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惜一日先来无事,路过这一处听得这琴音。只是不见这弹琴之人,误以为是柳逸清,便匆忙回了如梦楼写了书信告知君墨宸。
君墨宸接到书信之后也觉得奇怪,如何是在玲珑古镇?可陌惜又说不出是何曲,只言说是旧年柳逸清弹奏过的曲子,他想着还是打算抽空去看看。应当不是柳逸清所奏,可会弹奏此曲之人,也定是遇见过他的。
可恰逢开chūn的时节,朝廷上下也是忙不胜忙。君墨宸亦是不敢心急,只是耐着xing子打理完那些朝政,又想着要如何对秦寒说这事。
这日闲在秋宸殿,他看着窗外已经开放的白梨,忽而想起先时与柳逸清的约定。他离去的第一年,他还是去了白梨寺。只是第二年病倒在落琴山,才未到白梨寺去。算来,这是第三年了。
“宸兄又要离开金陵?”秦寒听得君墨宸要走,一脸的震惊。只是不是因为他要离开而震惊,而是前些日子听得君捻雪说,白梨开了,宸哥哥要离开金陵几日。他先时还不信,如今这是不得不信。
君墨宸看着他一脸惊呆的表qíng,只是笑了笑,“赴一故人约,还望成全。”
“得得得,皇上还是莫要乐不思蜀便好,还望早去早回。微臣着实不想代政,好生无趣。”秦寒苦着脸抱拳讨饶,若是像上回那般,一去又去了一月多,那时候朝堂又恰好有事,差点没把他累死。最重要的,是他不能自己下定论。
君墨宸见他这模样,也顾不上什麽,便又道,“朕不过是要到玲珑古镇去,你担心什麽,多则半月也就回来了。”
“去玲珑古镇啊,宸兄不早说。这玲珑古镇还好,多少派了信使也能快些。罢了,我是不敢拦着您的,不然公主还得念叨几句。”秦寒一听他是去玲珑古镇,也就放下心来。
旧年君墨宸去那里不过是看看陌惜,再或者去佛恩寺看看,也用不着几日。
君墨宸见他答应了,自己也就放下心来,便对他道,“朕后日启程,行程还望保密。明日无需早朝,你到书房来,有些事qíng再吩咐与你。”
“微臣遵命。”
送走秦寒,他又一个人立在窗前,看着那枝头正闹腾的蜂蝶,他笑了。
“清儿,梨花真的开了。”
是你说的梨花糕,若是这能做梨花糕的季节你还不来,那这辈子就该罚你看着我吃梨花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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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清早,君墨宸便骑着一匹骏马往玲珑古镇方向去了。
心急,或许已经不急。故人金陵等君归,看君归不归。
快到玲珑古镇时,君墨宸越发慢了下来,那马儿倒是有些想跑的快些,可又不敢忤逆主人的命令。只得慢慢的走着,这一路的花儿也多,风过落下的花瓣,一路行来,倒是引得蝴蝶绕着马蹄飞舞。
☆、相见欢
到了镇上,自有守在这里的死士来接应,君墨宸便将缰绳jiāo与他,一个人走着。
如今的他,对于这玲珑古镇实在是太熟悉了。
他之所以慢,是因为陌惜并未在信中提及是在哪处听得那琴音,他怕错过,才慢慢的寻来。
只是偏生是好事多磨,君墨宸来的这日,在镇上走了一日,都未曾听闻有人弹奏琴曲。
想着,随意找了间客栈下榻。
亦或许是来时已经弹过了也不可知,只是若你是在,你会来见我罢。
又寻了二三日,还是不得。
君墨宸有些急了,想着若是明日还不遇,倒是要去问问陌惜,到底是怎样的曲子。万一是听错了,下回出来可就难了。
******
这日,君墨宸特意起了一个大早。
天公作美,日头正暖,走在古镇的街道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他的心qíng还是极好。
走着,忽然就听到了那琴音,一路寻着过去,是一个茶馆。这茶馆离如梦楼不远,如何前几日在这附近都不曾听闻。
“老头,你看看,你这果真是阎王不想理的。”一旁的客人听着打趣道。
那老头笑道,“是啊,病了两三日都不曾出来,不想今日却是好了。”他说着,捋了捋胡子。
“我们也算是有福喽,难得还能听您老弹奏,今日还弹什么?”一旁的一个老妪也跟着乐。
老者不答,只是见他手指起落,琴音便传出老远。
“老先生好琴,只是这曲《梨花泪》却是没得这般好兴致,悲曲欢做,却是坏了曲境。”君墨宸在茶馆的一个角落坐下,待那老者弹奏完毕,才淡淡出声。
那老者听他话语,虽是心里承认,却有些生气,这一月不到竟被两个毛孩子说教自己的琴功。
“小子,按你这般说法,你倒是会这曲子一般。来,你给老头我弹一曲,我看你弹得可好。”老者自然不知道这面前之人竟是九五之尊,只是气呼呼的站起了身,摆明了要君墨宸过来弹奏。
君墨宸见他一言把老者惹恼了,也不敢在推辞,只是缓了缓,便走过来。
他试了试琴弦,弦起,音落,那《梨花泪》便从他的指尖滑落出来。
这是柳逸清弹给他的第一曲琴曲,他如何不记得?弹奏时,他想起了往日种种,一时间心qíng变得沉重。曲终,这茶馆像是静寂了一般。
许久,那老头笑道,“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小子弹得不差,真真一双妙手,梨花落泪。”
“老先生谬赞了。”他起身,略略欠了欠身。
“不不不,倒是你谦虚了。你方才叫出这曲子的名字,可我看你却不像是这镇上之人。”老者一如那日,瞬间对君墨宸改了看法。
君墨宸依着老者的意思在一旁坐下,应道,“晚生是金陵人士。”
“那日也有一个异乡客,说老夫错了两个音,后来他给老夫弹了此曲。想来你是听过的,果真是妙吧。”老者一边笑,一边炫耀。
君墨宸本想问这老人琴曲来由,见他已经说了几分,便道,“嗯,听过。恰是好友为余所奏,故而记得。”
“呀,按你这么说,莫不是你就是他要寻的友人?若是,那真是奇缘。”
“老先生可知他如今在何处?”这话,一直到了这时才说出了口。
“若是还未离开玲珑古镇,想来,如今应当是在白梨寺。”那老者应着,又兴奋的开始弹奏。
君墨宸一直待他又一曲弹奏完,这才起身道,“多谢老先生相告,多谢。告辞。”
白梨寺啊,君墨宸看着远处白茫茫的一片,他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来了几日,还未见过陌惜,不如先去看了陌惜,再到山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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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如梦楼时,陌惜正在柜台附近和小二说些什么,见他来了,忙走了过来。
“宸兄来了。”陌惜见他来,也知是什么事。
君墨宸点了点头,含笑道,“多谢你递了消息,我方才见到那弹琴之人。”
“可是柳兄?”
他摇了摇头,“不是,是位老人,只是也知道了逸清所在。我已经来了几日,今日想来先见见你,明日再去见他。”
“好,那宸兄今日听什么曲儿?”他来,他定要为他唱上一曲的。
君墨宸随意的笑了笑,“还听你唱那曲儿,今日,就《牡丹亭》罢。”
陌惜点了点头,忙下去唤了装扮,不多时,那台上便换了他登场开唱。
只听他唱,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又听他唱,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君墨宸一边听着,慢慢的往里走去,他想着还坐在那靠窗的位置,一边听着这《牡丹亭》曲,一边看着远处的白梨。
还未走近却发现那位置早已有人坐着,心里,莫名有些失落。可是周围有还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只那处是一个人,还是走了过去。
“这位兄台可是在等人?”问着,却丝毫不抱希望。
“无人可等。”那话音带笑,隐隐有些熟悉。君墨宸正诧异着,只见得那人抬头,含笑对着他唤道,“墨宸。”
听得这声,他的心里顿时只剩了震惊。这人,竟是他盼了不知多少日夜的心上人。虽说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抑制不住心里的惊讶,他颤声叫他,“逸清?清儿!”
柳逸清点了点头,含笑应道,“嗯,是我。”
仿佛已然过了千百余年,只是相见,那些等待,相思,便化作云烟散去。
君墨宸看着他,顿时红了眼眶。三年相思,两年寻,只是等着这朝思暮想之人站在他的面前,对他说一句,是我。
柳逸清依旧是含笑,伸手替他倒了杯茶。他也不客气,还和那时一样,在他对面坐下用茶与他对饮。
这一杯尘世茶饮下,我不再是你这一生的过客。从今以后便再也不离你而去,宸儿,终究,这孽缘也是缘。
原来这世间,万物终在轮回中,兜兜转转,谁也莫想逃脱。
清儿。
嗯,是我。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下这段话很长,看完故事的读者大大们可以选择无视,或者跳着看。当然,也欢迎你们跟着我回忆这个故事。
写给这个梦:
忽然,梦就醒了。我不知等着这一天等了多久,只是一个意外开始的梦,忽然间就醒了,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大概是14年的10月,我策划了一个系列的歌词。那时候为了锻炼自己“全面发展”,第一首写了《祸qíng孤城》,第二首名唤《祸qíng喋血》。看名字就知道我有多后妈。
我写完《孤城》之后被自己的笔锋击伤,为了不让自己夜夜噩梦,落笔写下了《君心向梚》。然后想着一个系列嘛,就别偏心了,所以也开始筹备着《喋血》的故事。其实你们在这里看到的故事,和最初歌词里的已经差了十万八千里。至少故事的最后,逸清和墨宸在一起了。
还是因为这样,所以有了君墨宸,有了柳逸清。我还记得起名字的时候,我是多么的挑剔,因为我知道,爱上了,便是尽心尽力的一辈子。
我说过,《孤城》里最喜欢的是“下辈子,没有国,只有家。”那么今天我说出在《喋血》里,我最喜欢的是那句“红烛换白蜡”。这句话在歌词重做时,同样出现在《陵安离音》里面。对了,当你们看到这一章的时候,引子将被替换成《陵安离音》的歌词(有剧qíng版,但是剧qíng都在文里)。
会选择金陵,是因为我想去一次南京,是因为我喜欢《红楼梦》,可此金陵非彼金陵,只是我梦中的金陵。
前后历时7个月(包括因为无力双开断更的五十多天),我的《金陵梦里忆琴音》完结了。至少正文的故事就这样完结了。这是最初定下的结局,不会更改。
半年多来,我跟着故事一路欢笑哭泣,在梦里沉沦。
梦起,其实我很迷茫,甚至不知道这会是一个怎样的故事。大纲从600多丰富到两千多,记得在数据最差的时候我还在为了故事调整qíng节逻辑,增加人物戏份。对我来说,我不知道在耽美这个陌生的领域,这本书是第一本会不会就是最后一本。(不是最后一本啦,隔壁的坑已经在挖了23333)所以我不想让自己遗憾,哪怕这个故事只为我自己落笔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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