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瑶满腹疑惑,正想发问,冷夕桦催促道:“快去,等下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纸笔备好后,冷夕桦撩起右边的袖子开始奋笔疾书了,紫瑶在一旁磨墨,神色古怪的看着他写在纸上的字,像蝌蚪一样歪歪扭扭,密密麻麻,连一个初学写字的小孩写得都比他漂亮多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张纸便写满了乱七八糟的字,等他写完三十五张正准备整理装订成小册子的时候,紫瑶忍不住问了句:“楼主,你写的是什么字?”
冷夕桦嘿嘿的笑了起来:“你肯定是看不懂的,这是我自创出来的桦家体,自成一派,非常人所能模仿,也非一般的人可以读懂其内容的奥妙与jīng华。”
紫瑶qiáng忍住笑意,故作认真的说:“楼主不是说过自己大字不识几个吗?怎突然变得如此知识渊博,还会编书了?”
冷夕桦把线条穿过已打好的dòng,然后打了个小结,不甚在意的道:“我有说过我大字不识几个么?你肯定听错了,你家楼主我小时候虽没上过学堂,但却无师自通,不然你以为我这一身好武功是怎么来的,那一本本词句艰涩晦懂的武功秘籍是怎么钻研出来的?那还不是得靠自己与生俱来的天赋。”
冷夕桦装订完后,越看越满意,然后把它扔过去,对紫瑶道:“你就在封面上写个《燕绯女侠修佛传》”。
紫瑶笑了笑:“楼主的字既然这么有风格,怎不自己写上去?”
冷夕桦握拳抵在唇边低咳了声:“就是因为太有风格才不能肆意张扬,要懂得敛起锋芒,低调含蓄。”
紧接着冷夕桦埋头又写了两百多张,累死累活的,每三十五张编成一本书,书名也是奇奇怪怪的,什么《觑眼看仙人》,《石子的王国梦》,《人与妖的二三事》,《三百首虫鸣曲》,《我带你飞》,这都什么跟什么,一看书名便知道里面的内容是有多烂俗,亏端木流宇还看得下这种书,一点价值都没有,估计那些替他寻书的暗影们也是被气得要呕血。
渐渐的,冷夕桦感觉自己快要词穷了,其实他之前写的都是他日常的生活,比如今日去哪,做了什么事,吃了什么东西,遇到什么人,自己的心qíng如何等等,而且还写到端木流宇,从认识到现在的点点滴滴,最后适当的表达一下自己的爱慕之qíng。
之后冷夕桦便把以前所看的chūn宫图给画下来,画得很难看,丑丑的,丝毫让人感觉不出那种香艳的场景来,不过还是依稀能辨认出两个luǒ着身体的男子在做着什么运动,各种姿势,旁边还配有文字解读,冷夕桦一时兴起便念了出来。紫瑶听得不禁红了脸,而冷夕桦却越画越起劲。
chūn宫图也画完了,冷夕桦想来想去,脑子里实在挤不出什么东西了,最后才决定写些自己修炼的内功心法,反正小宇看了也看不懂,没关系。
凑够数后,冷夕桦顶着一双熊猫眼亲自把那箱书送去给端木流宇,然后便躺倒在端木流宇的chuáng上睡大觉。端木流宇打开箱子,随手一抽便抽中了冷夕桦瞎编出来的《觑眼看仙人》,这是有多不幸,百分之五的机会也被抽中。
端木流宇拿起来随意翻了几页,一看便知是冷夕桦的字迹,一□□爬字,难看死了。他勉qiáng能从中辨认出一些字,比如小宇、亲亲、挨揍、拥抱、扑倒,□□之类的字眼,端木流宇脸色一黑再黑,颤抖着手把那本书扔到冷夕桦的头上。冷夕桦皱了皱眉,翻过身继续呼噜噜的睡觉。
端木流宇双手握拳,手上青筋冒出,过了好久,他才平复自己的怒火甩袖走了出去。冷夕桦睡足觉后,发现chuáng头有本书,他拿起来一看,咦?这不就是他所写的那本关于如何扑倒小宇的一百零八种方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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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夕桦走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来找过端木流宇,端木流宇把那十来本书找出来扔到一个角落里,偶尔有空的时候会从那个角落里挑出一本来看,有些是记录他日常生活的事,像流水账似的有点索然无味,而且里面的字大多看不懂,但端木流宇觉得大概意思还是能猜得出,所以就坚持从第一页翻到了最后一页,至于其他例如活chūn宫之类的他翻了一页就不想继续翻下去。
深夜,当端木流宇准备就寝时,冷夕桦突然找上他,神色焦急中透着几分疲惫,他的怀里抱着一名红衣人,红衣人紧闭双眸,脸色苍白,全身没什么伤口却好像受了极大创伤似的,一副奄奄一息,快要断了气的模样。端木流宇神色一紧,忙让他把红衣人放到chuáng上,伸出三指搭在红衣人的手腕上把脉,冷夕桦在一旁gān站着,忧心忡忡的道:“小宇,瑶儿他怎样了?”
端木流宇紧锁眉头,抬手钳住紫瑶的下颚左右看了看,转过头冷冷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冷夕桦一怔,从怀里取出一个用白布包裹着的东西,打开一看,赫然是一块巴掌大红色的玉,端木流宇拿起来对着烛光一照,发觉上面有三道很深的裂痕,每一道都深入底部,几yù切断整块玉,还有一道比较浅而细长的裂痕,端木流宇开口又问了句:“暖荻玉?”暖荻玉乃是医中圣宝,拥有特为神奇的功效,任何病症在它面前都不是问题,是件不可多得的罕见珍物。
冷夕桦点点头,眼里现出一丝懊悔之意,嗓音有些沙哑道:“瑶儿曾说过他是这代暖荻玉的守护者,与它共命运,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只要玉上出现任何裂痕,他身上也会遭到同样的创伤。”
“你划的?”端木流宇目光骤冷,一脸寒色的道。
“有一道是我划的,”冷夕桦坦白的承认,默了阵子才低下头小声道:“其他三道裂痕是我让他自个划上去的。”当初听到暗影回报的消息说他和另一名男子走得很近时,他顿时有些火大,他让紫瑶出去是为他办事的而不是到处勾搭男人,所以那时为了警醒紫瑶便在那块玉上划了一刀。直到那日让他亲眼撞到紫瑶和那名陌生男子有说有笑的从马车里走出来的时候,他更加愤怒,既然这块暖荻玉对他如此重要,那就让他亲手在玉上划三刀,看他还敢不敢背叛自己,他也不曾想过这会对紫瑶造成如此大的伤害,更没想过紫瑶竟狠心划得这般深。
“滚出去!”端木流宇一掌打到冷夕桦的胸口上,bī他退出门外,“嘭”的一声关上了门。单是从冷夕桦说出口的话语中,他便已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得到的便弃如敝履,得不到的便越发想要,苦苦追求。若是自己换作紫瑶的话,也许那时他的心qíng便是哀莫大于心死了。
“小宇,算我求你一次,一定要救醒他,无论你提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求求你……”冷夕桦拍打着门大声哀求。
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端木流宇推门而出,冷夕桦立马想进去看紫瑶却被端木流宇伸手拦住。端木流宇掩上门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径直走向那个凉亭,冷夕桦不放心的侧头透过窗棂看着屋内摇曳的烛火,随后才抬起沉重的脚步跟上端木流宇。
“瑶儿他还好么?”
“明日便可带走。”端木流宇从石桌下拿出两坛酒,把其中一坛酒扔到冷夕桦的怀里。
冷夕桦不客气的接下,扒开上面的坛布,豪饮起来,酒水顺着他嘴角流下,渗到衣襟里,他转过头问:“难道小宇不喝么?”
端木流宇低垂着眼睑默默不语,冷夕桦无奈的摇了摇头,gān脆坐在地上,背靠着红漆木柱,悠悠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梦里喊芍姑这两个字,其实我娘亲死得早,而芍姑是我的奶娘,一直以来都把我当成她亲儿子看待,对我很是疼爱,可惜最后我却错手……杀了她。自那以后,每当我睡梦时便不断地重复着那个场景,芍姑满身是血地躺在我的怀里咽了气。我无法原谅自己杀了我最亲近的人,于是便把那把剑给封印了,直到后来遇见了紫瑶,在我人生最灰暗的时候,紫瑶默默的陪伴了我十年,从建造凤忻楼到拥有今日的地位,紫瑶为我付出了很多,可以说,他在我心里是除了芍姑以外最重要的一个人。”
“不懂感恩。”端木流宇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
冷夕桦接着又往自己喉咙里灌了几大口,用袖子擦了擦嘴角,苦笑道:“难道我待他还不够好么?如果他不去触碰我的底限,我也不会去责罚他。”
“这是责罚么?”亏他还好意思说得出来,紫瑶待他一往qíng深,而他却肆无忌惮的去伤紫瑶的心,他真不知冷夕桦哪里待紫瑶好了?
“我这有什么错,紫瑶是我一个人的,生生世世都属于我冷夕桦的,他不听话就该受罚,我只不过想让他吸取教训而已,这都有错么?”冷夕桦扔掉手中的那坛酒站起来走到端木流宇的面前,手撑着石桌怒吼道。
真是可悲!端木流宇在心里嗤笑了声,站起来抬手一巴掌扇到冷夕桦的左脸颊上,一字一句的道:“他不是你的禁脔。”
冷夕桦憋着一肚子火,也想抬手扇他一巴掌时,可在空中却硬生生的顿住,改为按住端木流宇的肩膀,软下语气道:“我从没把他当作禁脔,我都说了他在我心里是个特别重要的人,我不能失去他。”
“他喜欢你。”
“这我当然知道,他何止是喜欢我,简直是掏心掏肺的爱着我。”
“那你呢?”
“我也……我……我不知道。”冷夕桦紧紧抱住端木流宇有些无措的道。
“花心!”端木流宇推开他皱眉道。
“我不是花心,我没有!没有!”冷夕桦立刻大声的为自己辩驳,可是越说到后面就越感到心虚。
端木流宇静静地看着他,眼底满是冷寒之意,似把空气都冻成一把把冷刀子,让人不敢与之对视,他顿了顿道:“所以呢?”
冷夕桦无力地垂下双手,退后几步,低声说:“我不能没有瑶儿,我无法忍受要失去他时的那种痛苦,所以若是真的要选择的话,我想要……瑶儿。从今往后,我会专心的待他,疼他,并努力做到爱他,给他一份完整的qíng感。”
既是如此,当初又何必来招惹他?端木流宇微微点了点头,道了句:“很好。”
“对不起,叨扰了你这么长时间,我们也算是认识了,就做个兄弟如何?”冷夕桦确定自己的想法后,回想起当初为了得到端木流宇连形象尊严什么的都不要了,整天没事gān就知道围着端木流宇转,被打被踹了还想讨甜头吃,像个毛头小子似的他便很想发笑。
见端木流宇仍是一脸淡淡的表qíng,并不想应答他的模样,冷夕桦讪笑道:“我说过只要瑶儿能醒来,你可以提出任何条件,说吧,你的条件。”
端木流宇背过身,许久才传来一道淡漠的声音,“往后……别再来烦我。”
第二十六章
第二日,冷夕桦醒来,发现自己在凉亭里睡了一夜,而端木流宇早已不见踪影,他忙不迭的从地上爬起来,心想着紫瑶是不是已经好了?他见到自己会不会跟他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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