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今日没有将玹琴带来,若是带了来,还可弹上一曲。
他走了之后,再也没人督促自己练琴,多少是荒废了许多。原是想着,柳逸清入葬时,将珏琴随葬。可是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那珏琴还依旧放在秋水轩,仿佛等着,就会有人来弹奏。
一阵风过,梨花纷纷下落,那景色极美。君墨宸看着,痴了。想着,拔出佩剑舞了一段。
他自幼也喜欢在梨树下舞剑,因为没人做伴,与梨花共舞,便是心里一番安慰了。
不过可惜,那花期太短。故而年幼的他,少言寡语之间,会尽力去保留那些短暂的欢喜。
君墨宸在这佛恩寺住了两日,便匆忙回了金陵。他不是不想多逗留几日,而是心里有着莫名的牵念。
果然才到金陵,便听浅茶来报,说是烈亲王病了。看浅茶的样子,像是刻意在隐瞒什么。君墨宸也不多问,快马加鞭的赶去烈亲王府。
三月天,娃娃脸。这烈亲王年岁渐高,加上思念亡妻,这一病,倒是病的重了。
“父王。”君墨宸赶到跟前的时候,烈亲王也不过刚醒一会。
见他来了,倒是有些愧意,一早就下令不让说出去的。
“都让他们别说了,又惊动你过来。”只是看着自己的孩子这般的孝心,心里又是一片暖意。
君墨宸看着自己的父亲,却是越发的愧疚。自己一直少有关心父亲的身子,如今这样,怎得不自责。
烈亲王让他扶他起身,半靠着,他说话很喘,但依旧对着他笑道,“你莫要顾着我这里,我横竖是无妨的。就是走了,也是岁数到了。我听他们说,你前几日去佛恩寺了?”
君墨宸点了点头,老老实实的应道,“嗯,先时答应兄长三月时去看白梨,如今他不在了,想着在佛前为他上一炷香。”
“这是你的心了,他泉下有知,也定会知道的。好了,我这横竖太医开了药方,多喝几碗便无事了。”烈亲王看着他,宽慰道。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孩子也大了,自己也该老了。
“父王没事便好,只是如今这气候不大好,还需多注意些才是。”君墨宸嘱咐道。
烈亲王点了点头,忽然想起自己的身后事,便对他道,“本不该今日说的,怕你嫌这话晦气。可我却是怕日后忘了,这下想起,还是对你说了罢。”
“父王请讲。”
“当初安葬你娘亲时,你并没有将你娘亲葬在你师父身旁。我前日得了一梦,梦见你娘亲说,要与我合葬,想来也罢了,她既托梦与我,我便告知与你。”烈亲王说着,面上倒有些愧意。
君墨宸是知道这事的,故而安葬娘亲的时候并没照着烈亲王那时的说法安葬在他师父身旁。此时听烈亲王说了,便点了点头,“娘亲生前说过的,要与父王合葬一xué。只是先时父王一直那样说,我却也不好提。”
“罢了,我都随意的,只要她安心便好。”烈亲王笑着点了点头,不由的又咳了两声。“这如今的气候不好,你也多注意些,别也病了。”
“好,宸儿知道了。”
一时服侍了烈亲王服了药,君墨宸这才回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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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柳逸清一路行来,一个人走了这千山万水,也终于到了长门。
长门是漠北的风光,与江南的婉约大相庭径。只是来了,还是想着好好享受一番。
整个天下都如这金陵一样的繁华,这句话在长门应验的时候,柳逸清的心里有些感动,又有些心酸。
他做到了。
大街小巷叫卖的人声跌宕起伏,行人来来往往。街道两旁的建筑虽保留着漠北的风光,却早已不是那时候的断壁残垣。
“自从这新帝登基了,连我们这长门的日子都便的好了。”在一个小茶馆歇脚的时候,柳逸清听到身旁的一个老伯笑道。
“可不是,话说这皇上当年还来过长门。如今是天下皆繁华,江山美如画。”一旁的中年男子附和道。
又有一女子笑道,“这皇上也真真是勤政,不然我们这山高水远的,哪得能这么快过上好日子。”
“就是可惜了,他做王爷的时候未曾娶亲,如今登基这些年,竟然听说还是孤身一人。”看他的样子,倒像是一个四处游走的商人。
“你这话可真?”
“怎么不真?多少闺阁小姐想进宫,可是这皇帝偏是连选秀都不曾有过。”那人又道。
方才那女子道,“我可是听说,这皇上喜欢的人,一年多之前死了,却是不知道是何原因。真是可怜痴qíng人。”
柳逸清听着这话,心里有愧,便只是埋头喝茶。
“这位少侠哪里来?”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柳逸清回头时,也甚是惊讶,竟是梁傲。
那年一别便不曾再见过,宫变之时那般的顺,他也没在联系过他。
“竟是你。”梁傲只是看着有些像旧相识,想着过来打个招呼。若是旧识,便是重逢,若不是,倒是又可以认识一个江湖好友。却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柳逸清。
柳逸清身旁引得旁人注意,便示意梁傲小声些。
“梁兄如何会在长门?”柳逸清看着他见他只是一人再此,便招呼他坐下,这才问道。
“不过是闲了四处走走,且别说我,我倒有话要问你。”梁傲说着,看了看周围,应道,“罢了,这里不宜多言,你随我到客栈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共约重芳日,还忧不盛妍。这句话是李煜的诗歌,意思就是字面的意思。
梁傲出场也是打个酱油,但是这酱油打的刚好咸,,,,
☆、缓兵之计
梁傲心下只是奇怪,这人不是说死了么,怎么如今好端端在会在这里?却是奇了,奇了。
柳逸清无法,只得随着梁傲去了他下榻的客栈。
“我一年前便听人说了你的事,这天下却是谁,能这般的起死回生?”梁傲关上客房的门,便问道。这太没道理了,先时便听说这人在金銮殿自刎了,连君墨宸都信了,如何这,这如今人不是好端端的活着麽?
柳逸清见自己如今被他撞个正着,却也不好隐瞒,便只道,“说来话长,我先时不过是为了平息朝野之事,只是没想到这事闹的。”
“这么说来,这倒是你在演了苦ròu计了,又托了人与你一同演了这出苦ròu计。”见柳逸清点头,又道,“你这又是何苦?却不知宫里那位,你走了之后每天就是对着朝事较劲。我听东方兄弟说,宸兄如今是滴酒不沾,说是咳了几次血。我见你如今这样,也还未曾娶亲?”
柳逸清摇了摇头,“不曾。只是他咳血一事,我却不曾知晓,是我的罪孽了。”
“只不说是不是你的罪孽,到底你二人是怎么一回事?倒像是小两口闹了别扭一般。若真是有qíng,那刚好,他不曾娶,你也孤身一人。”梁傲倒是有些心急,这样的婆婆妈妈真不是个汉子。他也喜欢男子,便对心仪之人说了,如今两个人好好的在一处,乐得快活。
柳逸清苦笑,连梁傲都这般说,他倒是有些悔意了。
“对了,想来你也不知,三月左右,烈亲王大病了一场。他老人家想来也是没多少日子了。可怜宸兄,若是烈亲王真的病逝了,他也真真是要成孤家寡人了。”梁傲故意也将这事说予他听,然后看他如何反应。
柳逸清心里一沉,gān爹病了?金陵的三月气候不好,加上gān娘又故去多年,自己又出了这么一出事qíng。
“我,我还是回去看看。”他咬了咬牙,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梁傲故作不解,问他,“你要回去?回去见谁?他们都说你已经去了huáng泉,如今这是在玩诈尸?”
“我自有我的理由,今日多谢梁兄相告,后会有期。”说着,竟是匆匆辞别,竟有些归心似箭一般。
若你二人成,我却是积德了。
柳逸清快马加鞭的往金陵的方向赶去,一时间竟想起了那年君墨宸提起的事qíng。那时候,他也是这样往回赶的吧。只是恨,只是恨,恨这路太远,太远。
到底是不相信他,却还觉得是为他好。咳血多半是旧病复发,都说了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如何又会这般?烈亲王这样的重病,想来也有几分是因着听到自己辞世的消息。想到这,柳逸清不免越发的自责。
回金陵的心,也越发的迫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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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当年所说,君捻雪成亲之后,回皇宫的次数也有限了。秦家是不管的,毕竟一来她是公主,二来,君墨宸和他们秦家的关系向来甚好。
这日,君捻雪闲来无事本想着出宫去玩,随侍的丫头便说了一句,“驸马爷在前厅待客,这下两个人去了书房。”
放做平日,君捻雪是绝不会好奇这些事的,这日她只觉得有些奇怪,便应到,“本宫去看看。”
走到书房附近,君捻雪放轻了步子,里面已经传来了谈笑声,是东方佑。
他今日如何来了?想着,便立在门外听着。
“对了,方才说的那事,秦兄可得记好了。”东方佑笑道。
“自然。”
“对了,近来宸兄如何?我这回去了几个地方,沿途一片称赞之声。竟也是难为他了,短短几年时间,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东方佑笑着说着他这一路的见闻。
秦寒摇了摇头,面露苦涩,“柳兄去了之后,他面上淡淡,可这一心扑到朝堂上竟是顾不得xing命一般。听雪儿说,因着先时太过悲痛,又喝了些酒,后来咳了几次,竟是咳出血来。再后来,就是国宴,他杯里都只是清水。”
提起君墨宸,秦寒也是有些无言,身为好友,他却无能为力。
“这也真真想不到,我也见过几个好男风之人,只是他们那些不过是龙阳断袖之癖。宸兄这般,真真是痴qíng了。”
秦寒听的东方佑说起君墨宸的痴qíng,便笑道,“却也不知,若柳兄泉下有知,是否会后悔当初的举动。”
“想来定是后悔的。”东方佑面上淡淡,他知道那事,可他不能说出来。两边皆是友,两边都为难。
“如今算来,柳兄离开也快有一年多了。”秦寒见东方佑没甚兴趣也不便多言,又道“你这些日子可见过师溪他们”
东方佑摇了摇头,“不曾,那年之后便不曾再见,如今也不过是偶尔书信。”
“前些日子雪儿还曾提起,这几日倒是没在说了。”秦寒听他也不过是偶尔书信,也不好多说。
“你就别管他们了,多好歹,师溪是个大夫。上个月收到他们的书信,还说一切安好。”
秦寒点了点头。
君捻雪听的一切安好,只觉得心里一块大石落下,想着再听也不大好,便转身准备离去。不料里头传出了一声,“谁在外头?”
君捻雪见躲不过,便推门走了进去。
“东方哥哥前来有失远迎,还望莫的怪罪。”
“公主此言差矣。”东方佑笑着起身,相互让了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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