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梦里忆琴音_凌晨筆缘【完结+番外】(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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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台

  话说那日梅洛听了柳桪师溪二人的话,便知道陌惜还活着,而且就在玲珑古镇。
  梅洛盘算了数日,还是决定去看看陌惜。只是穆戈一开始也暗想着或许是陌惜,对于梅洛的这个旧qíng人,他还是对梅洛起了防备之心。只是后来一二日见她还是安分守己,这才放下心来。
  这梅洛也算是个有心计的,这般安分守己也不过是做做样子。为了就是能离开穆戈的爪牙,哪怕这离开的时间不长。但是只要见得陌惜一面,这一生纵是死了又何妨?
  趁着穆戈被人叫去谈事之机,梅洛借口出恭便独自在那附近转了几转,到了先时托人买办的车马之处。上了马车便催促车夫往玲珑古镇方向赶去。
  玲珑古镇还是弥漫着古老而安逸的气息,梅洛初来乍到也是欣喜不已。只恨当年穆戈的行事,想着陌惜如今在这里也是极好的,又惋惜着自己不能与陌惜在此处双宿双栖。
  梅洛在镇上打听了一日,才知陌惜住在如梦楼里。
  “掌柜的,你这可有一位唱戏的公子尊名陌惜的?”梅洛在那如梦楼守了一日也没见到陌惜,但是镇上之人信誓旦旦的告诉她他在里面,故而思来想去,还是去问了掌柜。
  那掌柜细细打量了梅洛,见她一个女流之辈,便也没大拒绝,只说,“客官可是来听戏的?这其他人唱的不好么?”
  梅洛笑了笑,“不说不好,只是应当没这陌惜公子唱的好。有些可惜,今日没能听着。也不知有没有机会听着了。”
  掌柜的听梅洛的声音便知道她不是镇上的人,又隐隐觉得这口音和陌惜有些像,又问她,“姑娘和陌惜公子是旧相识麽?”
  梅洛一怔,继而点了点头。又道,“我明日再来罢。”
  那穆戈不见梅洛本就心急,但是无奈自己恰巧有事无法脱身,便只命了几个心腹去找。
  第二日,梅洛起个大早便来到如梦楼等候。
  只是掌柜见她来了,也不便多说,还是如平常待客一般。他昨夜已经猜着半分这女子的来历,但是也不敢和陌惜说。
  毕竟这事qíng他是担当不起的,只盼着今日陌惜也不会出来,让这姑娘死了心以后别来。
  却真是应了孽缘这二字,陌惜在huáng昏时想着无事,便换了戏服登场开唱。掌柜的也不敢拦他,由他上了台。
  那陌惜这回唱了一支《紫钗记》。故事说的是霍小玉与书生李益喜结良缘、被卢太尉设局陷害、豪侠huáng衫客从中帮助,终于解开猜疑,消除误会的悲欢离合的幻梦。
  陌惜偏生唱的又是最末回,听他道:
  一般才子会诗篇。难遇的是知音宅眷。也只为豪士埋名万古传。
  又听他唱道:
  紫玉钗头恨不磨,huáng衣侠客奈qíng何。恨流岁岁年年在,qíng债朝朝暮暮多。炊彻huáng粱非北里,斟翻绿蚁是南柯。花封桂瘴知何意,赢得敲尊一笑歌。
  梅洛自陌惜一开口便知道是他,待他唱到那“恨流岁岁年年在,qíng债朝朝暮暮多。”时,忍不住伏案轻轻哭了。
  是他,是他,他活着,他还唱着当年他们一同唱过的戏曲。
  只是陌惜,你可还记得我?
  那台上的声音停了,梅洛猛然提了心抬起头去看,见陌惜准备下台,她忙往那边的方向赶了过去。
  掌柜本yù阻拦,却是慢了一步,心下料到这事qíng已经阻止不了,便也由她去了。只是这边忙忙的联系人告知君墨宸以防万一。
  梅洛追着陌惜的身影行到了陌惜住的小院,四下无人时,她咬了咬唇。
  “陌惜。”这一声出口,梅洛又是哭的梨花带雨。
  陌惜刚才听得有脚步声急匆匆的往自己方向来,心里正疑惑,但想着这里是极安全的地儿,也不甚在意。此时又听得这声叫唤,还以为自己幻听了,但又还是转过身去看。
  这一声,正是久别重逢不陌生;这一眼,仿若奈何桥畔见伊人。
  陌惜见到梅洛时还以为自己花了眼,愣是半响不敢动。又听梅洛哭着再叫了一声,“陌惜,我是洛儿。”
  这一句,这一句洛儿,千般思万般想都涌上了心头。
  他朝朝暮暮的女子,原本以为早已与自己yīn阳相隔的女子,现在竟然好端端的站在他的面前。
  “洛儿,你是洛儿?”陌惜真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上前两步看着她,那眼神热切又充满着思念,仿佛要把她看穿一般。
  “是,是洛儿。”
  陌惜心里千般感慨,此时便拥她入怀。方一会,陌惜又忙问她,“你如今怎会在这里?”一面看着四下并无他人,便忙拉着梅洛进了自己的屋。
  梅洛渐渐止了泪,一遍打量着陌惜的屋子,一遍对他说道,“我是逃出来的,他并不知道。”
  这个他自然是指穆戈。
  陌惜一听,又是心疼又是气。
  “我当日捱了那一剑,却是未曾死去。但我不知你是否活着,总想着若是活,好歹见一面,若是你……去了,好歹祭一回。”梅洛一行说一行哭,又道,“那日在金陵见一姑娘说着“梅洛,梅花落”此语,我心知是你。便问她在哪听得,她说了在玲珑古镇,我这才想着千万逃了出来来见见你。”
  “你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陌惜看着身形消瘦的梅洛,心里一阵生疼。
  梅洛只是摇了摇头,并不言语。
  “都过去了,你呢,你这些年又如何?”梅洛呆呆的看着陌惜,见他也是形容消瘦,心里也是不住的忏悔。
  “拖宸王的福,一切都好。只是想你。”陌惜说着,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梅洛面上没来由的露出一丝悲戚,只这一面,相见,她知足了。
  或许不会再见了,陌惜,你还活着,真好。
  “你如今在镇上住哪呢?”陌惜问道。
  梅洛笑了笑,示意他安心,“就住在离如梦楼不远的客栈里。你别担心我,我没事的。”
  “洛儿,我”陌惜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欢喜之后他莫名的有些害怕,那穆戈并未是死去了梅洛才来与她相见。但若是这般,他们又终要一别。
  “我今日听你唱这《紫钗记》,真个儿好听。这出戏你原是不大会的,如今唱的,我倒觉得比爹爹当年还好。”梅洛抹了把泪,笑着转移了话题。
  陌惜听她这般说,便道,“我如今武力尽失,又无处可去。便只在这如梦楼偶尔登台一唱。”
  “我也不知还能在这待上几日,他想必是会寻来的。只是想着,能否再听你唱上几出。”梅洛说着,又忍不住的看着他,生怕他说不。
  陌惜点了点头,“好,你想听什么,我唱你听。”
  这如今,他只会唱,她愿听,他自当倾尽此生为她吟唱。
  “这临川四梦,都言一生“四梦”,得意处唯在《牡丹》,我就盼着你唱一回《牡丹亭》。可好?”梅洛想了想笑道,这出是自幼他俩一起学的,两人都喜欢这出戏。
  陌惜忙点了点头,应道,“好,好。”
  正说着,便听叩门之声,陌惜忙起身去瞧,见门外是掌柜的,忙开了门。
  “陌惜公子,可是有一女子来寻你了?”掌柜已经见了,却又故意问道。
  陌惜知他指的是梅洛,便点了点头,应道,“是,怎么了?”
  “无事,也只是来问问了,你二人小心些才是。”掌柜的自然也见着在屋里坐着的梅洛,便与她点了点头。
  梅洛见掌柜并无驱逐之意,便起身福了福身。
  “掌柜的,我有一事相求。明日借你这戏台子,我与她唱一回《牡丹》,以了却我二人多年的心愿。”陌惜请求道,一面看着掌柜,一面又回头看了看梅洛。
  掌柜点了点头,道,“她这身量与小女相仿,我一会让小女将衣物收拾了送过来。”
  “如此,多谢掌柜的。”陌惜喜得做了个揖。
  掌柜的摆了摆手,“你二人还是小心些才是,这阵子镇上老有外人来。”说罢,便匆匆离去了。
  陌惜咬了咬牙,他自然知道这事的危险,只是想到梅洛那期盼的眼神,便什么都不怕了。
  “陌惜,真的可以麽,与你一起?我这些年都没唱,荒废了大半了。”梅洛忐忑不安的问道,心里又是惊又是喜。
  陌惜点了点头,宽慰道,“我是不怕的,只盼着此生有缘与你同台共唱这《牡丹》。无事,纵是死,也要死一处。”
  梅洛忙伸手掩了他的口,道,“莫说这不吉利的话。”
  “好,不说。你今夜也不必回客栈了,只在我这歇下吧。”陌惜笑道,便拉着她的手坐下。
作者有话要说:  好心疼这对,好了,我承认我是后妈○| ̄|_

☆、梅花落

  这日一早,两人便起身梳洗。梅洛换了昨日掌柜特意取来的戏服,又与陌惜相互画了妆容,理了理,二人便登了戏台。
  这开篇便唱着:
  “忙处抛人闲处住。百计思量,没个为欢处。白日消磨肠断句,世间只有qíng难诉。玉茗堂前朝复暮,红烛迎人,俊得江山助。但是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
  唱了一段后,两人便下了台稍作歇息。又复登台继续唱着,台下的客人来来往往。今日见陌惜与人同台,皆以为罕事,便有好些人纷纷驻足。
  又听得今日这两位皆唱的极佳极妙,不由的阵阵喝彩。
  这番又听得他俩继续唱到: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恁般景致,我老爷和奶奶再不提起。〔合〕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梅洛心里忽然隐隐有些不安,但是却猜不到发生何事,方才唱着,险些记错了唱词。
  “可是累了?”陌惜见她鼻尖隐隐有些汗,便忙问道。
  梅洛摇了摇头,抿了口水道“太久不曾登台了,方会这般。你可莫嫌我如今越发不会唱了。”
  “怎会呢,刚刚听你唱着,那可是极好的。这句换作是我,也是不能够的。”陌惜笑着赞道,这《牡丹》一出他唱了不下百余次,却是真真不如梅洛这一开口。
  堂下之人听了刚刚那处,也不由得在下面窃窃私语。
  “真不知方才那女子是谁,唱的竟然比陌惜公子还好。”
  “可不是,真真是难得,这陌惜公子也难得,竟然也会与别人同台唱戏。”
  “这陌惜公子向来潇洒不羁,想来也是这如梦楼的人吧。”
  “看,看,又来了。”
  唱了几篇之后,终于唱到了最末篇。
  这一出说的是皇帝感慨杜丽娘和柳梦梅二人的旷世奇缘,于是这二人终成眷属。
  “姻缘诧,姻缘诧,yīn人梦huáng泉下。福分大,福分大,周堂内是这朝门下。齐见驾,齐见驾,真喜洽,真喜洽。领阳间诰敕,去yīn司销假。”
  “〔生〕从今后把牡丹亭梦影双描画。〔旦〕亏杀你南枝挨暖俺北枝花。则普天下做鬼的有qíng谁似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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