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时来,定是有要事,贺玄回过神:“说罢。”
“微臣已查到宁封与赵伦的去处。”邓卫道,“在宜君县,有他二人的行踪。”
宜君县,那是往北走了!
贺玄眼眸微微一眯:“你挑几个身手敏捷的去。”那日宁封趁乱将赵伦带走,随身竟是一个护卫都没有,恐是怕人心难测,临时倒戈,那么他们这边也是无需太多人手的,多不如jīng,只叮嘱道:“他诡计多端,你们定要提防,莫让他又钻了空子。”
邓卫领命,匆匆而去。
见他背影消失了,贺玄道:“选一对翠色的。”
是对刚才玉如意的回应,元逢答应声,走到殿门口传话。
贺玄提起笔,写得几个字,又想到赵伦,不像赵蒙的莽撞心狠,也不像赵豫的狡诈多思,赵伦年纪小还很天真,每次见面,他都看见赵伦倚在秦氏身边极为乖巧,笑眯眯的样子……他暗叹一口气,俗话说冤冤相报何时了,确实是牺牲了太多的人。
“秦氏那里如何?”他问。
元逢怔了一怔,片刻之后道:“不吵也不闹的,就是赵宁这疯婆子总是在摔东西,嚷嚷着要找您报仇。”
“宋澄呢?”
“宋公子同秦氏一般并无异常举动,不过伤倒是好了。”元逢打量贺玄一眼,“皇上您准备如何处置,是不是等到赵伦……”
贺玄朝他看过来,元逢忙闭了嘴。
玉如意送过来的时候,宾客们都已经陆续告辞了,留得晚一些的才知道皇上原来还有赏赐,但也不是什么贵重的,倒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
章执仍是很高兴,捧着玉如意逗孙女儿,只是妙儿太小,眼睛都还不怎么看得清呢,哪里晓得自家祖父的举动,章凤翼好笑,这一瞬只觉他父亲憨的很!
老夫人也要走了,同刘氏道:“你要是不放心两个嬷嬷,隔几日来看一回便是。”
到底是亲娘,没有谁比她更疼的。
刘氏自然是愿意了,笑道:“我恨不得天天住这儿呢!”
章凤翼道:“这又不是难事,只要您愿意。”
可她又担心杜莺,而今家里都是杜莺一个人在管,她有时候要帮忙这女儿也不肯,只得多关心她一些,又笑道:“住多了又打搅,我还是两边走走罢。”
众人说得几句便纷纷告辞。
女眷们行到章家二门,因贾氏仍与谢氏说着话,便看到谢彰在门外,她一早听说谢氏有个弟弟,上回家中搬迁摆宴客人众多不曾留意到,今日可算是见着了,笑道:“您弟弟弹得一手好琴,我们将将来长安便听人夸赞呢。”
她仔细打量谢彰一眼,见人虽是三十出头了,可眉目俊雅,越是显出一种沉稳的气度来,且也没有架子,笑容很是亲和,又说道:“我们家玉真别的不行,却是爱好弹琴的,真希望谢大人能指点一二。”
谢氏怔了一怔:“您谬赞了,他虽是有琴艺,可却教不来人,不然月仪早就得到真传了,他常说弹琴还得自个儿领悟,我说他是不懂做夫子,làng费了这种本事呢!”
那是委婉的拒绝,毕竟谢彰是男人,去指点葛玉真有些不太方便。
贾氏惊讶的样子:“是吗,我以为谢姑娘的琴艺定也很好呢,瞧着就是温婉大方的。”她看向谢月仪,“你可不要像你姑母那样谦虚。”
可是她真的没有父亲弹得好,甚至都差远了!
谢月仪忙道:“我笨手笨脚的,学不jīng,丢了父亲的脸呢。”
小姑娘低垂着头,脸颊发红,半藏在谢氏身侧。
而今谢彰已调任翰林院,那是个清贵的衙门,贺玄如此做,可见其心思,将来谢彰是要成为被重用的文臣的,故虽仍住在杜家,却是前途不可限量,只他这女儿竟是有些内向,兴许因是投奔来的,不似杜家几位姑娘的气派。
这倒让她想起林慧,林家所在之地极不安宁,林夫人要照顾林老爷,林老夫人不好离开,只派人将这女儿护送到外祖葛家,谁想到贺时宪又参与造反,葛家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藏到了宛城辖下的小县城,也不知林家的人下落何处了!
真是尴尬,而今这侄女儿年方十五,正是不知如何处置呢,葛老夫人的意思,是要让她帮着看看。
贾氏捏一捏眉心,幸好林慧容貌生得不错,又颇有才华,这样好歹容易些。
那一头,杜莺请了袁秀初去家里,两人走在一起,而杜绣琢磨伞的事qíng,却怎么也猜不到那公子是哪家的,今日来了好几位夫人,她不认识的也有一些,自然更不知哪位夫人的儿子了,想了又想侧头问杜若:“陈夫人你可认识,还有潘夫人?”
这两位好似与她说话最多,言辞间有夸赞之意。
杜若摇摇头:“我不熟悉,许是章老爷,大姐夫的同袍。”
杜绣眉头拧了起来,过得片刻又打趣道:“皇上送了玉如意呢,定是因为你的关系,不然何必巴巴的送来,又不是什么大礼。”
章家已经受了恩宠,不管是章执还是章凤翼都升了官,早已满溢出来,照理说一个孩儿的洗三,贺玄是不必如此的。
不是看杜若的面子又是谁呢?
可杜若并没有那么想,皱眉道:“他同姐夫也是感qíng不浅的。”
很早前,那两人就结jiāo了,还去看过她们打马球呢。
说的是他,没说皇上,杜绣抿嘴一笑,这种亲密早就呼之yù出了,她真羡慕杜若的命好,家里百般宠着不说,便是婚姻,幸运的又嫁给了皇帝,只是这样的运道又能持续多久呢,杜若没有离开过家,等到她孤身入宫成为皇后,一切都是难说的。
她只希望杜若能更聪明些,将来别丢了凤位。
“不管是不是,我都是为你高兴的。”杜绣笑道,“你就尽管不承认好了。”
在以前,杜绣总是提到赵豫,而今,她又开始提贺玄了,杜若也不是没有记xing的,当初她在赵豫面前摔跤虽是没有弄得水落石出,可同杜绣一定逃不开gān系。
她没有说话,目光移开时,瞧见翠云手里拿着一把伞。
那伞的把柄细细的,雕刻着兰花纹,十分的秀气,比起他们家里用得好像还要漂亮些,杜绣怎么会有这种伞?她可记得,他们家的伞都是在长安街上的一家店铺买的,已经形成习惯从不更改,就是杜莺用得也是一样,只是伞面各有不同罢了。
她眉头一挑,问道:“你这伞是新买的吗?在哪里买的?”
杜绣一怔,没想到杜若会问。
只是一把伞而已,她怎么就注意到了?
她有些恼,可也不好不答,便说:“问一位夫人借的,我那时出去忘了带伞,太阳又烈……”
说到夫人,刚才杜绣也是在她面前提起过呢,什么陈夫人潘夫人,杜若又问:“哪位夫人呀?这伞可真不错,我想问问她是在哪家铺子买的。”
这下杜绣答不出来了,她总不能随便说一个罢。
“你怎么就打破砂锅问到底了?”杜绣道,“只是伞而已。”
她不敢再多说,生怕露馅佯装去找杜峥往前面而去。
杜若心想,总算耳根子清静了!
不过她还是很奇怪杜绣的伞到底是哪里来的,真的是一位夫人借的吗,假使是她又为何不说,还走的那么的快!
她们这边说话,在前面的杜莺却是一字不落都听了进去,她眉头拧了起来,看来今日杜绣是遇到什么事qíng了,她回头轻声与鹤兰道:“你去问下大姐,今日都来了什么人,抄份名单给我。”
鹤兰答应一声,快步就走了回去。
第109章 109
七月底。
邓卫等人押着赵伦返回长安,向贺玄请罪。
布下天罗地网却不曾抓到宁封,让其逃脱,他是犯下错误了!
贺玄道:“你自行去领二十军棍。”
邓卫垂下头:“谢皇上恩典。”
这惩罚算不得太重,但也实在难熬,必定是要在chuáng上躺得数月的,元贞同邓卫qíng深,请命道:“请皇上下令,臣哪怕翻天入海也会将宁封找出来!”
贺玄淡淡道:“你知晓他在哪里吗?”
元贞一怔。
宜君县位于大齐边界,越过一道河便是大周,若是没有料错,宁封原是想去大周藏身,比起此地各处通缉,那里是更安全些,至少大周国君绝不会想到赵坚的儿子会躲在他的辖下,只可惜棋差一招,两人bào露形迹,他丢失了赵伦。
但这么一来,没有负累,旁人便再难寻到他了。
恐怕此时已经到得大周。
贺玄道:“都退下罢。”
邓卫极为自责:“都怪臣……”
“多说无益。”贺玄道,“你找到赵伦,也算没有白费功夫。”
邓卫叹口气,出殿去领军棍了。
这件事不过三天,看押秦氏的禁军过来禀告,说秦氏求见。
自从赵坚被杀,已经有五个月,这五个月里,秦氏一直不曾发话,他最后见到她时,她面色淡漠,连眼泪都没有,今日突然要见,定是因为赵伦。
消息肯定是宫里的人传给她的。
比起赵坚内里的虚伪狠毒,秦氏是不一样的,她口碑极好,温婉亲和,身为皇后却不喜端架子,很有善心,因是如此,哪怕成为阶下囚,仍然有人愿意冒着危险与她传信。
贺玄准许了。
到得这时节,气候已经转凉,道路两边的桂树开着花,散发着清甜的味道,要是以前,她早就命宫人摘下来做些桂花糕了,等到三个儿子来请安,就会端出来让他们吃。
除了赵伦,另外两个都不喜甜食,却也会夸着可口。
那时候,屋内总是满溢着笑声。
秦氏忆起往事心如刀割。
抬头看着高大的宫门,她踌躇着,但很快又毅然得走了进去。
坐在龙椅上的再不是丈夫,而是曾经那个丈夫视为半个儿子的年轻男人,不,她摇一摇头,赵坚心思似海,她一直都不知道,他藏着那么多的事qíng,所以眼前的人只能被称为复仇者,冷血又残酷,杀害了她的儿子,丈夫,夺取了这江山。
可现在,她只能来求他!
贺玄看着跪下的秦氏,淡淡道:“有话便说罢。”
他也知道她要说什么。
秦氏咬一咬嘴唇:“你虽是坐稳了长安,可在西边,横州,明城,无涯关,沧州,都还没有收服罢,想必也不是容易的事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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