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存天地_玄玄于书【完结】(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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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阙祤没作声,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郁子珩却往前跨出一步,将阙祤挡在身后,道:“此事与他无关,他整晚都与我在一起。”
  “今晚酒席上我也在,执令使并非片刻未曾离席吧?”这话出口,就是将自己的怀疑挑明了,林当的语气也犀利许多。
  阙祤依旧不说话。
  郁子珩道:“他离席也不过就是去趟茅厕,今晚谁不曾去过?再者说,程岳是听到陈叔的动静很快就过去看了,还喊了人,那个时候阙祤正好和我一起,不可能是他。”
  “如果那不是陈叔刚出事的时候呢?”尹梵抱着手臂看着阙祤,“如果在那之前陈叔早已被人袭击,那会儿是中途醒来,拼尽力气摔碎了杯盏,引人来救呢?”
  祝文杰道:“教主不是说了程岳看到那人逃走时的身影了么?我相信此事并非阙大哥所为,他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就不能有同伙?”尹梵倒是和他争执了起来。
  “没有理由?”林当嗤笑一声,“你们可别忘了,初来寻教的时候,他自己可就说过,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好半天一直没言声的冯宇威道:“林长老,就为这个您便说是执令使袭击了陈叔,可有些勉qiáng了吧?”
  “那为何事qíng这般巧,他身上这样那样的伤病刚要痊愈,老陈便出事了?”林当冷哼一声,“这世上恩将仇报的畜生有的是,谁知他又是为了什么要杀老陈了?”
  尹梵也冷眼看着阙祤,“执令使都不为自己辩解一句么?”
  “辩解?”阙祤嘴角扯出一抹笑,眼中的光却寒到了极处,“有些人信我,我半个字不说他也信;有些人不信我,我说破了嘴皮子也没用。而且,你们随便指个人,想说他是恶人他便是了?那不如我也说说,林长老,若说这寻教上下有人与陈叔不和,你说那个人最可能是谁?”
  林当先是愣了愣,而后脸黑得像锅底,吼道:“放屁!老陈是一辈子看我不顺眼,我对他却从未有过微词!且那都是什么时候的陈年旧事了,要算账我们两个还不早就算了,会等到现在?”
  “行了行了都别说了!”郁子珩只觉得脑袋被吵得嗡嗡作响,用力揉了揉太阳xué,道,“文杰宇威,你们二人多调派些人手过来,将这里给我保护好了。”
  祝文杰与冯宇威知道他这是担心那个躲在暗处的恶人如果知道了陈叔并没死,会再一次采取行动,当下不敢怠慢,立刻着手去办了。
  “其余人都回去歇着吧。”郁子珩又挥了下手,“阙祤,你跟我来。”
  两人一路无话地回了听雨阁,一个坐在chuáng边,一个隔着纱幔远望,许久,也没有人张口说半个字。
  房里没点灯,郁子珩便在黑暗中凝视着阙祤的背影,心头烦躁的qíng绪一点点被压了下去,他才温声道:“时候不早了,洗洗睡吧。”
  阙祤没转身,绷紧的肩头渐渐放松下来,道:“你叫我跟你来,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郁子珩起身走过去,从后头抱住他,脑袋歪在他肩头,“你怀疑是内部人做的,是么?”
  “那人因为陈叔打碎了杯盏而仓皇逃走,却没有被任何巡夜弟子留意到踪迹,你说呢?”
  寻教总坛里那些玄妙的阵法阙祤如今也有了数,清楚若非熟悉阵法之人,断不可能不被人察觉地隐去行迹。
  郁子珩疲惫地闭上眼睛,“你对林长老说的那些话……”
  “我并不是说这事是他做的,”阙祤向后靠了靠,“那时动了气,口不择言罢了,你别被我影响。”
  郁子珩抱着他的手紧了紧,“他说的话我也没当真,你也莫往心里去。”
  阙祤嗯了一声。
  郁子珩却似还有不安,低低道:“你明白我是相信你的便好。”
  许是小时候的经历对他伤害太大,这人一旦和人亲近起来,时常便会流露出一种害怕再次失去的小心翼翼的qíng绪来。阙祤只好给予适当的安抚,抬手覆在他手背上,道:“我信你。只是有件事,我还是想不通。”
  “什么事?”郁子珩声音果然稳了些,“恶人要害陈叔的原因?”
  “还有一点,”阙祤愁眉不展,“从掌法上来看,这人应该是个高手,而陈叔只是个不懂武功的老人……”
  郁子珩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接下去道:“他若要杀陈叔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就算陈叔避过了要害,也不足以在这人手下保住xing命。”他站直身体,放开了阙祤,“除非……”
  阙祤半转过身来,点头,“除非他一直苦恼着到底要不要这么做,以至于直到下手的时候,他还在犹豫迟疑。”
  如果不是寻教内部的人,还有谁会有这样的犹豫?
  若说先前只是怀疑,这一点被提出来,几乎可以肯定了。
  郁子珩手指抽动了两下,转身往里走,“这里风凉,别站着了,歇了吧。”

☆、jīng疲力竭

  次日又去看过陈叔,老人的面色依旧很憔悴,却不似昨夜里那般痛苦了,只是安详地睡着,不知何时会醒来,又或许就一直那样睡下去,再也醒不来。
  尹梵亲自带人在寻教总坛里盘查了一整夜,结果是意料之中的毫无所获。
  顾文晖和苏桥大概听说了发生了什么事,本想告辞,却被郁子珩留了下来。
  既然人家都知道了有事发生,那便也没什么好避讳的。这段时日麻烦事多,郁子珩都开始觉得力不从心了,想着万一这当口兰修筠和孟尧找上了门,好歹还有他们师兄弟两个帮自己分担一些。
  又过了几日,事qíng还是毫无进展,陈叔的qíng况也没有任何的起色。
  阙祤还是每天去看他,有时是静静地陪在他身旁坐一阵子,有时是帮他擦脸擦身子,还有时也会和他说说话,即使得不到任何回答。
  郁子珩也没再劝阙祤不要担心难过,只是每日他从陈叔那里回来后,都会催促着他运功疗伤。
  这般过了小半月,阙祤的内伤彻底痊愈了。
  郁子珩悬在心头的一件大事得以放下,竟有种自己死了一次又活过来的感觉。
  被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折磨得快要吃不消后,总算是有了一件难得的好事,郁子珩心qíng太过放松,导致第二日睡到了日上三竿还没起。
  他睁开眼,发现睡在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前夜阙祤是睡在里侧的,他要越过自己起身必然没那么方便,自己竟是毫无所觉,怎会睡得这样沉?
  也不知这会儿是什么时辰了,郁子珩翻了个身向外看,阳光隔着纱幔照进来,还有点晃眼,他便将手从被子底下伸出来,挡在了眼睛上。
  这时,阙祤从外边进来,见他还赖在chuáng上,无奈道:“烦心的事这么多,也亏得你还睡得着。早膳都放凉了,还不起?”
  “你去哪儿了?”郁子珩一开口,才觉得嗓子gān得厉害,不由咳了两声,“帮我倒杯水。”
  阙祤倒了水走过来,“我去看看陈叔。”
  “都回来了?我睡了这么久?”郁子珩没有要坐起来的意思,也不去接水杯,“什么时辰了?”
  “午膳快要送来的时辰。”阙祤将被子递给他,“怎么,也要我像喂陈叔那样喂你喝水?”
  郁子珩手肘撑在chuáng面上,将身子支起一些,接过水喝了一口,又把杯子递还给他,皱眉道:“凉的。”
  “一上午都被你睡过去了,水还能不凉?”阙祤放回杯子,将郁子珩的衣衫拿到他旁边,“起来吧。”
  郁子珩却又躺了回去,手也缩回到被子里,“不想起,再躺一阵子,你陪我么?”
  阙祤直接上手去掀他被子,“陪什么陪,快些起来去吃点东西。顾门主和小桥都练了好半天剑了,你不早就惦着继续练博元修脉么,现下我又派得上用场了。”
  郁子珩轻颤了一下,一边伸手想把被子抢回来一边又往外头看了一眼,喃喃道:“也没变天,怎么这么冷?”
  “你说什么?”阙祤一个晃神,被子又被郁子珩给拽回去了。
  郁子珩用被子将自己裹好,“我以前怎么没觉得这被子这么薄?”
  阙祤蹙起眉,坐下来,抬手试了下郁子珩的额头。他并没有发热,额上的温度甚至比平日里还要低上一些。那是怎么回事?阙祤收回手,问道:“你说你冷?”
  郁子珩本能地朝温热的源头靠过来,含糊地唔了一声。
  阙祤低下头,细细看他脸色,“你这煦湖岛上,何曾有过冷的时候?”
  郁子珩被他说得一怔,对上他的视线,眨了两下眼睛。
  “这几日你有没有自己练博元修脉?”阙祤脸上现出几分严厉来。
  郁子珩委屈道:“我答应了你不会,自然说话算话,你可不能冤枉我。”
  阙祤面色缓和了下来,眼中担心却更甚,起身道:“我去请陈……我让人叫程岳过来给你瞧瞧。”
  郁子珩伸手拉住他,“别去了,就是有点冷,没事。程岳每日都在想怎么能治好陈叔,还要安慰那几个师弟师妹,也够他辛苦的了。”
  手腕被他抓住,阙祤才惊觉他五指竟是冰凉,连忙反握住他的手,又坐了回去,连着自己的手一起塞到被子底下。这一塞不要紧,竟发觉他身上的温度也明显降了下来。自己的体温一直是偏低的,和郁子珩同塌而眠时总能明显感觉到他的体温,今日一早起来时也是一样,那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全身发凉的?
  “陪我么?”郁子珩抓紧他的手,拼命汲取上头的温暖。
  阙祤叹了口气,褪了外衫躺下,从郁子珩身下扯出半边被子盖上。
  郁子珩立刻靠了过来,手脚微蜷着缩进阙祤怀里,舒服地轻哼出声。
  阙祤拥着他透着寒意的身体,心头沉闷异常。
  还不等阙祤想出个所以然,郁子珩的身体已经暖了过来,估摸着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过。
  被子裹得太严实,郁子珩觉得有些热了,抬起埋在阙祤怀里的脑袋,踢了踢被子,问阙祤道:“想什么呢?”
  阙祤坐起来一些靠在chuáng头,道:“你除了冷,还觉得哪里不舒服么?”
  郁子珩摇头,“现在也不冷了。”
  “让程岳给你瞧瞧吧。”
  郁子珩伸手捏了下阙祤的脸,“也不是什么大事……”
  阙祤拍开他的手,“我不放心。”
  郁子珩意外于他的直接,笑道:“你都这么说了,就算为了让你安心,我也是非去不可了。”
  两人用了午膳后,又去了药房。
  郁子珩到陈叔房里看过一眼,才在阙祤的bī视下乖乖让程岳给诊了脉。
  程岳对着郁子珩的腕子纠结了半天,反复确定了好几遍才道:“依脉象看,教主的身子没什么问题啊。”
  郁子珩收回手腕,抚平衣袖,看向阙祤,一副“我就说吧”的表qíng。
  “可是他先前无缘无故地咳嗽,好了后又有过胸闷的qíng况,今日又不知怎地,全身发凉。”阙祤按住要站起来的郁子珩,“人好端端地怎么会出现这些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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