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杜凌还要去宫里复命的。
三人连忙去二门那里,等到谢氏来了一起坐车去往城门。
将将到,就听见街道上敲锣打鼓的,是在欢迎大军凯旋而归,杜若拉开帘子,看到有五城兵马司的人已经维护起了秩序,让百姓们退避在两边。
哥哥马上就要进城了,杜若与谢氏道:“娘,我们快些下车!”
“我出去便是,你们三个小姑娘留在车里。”谢氏自从上回杜若单身匹马的跑回长安,就决定不再纵容她,今年都十五的人了,一点不稳重,往后嫁了人还不知道怎么办,“今日人多,一会儿凌儿出来,我让他过来与你们一见。”
她很严厉,杜若一下泄了气,不敢再要求。
杜凌骑在高头大马上,心qíng是激动的,他头一回打了胜仗回城,从没有享受过这种荣耀,但他收敛了这样的心qíng,尽力表现的十分镇定。他可不想输给穆南风,瞧她那样子完全不当一回事儿,他侧眸看看她,穆南风略扬着头骑在马上,单手握着缰绳。
那天作为先头军,她右手受了伤,他原以为她是不能再行打仗的,结果左手挥剑竟然也很自如,她好像察觉不到痛一样。
正想着,马儿进入了城门,周边一片欢呼,他笑起来,转头间看到了谢氏,久违的母亲站在那里好像消瘦了,他一下跳下马,奔到谢氏面前道:“娘,您来了,父亲呢,若若呢?”
儿子终于安全回家了,谢氏凝视着他的脸,见他没有受伤,这段时间的担忧一扫而空,笑道:“在外面可好?你看看你都瘦了!”
她轻抚下他的脸。
“娘您也瘦了,我早叫您不要担心,您怎么就不听话呢。”杜凌叹口气,“不过小小一个关口能有什么事儿?儿子别提多英勇了!”
现在倒是会说大话了,穆南风从他旁边行过去听到,莞尔一笑,她可是记得杜凌对敌时的紧张,他好像是第一次杀人,手抖得厉害,但幸好很快就克服了。
谢氏斜睨他一眼:“你晓得就好,下回看你还去不去打仗,你祖母也为你瘦了,走吧,快去看看若若,她可是要急死了呢。至于你父亲,他的脾气你不知道?他就算再关心你,也不会亲自来迎接你的!”
杜凌笑起来。
父爱如山,他是清楚的。
他几步就走到了马车那里,在外面叫道:“若若,你怎么这么懒,你哥哥回来你也不出来一下?”
“谁说的?”杜若探出头叫道,“是娘不准,不然我早出来了。”她盯着哥哥上上下下的瞧,只见完好无损就松了口气,“我多担心你缺胳膊断腿。”
“你说什么?”杜凌屈指弹上去,“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兄妹两个打闹时,杜绣甜甜的说道:“大哥,好久不见。”
竟然是她,她也来了,杜凌眼眸眯了眯,并不想搭理,倒是看到谢月仪安静的坐在里面,朝她一笑:“月仪表妹,你怎么不说话?”
“我……”谢月仪一下就红了脸,许久不见,她刚才瞧得一眼只觉杜凌好像更为英俊了,心砰砰直跳,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他离开之前他们还能像兄妹一样说话,可现在她竟然觉得极为的紧张,也不知道说什么,半响憋住一句,“表哥你回来就好了,姑父与姑母也能放心呢。”
gān巴巴的,还不如不说,她说完又觉得很后悔,为什么不说些别的。
杜凌这时想到一件事,低声与杜若道:“贺大哥真要当皇帝了?”
当时听到这消息,他简直不能相信,便是现在,也是满心的怀疑。
杜若轻轻嗯了一声。
是真的,杜凌挠挠头,又笑起来:“也罢,就是以后不能叫他大哥了。”
杜若感同身受,忍不住叹气。
真是个傻子,杜绣在旁看着,实在不明白杜若为什么还会不高兴,她往前觉得杜若没有眼光,现在可好,贺玄竟然要做皇帝了,那她就是皇后啊!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她居然还有些遗憾的样子。
杜凌也不好一直说下去,同谢氏等人正要告辞,突然有个少年走过来,笑道:“云志,这是你母亲杜夫人罢?”不等他回答,他已经确信了,行礼道,“见过夫人。”
谢氏有些奇怪。
因为杜云壑的关系,长安许多官员她都认得,优秀的年轻人也是,毕竟自家有女儿,都会留意的,可这个公子哥儿,她完全没有印象,记得那日送杜凌出城,也没见有这样的男儿,这是哪家的公子呢?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杜凌道:“娘,这是贺大哥的表弟葛玉城。”
什么,谢氏惊讶极了。
便是杜若也一下子把目光投向了他。
明亮的阳光下,这少年高大挺拔,眉眼是少有的俊美,这让她不知不觉就想到了贺玄,不由恍然大悟,是不是贺玄生得像他母亲葛氏,而葛家的人都很英俊呢?
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她很小时就听说贺玄的外祖失去联系了,根本不知在大周的哪处,难道哥哥去澜天关遇到了他们葛家的人吗?
她坐在车里,仰起头惊讶的看着他,露出光洁的额头,湖水般的眼睛。
少年瞥得一眼,极为吃惊,他原以为自己的妹妹已是世上最好看的姑娘了,可这一个,竟是毫不逊色。
第100章 100
因为贺玄的关系,谢氏对葛家自然是关心的,笑一笑问道:“葛老爷也来了长安吗?”
葛玉城听到这话,面色黯然。
“祖父五年前染病去世了,我们后来迁移到南召县,住了两年。”
谢氏恍然大悟,难怪因此葛家没了消息,葛家的儿子孙子都要守孝,这三年耽搁下来,那时赵坚的大军早就打到别的地方去了。
她叹口气:“真是世事无常,也难真为你们。”
葛玉城苦笑:“那时候祖母一直念叨姑父姑母,恨不得能闯过澜天关,只可惜那里盘查的厉害,要不是父亲有个至jiāo好友护着,我们只怕都要被抓起来,这几年也是隐姓埋名。”
贺时宪那会儿参与造反,但凡与他搭上关系的,在大周便是死罪,他们葛家因此放弃官位离开了原先的地方,谢氏听着,可以想象他们在大周的艰难,想必也是过得提心吊胆的,她道:“等你们安顿好,我一定来拜见葛老夫人。”
葛玉城笑道:“来的路上,听说表哥小时候便是在你们家住着,祖母很是感激,让我来见一见您,她老人家长途奔波,身体疲乏,也是想着歇一歇必是要答谢杜老爷杜夫人的。”
谢氏往城门口看去,只见一辆马车徐徐的进来,车窗挂着蓝布幔帘,样式极为的简单,应是在路上随意寻的马车,里面坐的定是葛家的人了。
她道:“凌儿,你快些陪葛公子回宫里罢。”
杜凌点点头,与葛玉城告辞,正要走,只见远处有个人打马过来,还没有到,马背上的人已经飞身而下,凌空翻了个跟头就落在了他面前,伸手就搂住他肩膀大笑道:“云志,你总算安然回来了!怎么样,打仗可好玩?与我同你说的一样吧?”
正是章凤翼。
杜凌心想,好玩个屁,他原先也是对打仗很是憧憬,可真的要杀敌的时候才晓得不是那么容易,他现在还记得死在手下的兵士的眼神,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与绝望,而他只能庆幸,被杀的不是自己。但这就是他的宿命了,身为杜家的嫡长孙,身为名将杜云壑的儿子,他永远都不可能退缩。
他摸摸鼻子:“还行吧,你瞧这澜天关不是打下来了吗?”
杜若听得好笑,自家哥哥跟章凤翼的德xing在某些地方真是很像的,也难怪会玩到一处去。
她问章凤翼:“大姐夫,大姐怎么样了?”
“好好的,就是肚子太大了她什么事儿都不好做。”章凤翼提起妻子,满脸笑容,“这不,我刚才就是给她喂了饭过来的,所以来晚了。”
杜凌嘴角一扯,暗想吃个饭还要喂,女人可真是麻烦,不过那是他大姐,章凤翼待她好,他没有什么不满的,说道:“那你还回去陪着罢,我这就要走了,等晚上你上我们家,我们一起喝酒!”
那是在接风宴上见了。
章凤翼连声道好,又与葛玉城见了见。
看他们走了,杜若与谢氏道:“玄哥哥的祖母真的来了吗?”
“是,坐在马车里呢,他们原来一直就住在澜天关附近的南召县。”谢氏感慨,“许是一直想团聚的,只可惜葛老夫人没有见到贺夫人。”
算起来,贺玄的母亲应是在葛老爷去世之后的第二年去世的,父女两人都是染病身亡,葛老夫人必是在见到杜凌的时候便知道了,刚才葛玉城说什么身体疲乏,其实应是为女儿,女婿的去世伤心过度,才会没有出来与他们见面。
谢氏微微摇头。
杜若也颇是神伤,白发送黑发人,是世上最悲催的事qíng了,希望葛老夫人能早些走出来,不过他们今日能见到贺玄,也算是一种安慰。
而他孤苦了这些年,终于也有可以依靠的亲人了。
她又为他高兴。
因澜天关与长安有几百里的路程,杜凌回来时便已是四月八日,故而才隔了三天,便到贺玄登基的日子了。
那一天,长安城内所有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前往文德殿,杜若虽不知是什么qíng景,但在家里也能感受到那种肃穆,到得辰时末,她听到了高亢的礼乐声,一直持续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应是将诏书请入了衙门,再由礼部官员誊写若gān,分送各地,昭告天下。
这时刻,他是真正成为了皇帝。
齐国的皇帝。
而在第三日,她的父亲宋国公,也被另封为了卫国公,与曾经的大燕完全扯断了关系。
杜若托着腮看着窗外,院子里的腊梅早就谢了,海棠花开了,蓬蓬勃勃的,她想到年幼时的事qíng,想到那些梦,觉得世事变幻,真是难以预料的。
玉竹见自家姑娘出神,在她手边倒了盏热茶,将将放下紫砂茶壶,鹤兰在门口得了一个小丫头的传话,快步过来道:“姑娘,老夫人刚jiāo代下来,说下午要去葛老夫人那里做客,让姑娘好好准备下。”
葛老夫人念着他们杜家代为照顾贺玄的恩qíng,老早就想请他们了,但因为这些年发生了太多变故,直到现在才重拾心qíng。
玉竹笑道:“那是要去宫里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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