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寒见她方才犹豫,这下又说了这话,便道,“你要不问问浅茶吧,他应当是知道的。我是习惯了不问雪儿的,她会说自己会说出来。”
柳桪又点了点头,“也好。”
只是见了浅茶时,浅茶也说不知,“那日回了宫里皇上只是和公主还有千画说了,后来千画和公主没再来宫里就走了,我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
“那他这下,可有空能见我?”柳桪gān脆想着直接去见君墨宸得了,也不管其他。
浅茶看了看她,便应道,“我进去问问,他方才开始就一个人在里头看奏折。”
“有劳了。”
“柳姑娘,这边请。”不多时,浅茶走了出来。
“不了,你带柳姑娘进去便好,我先回了。”秦寒婉拒了。
柳桪便跟了浅茶走了进去。
“莫拘礼,过来坐。”君墨宸见她走了进来,笑着将笔放下走了过来。
柳桪点了点头,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宸哥哥。”
她方才也有些尴尬,正想下跪,却听得君墨宸那句话,倒是替她解了围。
“嗯,今儿这是什么风把你chuī来了,方才浅茶说的时候,我还有些不信。”君墨宸笑着让宫女沏了茶来。
柳桪陪着笑,心里越发的有些虚,这便应道,“我这次来,是有事来找宸哥哥。”
君墨宸点了点头,“说吧,何事。”
“宸哥哥这回是是去了落琴山?”柳桪轻轻的抿了口茶,茶水温润,正好让她开了口。
“嗯,去了,你如何得知?”
“其实,其实,宸哥哥,柳大哥他没死。他活着,一直活着。”柳桪忽然起身跪了下去,“当年一声不吭的离开,也是为了瞒着你。原以为那样拙劣的演技是瞒不住你的,没想到……”
“你先起来罢。小桪,你可知,我等了两年多了,就等你的话了。先时你们离开,我一直以为是师兄生前吩咐的,故而一直也没去找寻。我知道你们这两年来一直在延祁城,可是他走的那样决绝,我又能如何?只能随你们罢了。”君墨宸叹了口气,将柳桪扶了起来。
柳桪含着泪,有些诧异,他到底知道了什么?在落琴山,他们发生了什么?
“如今大哥可在宫里?”她忽然问道。
君墨宸摇头,“不在,我也不知他在何处。只是看来,你也不知。”
“我和雪儿找了许久,不见他。雪儿回了之后,我一个人又找了许久,依然不着见。只是前些日子接到大哥的飞鸽传书,他让我来金陵看你,我这才来的。”柳桪解释道。
“他让你来看我?”君墨宸反问道,来看自己,为何?怕自己的病没好?
柳桪点了点头,“只说你若是回了皇宫,若是一切安好,便给他回个话。”
“那你回他吧,只说我一切安好,别太挂念。”君墨宸迟疑了一会,便对她道。
“不用说别的么?”柳桪有些诧异,这么好的机会,不用么?
君墨宸摇了摇头,“不用,捻雪前些日子离开金陵,是我让她去的。她说要再去寻一寻,我便让她腊月之前回来。”
是,他是想见。可若是柳逸清一直躲着他,那他何必求着见?到最后是伤了谁的心?
“小桪,我不明白,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多少,你应该是知道一些的。”君墨宸见柳桪有些惊讶,倒也不管那些,只问她当年之事。
柳桪轻轻叹了口气,又咬了咬唇,“宸兄和大哥师出同门,应该有听过碧落魂吧。”
“听过,玹琴教的秘药。”
不待君墨宸继续说,柳桪便接了口,“对,这药可以助人假死。我听师溪说,服了这种药,见血便开始假死,七日之后才会醒来。”
原来,是这样。难怪他会在群臣面前自刎,只是对着的人,不巧,是他。君墨宸一时间心有些乱,他一直以为是师溪将柳逸清救活的,没想到,这彻头彻尾就是一出戏,一出假死的戏。
“你继续说。”
“按计划,大哥假死的三日之内带他离开金陵。原以为,这一步会很难。只是当年,我们都不曾想到,宸哥哥你一直对他的死深信不疑,甚至那两日,还在屋里放了冰守着他。”柳桪一边回忆当年的事qíng,一边说道。
“等等,你方才说我放了冰,糟了,那如今师兄身子如何?”君墨宸失声道,他当时是真的以为柳逸清去了。为了保存他的身子,这才放了冰在屋里的。
柳桪含泪笑道,“你还担心他呢,他还未必领qíng,你怎么不想想自己的身子。我听雪儿说,你如今都有咯血之症了。”
君墨宸矢口否认,“她胡说,我这不是好好的。”
“大哥没事,师溪给了他一瓶药,想来吃到现在,早就完好如初了。”柳桪安慰道,君墨宸,真的一点也没变。
君墨宸这才放下心来,没事就好,只要柳逸清没事,他就心安了。他自己的身子他自己知道。
“雪儿离开金陵多久了?”
“有十多日了。”
柳桪张了张嘴,许久才道,“已经去了这么多天了。”
“怎么?”
“本想着和她一起的,罢了,我想着先回延祁城问问师溪。”柳桪摆了摆手,“宸哥哥怨我麽?”
君墨宸略一迟疑,半带轻笑道,“嗯?有何要怨的,横竖都是他的主意。只是你如今怎得敢对我说出来,就不怕他了?”
柳桪双眉凝蹙,面上添了几分愁云,转眼又恨声道,“如今就冲着大哥这态度,我若不说出来,白白坑了宸兄你。只是你们两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若是改日你两一处见了,让我好好说几句才是。”
君墨宸噗呲一声笑了,这丫头,从见她第一面起就觉得有趣,难怪能被师兄认作义妹。“还得借你吉言,见他一面。”
“宸哥哥真是一点也未曾变,”柳桪缓了口气,“原想着,你做了皇帝,大哥离了你也是极好的。那把椅子上的人,几个是好的?可如今两年多过去了,你却一点未变。这天下的百姓想来也该是庆幸了,终是得以安居乐业。”
君墨宸听她夸赞,并无喜色,只是思忖了一会才道,“其实,这个位置,我并不想坐着。可是真的落在自己的身上,我也只能一步一步走下去。可厌之人总是在的,可你并不能因为他们,就放弃吧。心里若想好好做,不是傻子,都是可以做的好的。”
“你去落琴山的路上,可见了周遭百姓的生活?”柳桪见他依旧诚恳,便继续问他。
“嗯,见了,只是,他们应该要过的更好才好。”君墨宸点了点头,那些都是他的子民,所以,他不满足这样。或许一开始也是无意,但是时间的推移,他也真真正正的想去为自己的子民做一些事qíng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这一二年,过的如何?”君墨宸见气氛变得有些凝重,便改了口。
柳桪笑了笑,她知道君墨宸想问问柳逸清的离了金陵之后的日子。“回了延祁城,一切如故。不过,大哥醒了之后,每日跟着师溪学针灸之术,学了很长的时间。”
针灸麽,他的身上,那些日子也不知被他扎了多少次了。
“对了,我记得师溪曾对我说,大哥特意问了你的病症,问要如何医治。师溪原以为他要回来找你的,便将那医治的法子一一教给大哥了。”
君墨宸一怔,难怪那几日在落琴山上,他偶尔怀疑,便是因着那扎针扎的太过纯熟。可是,又为何迟迟不愿与自己相见?他到底是在想什么?
想着,又想起那些失明的日子。如今想来,还是自己的原因吧。逸清照顾自己的感觉是那么的得心应手,除了他,这天下再没第二个人了。可是自己还是犹豫了,不是麽?
尤其是他在自己的手心写下“清儿是谁”的时候,他便认定了眼前之人不是他心心念念的柳逸清。
如今想起,真的只能怪自己让他从自己身边走开了。
“宸哥哥,宸哥哥?”柳桪见他失神,轻声唤了两句。
☆、救人
“他的医术如今挺好的。”君墨宸忙含笑应道,果然一想起他,他就容易失神。
柳桪轻笑,便应道,“我来也有大半日了,却是叨扰了。”
“怎么,这日头都偏西了,你还急着走?用了晚膳,我让人送你到捻雪的寝宫去歇吧。”君墨宸笑着挽留。
“我却是想回宸王府看看,宸哥哥既这么说,还是明日再过去好了。”
我已将当年之事一一向宸兄说了。大哥问宸兄身子,他让我回你一句“一切安好,别太挂念”。你如今自己看着办吧,见或是不见。
柳逸清看着纸上娟秀的字迹,仿佛能看得到柳桪一脸的忿忿不平。
唇边勾起了一丝苦笑,回去麽,若是回去,他该如何应答?当年的一场生离死别,几月前的决然离去,他若是问,他是一句都难以应答的。
何必自找难堪?他甚至害怕若是见时君墨宸qíng绪崩溃,他自己也一定难以收拾。
可是当年那样狠的剑势都没把自己送到阎王殿里,难不成如今却因为害怕与他相见选择轻生?若是这样,真的会害怕君墨宸动了殉qíng的念头。
在落琴山时,他看的出来,君墨宸早已经没了对生的渴求。活着,都已经有了行尸走ròu之势。只是那日他下意识的用自己的手掩住他的嘴时,他似乎慢慢的变了。
是他低估了君墨宸对自己的熟悉程度,原想着两年多不曾见,他又失明,定是无妨的。
他还是在等自己,等自己亲口将一切告诉他吧,所以他在他手心写下清儿是谁时,他不曾在问。其实,他早已知道的,对吧。
一切安好,别太挂念。
君墨宸的话,一如他一贯的口吻,不,是一贯对他的口吻。终是他将他丢下,可他依旧是一点怨言都无。
一切安好,别太挂念。
你若是安好,我多少也可安心些。宸儿,能不能再给我些时日,让我能好好的去见你?
一别若隔世,我心同君心。只盼君安好,莫在作相思。
柳逸清将信仔仔细细的看了两遍,依旧是取下灯罩将信焚尽。亦不知是何时养成这样的习惯,只或许是让自己了了这番牵挂。那信上话不多,而君墨宸说的也只有那八个字。
给他的话,越来,越少了。
一如初见时的沉默寡言,如今却分明是在赌气。
柳逸清笑了笑,这些年,他在不在他的身边,他的脾xing都是一样。他还是他,没变。可他呢?
这接下来的日子,他又该去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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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过这座山,前面不远便是平安镇,柳逸清擦了擦额前的汗。平安镇,他还记得那年平安镇大旱,后来好几年,这里都没什么人在。
如今也算是恢复如常了,想着,又驱马前行。
前面怎得这般吵闹?柳逸清隐隐听得前方马蹄乱踏之声,他皱了皱眉,还是策马前去一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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