可还是答了声是。那般gān净利落到几近诡异的身法,简直不像是一个人能办得到的,怎能不叫他眼馋?
“那我便给你一个和他比一次的机会,可别让我失望啊。”郁子珩打了个响指,隐去身形的一队隐卫便应声出现。他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扫过,又落在冯宇威身上,“留一个隐卫押着魏平跟我走,剩下的你带着去追阙祤,不管出什么事都一定要将他保护好,清楚么?”
冯宇威一惊,脱口道:“那教主你呢?”
郁子珩道:“不必担心我,迎君客栈那边并不如何危险,我足以应对。”
“可是……”
“这是命令。”郁子珩用平淡却不容置疑的口吻道。
冯宇威便不再说什么。
隐卫们培养出来便是为了服从命令的,且向来只听命于郁子珩和云清两个人,此时郁子珩吩咐下来,他们自是不敢有任何意见。
郁子珩便要一个人上路,经过冯宇威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道:“去吧,不被他发现的话,这一场较量就算你赢了。”
冯宇威的双眼蓦地亮了起来。
时间还算充裕,阙祤便没急着赶路。他倒不是觉得赶路辛苦,只是在明知道有人跟着自己的qíng况下一回头却谁也找不到,这种感觉着实有点令人心qíng复杂。
隐卫们“隐”着,殷海黎也是个惯于藏匿形迹的,走了一天的路,连吃饭睡觉时都没瞧见这群人的影子。阙祤担心自己走得太快会不小心落下一个两个的,这才有意放缓了速度。
这般走走停停,眼见着还有半日的时间就到长宁宫了,阙祤忽然察觉出了不对劲。
虽然看不到人,但阙祤知道前边有领路的隐卫,一直便是跟着他们走的。此时走的是一条不常过人的小路,两边树丛茂密,更加适合藏身。
阙祤勒马停下,稍等了一会儿,道:“潜夜使。”
又过了片刻,殷海黎从他右后方的树林中出来,趋马来到他近前,颔首道:“执令使。”
阙祤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也骑着马,却偏偏不肯和自己一起走,非要缀在后头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不过他也懒得问,只道:“按说你我职位同级,不必这般生疏客气吧?”
殷海黎清了清嗓子,道:“不一样的,你还是教主夫人。”
阙祤:“……”
见他无语地看着自己,殷海黎又补充道:“执令使不嫌弃的话,我就也和文杰一样喊你一声阙大哥。”
阙祤由衷道:“顺耳多了。”
“阙大哥,”殷海黎道,“你手上有教主圣令,寻教上下你地位仅次于教主……咳……那个……可能比教主还高。”
阙祤:“……”
要是再就这个问题讨论下去,阙祤觉得自己可能会直接改道梅阳,先揍郁子珩一顿。不再想那块破木牌什么时候成了教主圣令,阙祤摆了摆手,道:“你熟悉长宁宫,在你看来,此行胜算多大?”
殷海黎肯定道:“稳胜无疑。”
阙祤很欣赏他志在必得的语气,挑眉道:“为何?”
“长宁宫弟子与寻教不同,多半是受胁迫的,真心追随孟尧的多说也就三成。我们这些人收拾那三成绰绰有余,”殷海黎微笑道,“到时只要阙大哥拿住了孟尧,那些受胁迫的自会归降。”
阙祤状若漫不经心地道:“有多少隐卫跟着?”
殷海黎道:“目前可执行任务的隐卫有三十六人,一半被教主调去保护顾门主和苏公子了;余下一半又分为两队,分别跟着教主与阙大哥你。”
那就是九个人,如果骑马的殷海黎不算在内,那自己听到的人在半空中腾挪的动静……
阙祤眉头极快地蹙了一下又放开,微微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阙大哥,是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么?”
阙祤应着,“行,反正我们不急,叫大家先原地……”
殷海黎双眼陡然睁大了,因为眼前那个正在和他说话的人,在他眨眼的瞬间便失去了踪迹。
随即,对面的树林中便传来打斗的声音。又不过片刻,打斗声停了,一袭黑衣的阙祤从大树繁茂的枝叶间飞掠而出,又回到了马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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