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十三_红莲故衣【完结】(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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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她捡回那人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那其貌不扬的人身上还带着一只子母蛊和一只不知是第几代的雪蛊。
  李小花俏生生的脸被烤得红通通的,小巧的鼻尖冒出一滴滴热汗,她蹲累了,gān脆不顾形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噘着嘴看着糙药回想着第一回见到那药汤人的场景。
  也不知道那人惹了多大的仇,当她捡到被海làng冲上岸的人时,那人一身全是伤,从头一路到脚,每一处都深可见骨,被海水泡得发白腐烂,李小花光是看一眼都觉得自己牙齿都发酸了。
  李小花捏着鼻子想要假装没看到路过时,突然感觉到腰间挂着的糙笼子一阵骚动,她一阵错愕后,忍受着恶臭蹲在那浮上来的类似“尸体”的东西面前,无奈地垮下了肩。
  也不知是怎样顽qiáng幸运的一个人,在这样的伤势面前还能留着一口气随波逐流,流到他们面前,然后因为身上的蛊虫引起蛊母骚动而获了救。
  娇小的李小花很好奇所谓蛊虫到底是什么,于是她二话不说就拖着“尸体”的脚把人给拖回了住的地方,结果遇到不靠谱师父,在遭受无qíng围观之后,李小花泪眼汪汪的被无良师父一脚踹开,还被勒令去准备药糙汤。
  从那以后,李小花就没能如愿完成从药汤人身上试验自己医术的愿望。
  不甘心的李小花在忍受了半个月的劳役之后,愤怒扛着锄头冲去找她师父抗议,而那没良心的男人只是挑了挑眉,随手丢了一本医书给她——里面全是说的蛊虫之术。
  于是李小花就被收买了。
  她是认识一些蛊虫,可又不太了解,那医书恰好就能补了她这一点不足。白日里守着被塞进药汤里的人看火丢药糙,夜里李小花就抱着医书守着一点烛火细细钻研起了医书。
  那人身上带的一只雪蛊,似乎是从母胎里带来的,不知繁衍了多少代,已经开始融入后代子孙的血中难解难离。
  雪蛊最大的特点就如它的名字,中蛊者会如坠寒窖中日日夜夜遭受yīn寒的折磨,从心口开始,随着时间一点点蔓延至全身经脉,若是能用与之寒xing相克的药物压制,中蛊者还能勉qiáng撑着,可一旦遇到了同样xing寒的东西催化之下,那雪蛊就会蔓入骨髓之中,每当发作之时,必是令人痛得死去活来恨不得一死百了。
  而且那人身上的雪蛊似是用了什么手段,已经要慢慢陷入沉睡状态了,可身上的另一种子母蛊却生龙活虎着,连带着又将雪蛊给弄醒了。
  李小花很是好奇除了蛊母外还有东西能影响其他的蛊虫,她忍着袭来的困倦,在逐渐暗沉下去的烛火中继续翻找着手中医书,上天不负有心人,在小花姑娘就要头悬梁锥刺股的时候,终于让她翻出了想看的东西。
  原来,所谓子母蛊,就是分成一大一小的蛊虫,大的是母虫,小的是子虫,两虫相依相存,母虫保持活动状态,子虫则在特定时间苏醒。而且只要母虫活得好好的,那子虫也就不会死,还能在接触到母虫的时候醒来快速成长。
  只是子母蛊养成的过程并不简单,母虫需要许多的鲜血来喂养,一年中不能有一天中断,并且在此期间不能离子虫太远,否则子虫感应不到母虫就会从假死状态直接进入真死状态,而母虫也会因之悲鸣而亡。
  尽管喂养条件略麻烦,但子母蛊还是很受欢迎,因为成熟的子母蛊是唯一一种可以吞噬其他蛊虫的存在。
  也正因为如此,子母蛊特别珍稀,李小花也只是见过死去的子母蛊,而从没见过活的——尤其是没有通过渐循渐进的手段养出来的子母蛊。
  李小花咬着手指尖,恍恍惚惚想起那个人身上的子母蛊,根据医书描述,那只蛊虫似乎是生生用种蛊人大量的血给喂大的。
  这种办法最好的地方就在于它可以让人很快就拥有一只成熟的子母蛊,可坏处是种蛊人必须把母虫随身带着,在每天喂血的同时,时不时把母虫塞进自己心口养着。
  那是以命换命的最后解药。
  李小花丢开医书,趴在桌子上盯着木桶里垂着头昏迷不醒的男人,大大的杏眼里充满了疑惑。
  她不懂是怎样的决心才会让一个人能忍受日日夜夜的yīn寒疼痛,还舍得以身饲蛊,哪怕明白最后结果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从她对男人的检查来看,他身上有许多旧伤,内脏受过重创,腿上的骨头也曾经裂过又被补起,就算他这回能撑过去,最好的结局也就是浑身动弹不得,彻底瘫痪,勉qiáng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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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睁眼。
  屋子地坑里的柴火烧得噼里啪啦响,李小花发着呆,愣着愣着头一歪,就这么倒在地上睡了过去。
  直到她醒来,火烧完了糙药也都gān了,李小花一骨碌爬起来探头看了看天色,掐指一算,她竟然睡从前一日傍晚睡到了第二天傍晚!
  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李小花觉得自己一定是淋雨受了寒,头重脚轻浑身发热,烧得她都不太记得自己要做什么……
  “啊!!!”
  猛然记起采糙药的终极目的,李小花拔脚就跑。
  可是等她跑到药汤人呆的屋子时,原本应该安静地呆在里面的人消失得无影无踪,李小花一窒,果断抽出别在腰间的镰刀转身出门。
  然后就在路上遇到了她那个无良师父。
  李小花呆滞脸看着他,呐呐开口:“师父?人不见了……”
  一身布衣的李叶嫌弃地把徒弟推远了些,皱着眉道:“我已经把人捞起来了,搁在我屋里头——你去哪儿了,怎么那么脏,臭死了。”
  被他这么一说,李小花也闻到自己身上的酸味,她gān呕了一下,捂住嘴,哭丧着脸说:“还不是你!我去采糙药结果差点被雨淋了,我就在地坑那里晒糙药!你都没来找我!”
  李小花激动地嚷嚷着,她感觉自己脑袋昏沉沉的,声音越来越大,眼前的景象却在慢慢变得模糊,随即她眼一黑,紧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次睁眼醒来时,李小花缓了很久才克制住了天旋地转的感觉,她抽了抽鼻子,突然嗅到一股熟悉的糙药味,她小心翼翼挪着脑袋看向一旁,一个人正坐在一张奇怪的椅子上,苍白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注视着她。
  李小花呆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地开口:“……你醒了?”
  椅子上那人冲她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
  “太好了——”李小花激动地坐起来,忘了自己还是个病怏怏的人,结果就是起得太急脑袋发晕,直直往一旁栽了下去。
  “咚”的一声,李小花以头抢地狠狠磕了一下,一瞬间痛得她泪花都冒出来了,整个人头朝下趴在地上哀嚎起来。
  “你没事吧?”椅子上的人担心地问了一句。
  “痛!痛!你来撞一下试试!”李小花一边惨叫一边挣扎着翻下chuáng,抬头一看,就发现那人脸上的担忧之色,她一瘪嘴,正想要责问对方离那么近为什么不能伸手扶她一把时,忽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慢慢爬起来,屏住呼吸凑到那人面前,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那人的目光没有一点变动,依旧看着一个地方。
  “你……”李小花说不出话了。
  那人眨了眨眼,笑着开口:“你发现了?”
  李小花盯着他,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对不起……没能帮到你……”
  她知道,眼前这人不仅看不见了,而且这一辈子可能都得靠着这张奇怪的椅子过日子了。
  可那人却像是解脱般叹了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你不必内疚,我能活下来已经很感激了,多的那些,就算是付出代价罢。”
  李小花擦去脸上的泪痕,低声问他:“你不难过吗?我知道你是武术天才,假若不是蛊虫,你可以成为天下第一……”
  可是现在,却连行动都成问题了。
  这一回那人沉默了许久,久到李小花觉得是不是自己问得太过惹对方不高兴,刚想要道歉时,就听见那人轻声道:“连心都死了一回,还有什么好难过的。”
  说完,他闭上眼睛抿紧嘴,似乎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于是李小花识趣的换了个问题:“我可以问你的名字吗?”
  “……璟川,”那人张了张嘴,用一种很缓慢的语调说着,“赵璟川。”
  话音刚落,屋门猛地被人踹开,李叶背着手走进里头,一抬眼和怒视他的李小花对上了,便勾了勾嘴角,笑道:“某种程度而言,你该叫他师兄。”
  李小花震惊得张大了嘴。
  一番解释之后,她才知道了自家师父曾经的往事。原来他还有个师弟,师弟又有两个徒儿,数十年未见,孰料有朝一日竟然能在海里捞出小师侄来,这缘分,岂是一个妙字可言。
  李小花看了看笑得没心没肺的师父,又看了看笑容温和的新师兄,毫不犹豫地朝他喊了一句“师兄好”。
  从这之后,赵璟川就成了海岛上第三个居住者。
  他看不见东西,也没法自己动,只能成天坐在李叶专门为他制作的轮椅上,偶尔由李小花推出去晒晒太阳,到院子里陪着她晒糙药。因为他之前的伤口太多烂得太彻底,如今长出新皮来也十分脆弱,一个不留神就会灼伤,所以李小花一边捣鼓满地的糙药,还要一边分神注意着低着头坐在椅上的人,生怕他又倒了。
  李叶依旧神出鬼没,丢下一堆烂摊子给徒弟收拾,但他每一次出现都会带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来试图治好赵璟川,有时是北疆蛊虫,有时是南边秘术,甚至有一次他搬了个不知什么玩意的gān尸回来,说是要磨碎成粉让赵璟川服下。
  赵璟川睁着茫然的眼,不知该怎么拒绝。李小花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蹦起来踹了她家师父一脚,天生怪力把高出她两个头的人踹得连连后退直接坐在了地上,李小花又安慰了几句赵璟川,一转头毫不留qíng地拖着李叶的脚,就那么把人给拖了出去。
  赵璟川在身后低声笑了起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氏师徒俩还是没能找到让赵璟川看见东西的办法,当然也没能把他的脚治好。李小花难过得直掉泪,赵璟川倒是觉得无所谓,反过来安慰她说至少自己现在身体没那么虚弱了,还能够自己挪着轮椅到院子里晒太阳。
  李叶一眼剜过去,瞪着对方半天才想起他又看不见,只得忿忿拉了一把徒弟,道:“你就混吃等死吧,做人要求那么低。”
  赵璟川闻言笑了笑,没有反驳他。
  于是李叶愤怒地把徒弟拽走上山采药,留下不上进的某人独自留在院子里发呆。
  赵璟川如今已经可以在外头呆一整天了,一年多的休养,他从最开始说话超过十个字都要大喘气到现在能帮忙挑一些糙药,李氏师徒功劳不可否认,尤其是李叶,为了这个多年未见的师侄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呕心沥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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