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萧忆低喊,几乎失去力气地跪在地上,“住嘴!”
“结果显而易见,不是吗?我找到齐若望,看着他在我眼前咽下最后一口气。”秦善冷静地说着,好像是别人的事,“我发誓要为他报仇,可却一直找不到凶手。直到后来,我亲眼看到另一个被你杀死的人。”
他看向萧忆,冷笑,“你说对,萧忆。齐若望的确没有死在阵里。因为早在四个月前,他就死在了你手下。”
“啊啊啊!”
萧忆困shòu一般吼叫着,溢出的真气将四周的岩石都击碎。
“你骗我!我不信!!”
萧忆抬起头,赤红着眼看向秦善。
秦善却自顾自地道:“现在想想,齐若望应该是一眼就认出了你。他虽然易了容,但只要一出声,你也会认出他。可你为什么没有认出他呢?”秦善恶毒地看向萧忆,“是不是你那一掌打得太快,太不留qíng。根本就没让他有机会对你说出半个字。”
噗——!
心肺好像被击碎了,萧忆呕出一口血,他已经听不见秦善在说什么,他脑中疯狂地回想起那天的场景,可正如秦善所说的,他半点都记不起来。他记不起自己的掌是怎样击出去的,记不起对方最后的眼神,甚至连那张易容后的脸都没有记忆。
他和齐若望的最后一面,苍白又戏剧地错过,而yīn阳两隔。
“是你。”萧忆愤恨地抬着头,双目流血,“要不是你连累了他,若望不会死!秦善!”
他发狠地冲向秦善,却触动了阵内的机关,一次又一次地被拦在阵里,除了徒劳地增加伤口,毫无功用。萧忆却浑然不知,仇恨地望着秦善,似乎只有为心里的绝望和怒火找一个发泄口,他才不至于立刻疯魔。
秦善却感觉无趣了,对身旁的人道:“你要杀了他吗?”
站在他旁边的人,这时候缓缓撕下脸上的面具,露出真实的面容,那是一张和齐若望有着三分相似的面容,却比齐若望年轻许多。即便是秦善在看到这张脸时,还不免有些愣怔。
越齐,或者说是齐越,看着地上犹如野shòu一般的萧忆,道:“我不杀他,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齐若望和萧忆的事发生的时候,齐越还不满十岁,无力回天。而如今,随着百年来最天纵奇才的齐若望自毁前程,嫡女齐若兰费尽心机后含恨而死。齐家近乎绝后,在一切无法挽回之际,只有一个庶子,带着满腔恨意回来复仇。
他恨萧忆,是萧忆毁了他的兄长,毁了他的家族。
秦善看着这位齐家最后的血脉,心里叹了口气。
“随你吧。”
秦善转身离开,直到走远了,还能听见身后萧忆不甘的嘶吼,听见齐越充满憎恨的质问,然而,本该畅快的事,却让他觉得疲惫。
他发顶一凉,抬头看去,这才发现山谷里竟然下了雪。和齐若望走的那天相似的雪花,飘扬落下,像是在悼念什么。
“你也觉得无聊吗?”
他自嘲般地问着,一路走向山下。
万成轩远远就看到秦善走了过来。他身边是几十名万刃山庄的子弟,而刚才在山上围捕秦善的英武盟的人,此时全被万刃山庄的人拿剑指着,成了俘虏。
最中间的右小嶷看到秦善走过来,长叹了口气。
“果然如此。到最后,还是你赢了。”
秦善走到他身前,淡淡道:“赢?你错了,这才刚刚开始。”
他看了万成轩一眼,万成轩立刻心领神会,对着所有弟子高声道:“传令下去!逆贼萧忆伏诛,英武盟败亡!萧忆与西羌人勾结,屠戮中原,民不聊生。朝堂为jian人所控,视百姓苦难而不见。我等虽是一届武人,却也不忍见天下遭此劫难。现号召天下有识之士,清君侧,抚社稷,共渡国难!”
右小嶷一怔,不敢置信道:“清君侧,抚社稷!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秦善,你要以谁的名义造反?!”
秦善轻笑:“造反?”他低下头,看着右小嶷,“你觉得,现在坐在王座上的人,就是这个天下真正的主人了吗?”
右小嶷愣怔地听他说出最后一句。
“我只不过想让这天下,物归原主。”
萧忆伏诛!
英武盟竟然是西羌人在大齐的特务机构!大齐江山沦陷,有萧忆一半功劳。
这个卖国贼,死得大快人心!大齐江湖人虽然不关心国事,但是大是大非上,还是有分寸的。于是不免有人好奇,那杀死萧忆的人是谁呢?
答案一出,所有人惊掉下巴。
手刃萧忆的,竟是已经驾崩的齐帝唯一血脉,大齐王座的正统继承人,凤氏嫡皇子!
消息传出,天下人无不议论纷纷。
——皇子?齐帝不是无后吗?
——不,先帝曾经立过皇后,也有过太子。可是听说太子不满三岁,便已早夭了。
——那这个皇子是谁?
——这就要问秦善了。
没错,又是秦善。秦善带着先帝皇子,杀了萧忆,解散了英武盟,这次又借着皇子的名义,重新打起清君侧的旗帜。而半月之后,秦善将要召开一次誓师大会,公布皇子的身份。
消息很快如云般散去。各方势力都不约而同做出了回应,传闻摄政王听到消息后,当场就将秦善斥为叛逆,并命令上将军领三万人马,去清缴秦卫堂余孽。
但是与此同时,暗中联络秦善的人变多了起来,其中有早已经退隐,声名遍天下的巨儒;有还在朝为官,偷偷派人联系他的朝廷大员。而江湖人,对此的回应是最直接的。一向奉行弱ròuqiáng食的他们败给了萧忆,而萧忆输给了秦善。力量对比,让他们不得不叹服。
直到此时,才终于没有人再称呼秦善为魔头。先不说现在少林和万刃山庄都是秦善的靠山,单说这个魔头替他们脱离萧忆的魔爪,拯救了半个大齐武林,就没人再好意思这么称呼他。
虽然通缉令还挂着,秦善的名声,却史无前例地好了起来。
时间,转眼就到了誓师大会那日。
秦善正在筹备诸般事宜,却看到齐越走了过来。
“他死了。”
齐越没头没脑地一句话,却让秦善顿住了,他看向这位齐家最后的传人。
齐越说:“他要求见哥哥坟墓。我就骗他说,哥哥死在他手下后,你没来得及收敛遗体,尸骨被山里的走shòu飞禽叼得七七八八。他就突然发狂,跑出了阵法。”
“……”秦善。
“等我找到人的时候,他死死抱着一具不知名的白骨,已经没气了。”
齐若望被萧忆好好地葬在了无名谷后山,萧忆临死前却抱着一具无名尸骨,连最后的一片深qíng都付错了人,也许,这就是天道对他自私无qíng、糙芥人命的惩罚。
而齐若望和萧忆的故事,随着两个当事人相继离去,也彻底告一段落。
从今以后,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琴瑟和鸣。
秦善正有些感慨着,却听见齐越说:“对了,听说你要号召天下英雄,去反那个什么假皇帝。算我一份。”
秦善看向他。
齐越耸了耸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gāngān。至少你要gān的这件事,顺我的心。”
是啊。秦善想,私仇旧怨已了,现在是时候来为这天下清扫一番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仇报的还满意吗?
☆、57|凤栖梧
闻讯而来的人,远比想象中多。 哪怕朝堂已经派人出兵,声称要清缴秦善叛贼,可依旧有不少人聚集到此,等着秦善公布皇子的身份。
誓师大会选在北镇国公府所属辖地,就算王军想要过来,也得突破镇国公府的军队。北镇国公府打着清君侧的旗号久了,正等着这帮送上虎口的羊ròu呢。
前院里,来客熙熙攘攘,秦善让青天和明月统计了名单,都安排好了位置。后院里,秦善正对着一个闹脾气的家伙,有些无奈。
“我不管,又要我上场假扮人,我堂堂惊影公子,老是被你拿去冒充这个冒充那个的?以后名声传出去,我还怎么混?”
小院里,席辰水蹲在地上,双手抱着石椅,一幅誓死不从的模样。
秦善说:“这是最后一次。”
“我不听,我不听!你别给我解释!”席辰水捂住耳朵,一幅撒泼无赖的模样。
秦善耐着脾气劝他,“让你假扮皇子,只是一时之需,你只要远远穿着衣服露一面就好了。”
“露一面就好了,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再说了,有这功夫让我假扮,你怎么不让那皇子自己来?”席辰水刚说完,就看见秦善脸色不对。
“他恐怕来不了了。”
“什么?”
秦善神色木然,“如果他没有来,今日,我会大义灭亲,亲手为他报仇。”
“什么什么?”席辰水愣住了,“大义灭亲,你想灭谁啊?你不是早就是孤儿了么。喂,秦善,我怎么感觉你好像瞒着我什么啊。”
这回轮到席辰水缠着秦善,而秦善却怎么都不肯再说了。两人正在纠缠之时,万成轩从前院走了过来。
“时间快到了。”
他上前,一把捞起席辰水的后衣领,“我带着他直接去易容,你去前厅主持。”
说罢,万成轩不由分说地拽着席辰水就走,而惊影公子惯用的撒泼大法在万大庄主身上毫无用处。秦善看着那两人一拉一拽,打打闹闹地离去,轻笑一声,却在动身之前,望了后屋一眼。
——那个屋子里,睡着一个昏迷多日的人。
秦善遥遥叹了口气,转身离开。而他不知道的时候,就在他离去没多久,躺在chuáng上的人却突然动了动眼皮。
所谓的誓师大会,其实不过是一场戏。唱戏的主角是秦善,听戏的却是所有看台下的人。而此时,秦善正站在台上,衣冠楚楚。
“秦某与万刃山庄,感谢各位大驾光临……”
蒲存息坐在台下,看着台上侃侃而谈的秦善,不由感慨道:“真是难以想象啊,就在几个月前,我和这小子还是被人追杀的角色。可这一眨眼吶。你看看台下这些人,有不少还中着我们的断生蛊呢。”
明月在旁边听了他的话,笑道:“主人自然是不一样,哪怕不甘心,也能让他们乖乖地坐着。主人杀了萧忆,说要号召天下英雄,他们敢不来吗?”
蒲存息却摇了摇头,“你懂什么?秦善现在看着风光,要是走错一步,可是死无葬身之地。不仅他没有好下场,还要连累你们。”
明月说:“我知道,主人问过我了,我是自愿的。主人做的事是顶好的,为百姓为苍生,哪怕要牺牲我一个又算什么。”
“你这huáng毛小子!”蒲存息却突然气急了,“什么牺牲,什么大义?偏偏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好好!一个个都要做什么英雄,逞什么好汉,让我老头子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去送死。”
“你在说什么呀,蒲谷主。”明月不解地看着他,“主人做的事虽然有风险,但我们也没准备去送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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